郁霈对血应激,没等陆潮检查完褚思文就走了。
他晕头转向找了个卫生间,在公共洗手区拧开水龙头不停干呕,连连用冷水洗了几遍脸才勉强觉得舒服一点。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用力喘了口气。
耳朵里嗡鸣声渐响,郁霈睫毛的水珠摇摇欲坠,几乎从镜子里看到十成像的郁兰桡,看到烈火漫天的戏台,与虎狼般的狞笑。
胸腔不断收紧,窒息感伴随剧痛一寸寸席卷全身,撑着洗手台的指骨绷出恐怖白痕。
“同学?”
郁霈肩膀被人轻拍了下,猛地回神,望着眼前陌生的男生,眨了眨眼。
“你怎么样?还好吗?”男生担忧地望着他,抽了两张纸递给他:“你身体不舒服吗?”
郁霈接过道谢:“不碍事,多谢关心。”
男生还想再说什么,但听见有人叫他就先走了,郁霈深吸了口气望着镜中七成相似的脸,很缓慢地舒了口气。
下午三点,郁霈出了校门。
他跟陈津打听了附近的中药房位置,抓完药又在附近逛了一会,看到那家眼熟的店面,恰好又是那个小姑娘值班。
她正在门口散传单,给了郁霈一张,疑惑几秒恍然反应过来:“哎呀是你呀,我们店里今天搞活动,可以抽奖。”
郁霈稀里糊涂被她带进店里,随手一摸,店员望着他手上那张卡片,集体沉默了。
“有什么不妥么?”郁霈问。
小姑娘敬佩地望着郁霈:“你一来就抽走了我们的特等奖。”双手按住纸牌一转方向,“现金一万块,以及店里产品随机挑选一样。”
郁霈错愕几秒,在小姑娘催他挑选礼物,边讲产品价格时,他指了指堆在一起的玩偶,“这个可以么?”
小姑娘惊诧地“啊?”了声,店里最贵的东西价值上万,而那只玩偶只要五十块,于是隐晦提醒:“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郁霈摇摇头,这只玩偶很可爱,也是他到这里来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他必须把身体还给“郁霈”,他也想记住那一刻。
小姑娘一边给他打包,一边说:“您好,请问您给它起名叫什么呢?”
郁霈有点诧异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在得到她鼓励的眼神后,正巧看到一旁的花生造型摆件,便说:“花生吧。”
“好的。花生今天就有新主人了哦,希望主人会好好爱花生,也希望花生能在主人寂寞的时候好好陪伴他,带给他快乐和保护,一直爱主人。”
小姑娘非常有仪式感的对郁霈和花生进行了一场“宣誓”,郁霈起先觉得有些好笑,等她真正把这只玩偶交给他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了一丝联结。
他好像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了属于他的东西。
郁霈又在店里挑了一只簪子,付完钱,带着天降的奖金与玩偶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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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思文去医院检查一遍,确定是脱臼。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给陆潮打电话报平安,陆潮“嗯”了声表示知道了,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桌上。
郁霈还没回来,走得时候也没跟他说,悄无声息就不见了,不会是晕血倒哪儿了?还是找什么地方吐去了?
“老陆,想什么呢?”林垚问。
陆潮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语气淡淡:“没想什么。”
林垚看了下表,几乎是蹦起来:“我去,怎么就快五点了,我出去了哈,再迟到约约非骂死我不可。”
陆潮摆了下手让他快滚,视线不由自主又落在郁霈桌上,几张展平的糖纸放在本子下,玻璃罐里只剩一颗糖果,前天还剩小半罐。
这么能吃甜,也不怕蛀牙。
陆潮嗤笑一声,动动脚从桌子下面勾出一个铁盒。
上次他老妈给某个非遗项目捐款,带了一箱纪念品回来,其中就有这盒糖,实在没地方放就随手扔他书包里。
陆潮不吃甜,一直扔在桌子下面没动过,他弯腰拿起来瞄了两眼保质期。
门锁发出细微声响,他反手把盒子又扔进桌子下。
“陆哥我回来了!”褚思文推开门,眼尖看见他的动作,探头好奇:“你藏什么呢?”
陆潮没答话,把盒子往里踢了踢,侧眸扫了他一眼:“手断了?”
“没有没有!医生说是脱臼,郁霈还真神了!你说他就看了我一眼怎么知道我手没断?”
徐骁从他身后绕出来,摆了一个嫌弃的手势,跟陆潮笑: “他到医院就哭,非问自己会不会残废,从今天开始要拿一只手cos杨过。”
傍晚六点半,夕阳从窗户埋下最后一丝光线,郁霈还没回来。
褚思文在寝室待了一会,诉了半天苦,话锋一转提到郁霈:“他还没回来啊?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他了。”
陆潮没抬头,玩手机的手顿了下。
“他跟一个精神小伙在一起,俩人勾肩搭背看着挺熟的,那男的还去搂他腰,你说他不会喜欢男的吧?”
褚思文嘴上没有把门的,徐骁怕他惹陆潮不痛快,立刻踹了他小腿一下,打岔:“你喝不喝水?”
“我不渴。”褚思文说得起劲,问陆潮:“陆哥,你说他喜欢男的吗?哎我要直接问他,他生不生气?肯定生气,上次我就问……”
徐骁不敢看陆潮的表情,重重咳了一声提醒褚思文:“你再问下去,你陆哥现在就把你弄死。”
褚思文后知后觉陆潮脸色非常难看,说了句手疼就一溜烟跑了。
陆潮翘着腿坐在一旁回消息,瞥到手机上的七点,冷笑一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徐骁被吓了一跳,张嘴刚要问他干嘛,陆潮已经先一步起身出去了。
郁霈采购结束,原路返回学校,路上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对方染一头黄毛,浑身上下写满地痞流氓的信号,郁霈对这种人没好感,微微皱了下眉避开他往学校方向走。
擦肩而过时,对方伸出手臂拦住郁霈去路,凑近他耳边笑:“几天不见,牛逼了,装不认识我啊?”
郁霈听他声音耳熟,但一时记不起在哪儿听过。
“你再演?别忘了是谁带你玩。”
郁霈稍作回忆,记起这个人是陆潮丢他手机那天,电话里那个人——孙乐。
这人吊梢眼薄嘴唇,面露凶相,站不直,眼球浑,他还是郁兰桡时,无数次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深知他们狡诈贪婪、阴险狠辣,几乎防不胜防。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种就是典型的难缠小鬼。
“哟,几天不见,喜欢玩小姑娘玩的娃娃了?”孙乐伸手要去拿“花生”,被郁霈一闪身躲了过去。
他手停在半空,扑了空。
郁霈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弄点钱来花花,你不是挺有钱吗?”孙乐咧着嘴笑,朝他比了三根手指摩挲,“不用太多,两三千就行。”
郁霈明白了,是敲诈。
孙乐见他纹丝不动,耐心不足地跨了一步去抓郁霈的肩膀,“愣着干什么?拿钱来,你聋了?”
郁霈往左边躲了半步,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让开。”
孙乐眼里的郁霈是个取款机,无论什么人跟他要钱他都给,从来没有说过“没有”两个字,现在竟然翅膀硬了?
“你再说一遍?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郁霈怀中抱着“花生”,思考尽快摆脱孙乐的方法,天色渐晚,这里离学校又不近,在黑一点他没把握还能找到路。
“老子问你话呢!”孙乐上前一步,一脚便踢了过来。
吧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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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春潮带雨(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