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霈人生地不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尽量跟陆潮和平相处,可再好的脾气也察觉出来了,这小子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他虽然不想找麻烦,但也不是什么犯贱的脾气,喜欢被人欺负。
郁霈怀里有一瓶旁边女生送的纯净水,他随手放在椅子上,右手撑住椅背站起身,跨了半步站在陆潮面前,微微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当着他的面,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了下唇尖。
陆潮额角青筋突地一跳。
气氛紧绷暗潮涌动,郁霈发觉陆潮一瞬间锐利的眸色,有一种他要动手的错觉,但等了一会他却迟迟没动。
他手背青筋鼓胀,浑身散发着运动过后的热度,但脸色再难看也没动手。
郁霈在心里给他抹掉一分负分,虽然难缠但修养不错。
“不能。”
陆潮被他挑衅得手掌发痒,克制着揍他一顿的冲动,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两侧,收紧抬起来:“还敢挑衅,你不怕我弄死你啊。”
郁霈脖颈修长,又很白,血管与喉结清晰得像是能看到内部构造,被抬起来时有种脆弱的欲感。
陆潮抽回手,觉得跟他无法交流。
“陆潮。”郁霈伸出手。
陆潮扫了他手上的水瓶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大学里的男生运动项目不多,篮球玩的人是最多的,很多女生会给喜欢的人送一瓶水,对方接了就代表接受爱慕。
陆潮不知拒绝了多少。
“讨好我?”
“嗯?”郁霈莫名其妙,他因为被迫看了一场球赛晒得头晕,手上没力气,拧不开瓶盖而已。
郁霈指尖泛红,像是用过力的擦痕。
陆潮觉得,郁霈一定认真学过怎么卖惨和苦肉计。
“你手断了?”陆潮冷酷拒绝,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郁霈仍拿着水瓶,不屈不挠要跟陆潮杠上:“你是帮我拧瓶盖,还是让我继续舔嘴唇。”
陆潮想把他拎起来从看台扔到球场里去,但他忍住了,抽走郁霈手上的水瓶,一边拧一边感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屈辱。
郁霈没接,吩咐他倒给自己洗了洗手。
陆潮自我认知中,他的情绪其实算得上非常稳定,轻易不会动怒,但遇上郁霈总是失控,这让他非常烦躁。
透明的水淋过十指,陆潮思维飘远,他连个瓶盖都拧不开,还能更娇气一点吗?
郁霈向后退后半步,纠正他的粗鲁伺候:“陆潮你慢点,水太多了,弄湿我裤子了。”
陆潮收回手,拧好瓶盖扔进垃圾桶:“慢不了。”
郁霈甩甩手向他道谢。
陆潮看他从座位上拿起一杯水果茶,含住吸管喝了一口,他喝水很慢,碎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很细微的动静。
陆潮打了一中午的球,口干舌燥地动了下喉咙。
“你要喝么?”郁霈问。
陆潮收回视线,冷淡道:“收起你的小伎俩。”
郁霈大概摸清了陆潮的脾气,方才鞭子给过了,现在只好顺毛撸:“好吧。”
陆潮被他似是而非的一句“好吧”弄得憋火,低下头一字一句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郁霈没料到他突然提起这个,也有些好奇:“什么样呢?”
陆潮抬起下颌,说:“乖的,听话的。”
郁霈几乎想到贺薇薇,温温柔柔捧着水坐在那里,确实很乖巧。
陆潮见他发呆,趁热打铁道:“最好什么都听我的,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找麻烦也不会纠缠人的,短发的。”
“好吧。”郁霈把果茶放在他手上:“给你吧。”
陆潮握着杯子,湿漉漉的水痕浸了他一掌心。
白色的吸管被咬出不太明显的齿痕,亮晶晶的管口不知是水还是唾液,鬼使神差地,陆潮凑近杯口,但在他咬住吸管的一瞬间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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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霈下午没课,打算出去买点东西。
路过图书馆时看到树下围了一圈人,停下来听了一会才知道是曲临风输了球心里不忿,和陆潮队里的一个男生褚思文起了冲突。
曲临风鼻子呼呼冒血,褚思文惨白着脸骂街:“别仗着人多啊你,有本事一对一,老子废了你。”
曲临风被人连拖带拽走了,留下林垚蹲在褚思文身边,看着他血呼刺啦的脸和手臂担忧:“别一对一了,你感觉手怎么样?”
“我感觉手断了。”褚思文一头冷汗,话都快说不清了。
林垚试探着动了他一下,褚思文立刻惨叫:“别别别……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郁霈看了他一会,猜测他的手没断只是脱臼了,但猩红的血迹与血腥味让他却步,眼前阵阵发晕,险些吐出来。
一只手臂勾了他腰一把,顺势把他扶正了:“晕血站这儿干什么。”
郁霈陡然闻到很淡的木质香气味,下意识把头埋在对方肩头,深深喘了几口气缓过面对血腥味的恶心。
陆潮脊背一僵,忍住了没把他拽出去,只冷声警告他:“你敢吐我身上,我就弄死你。”
“陆潮。”郁霈喘了几口气,迟迟没说下半句。
“干什么?”
郁霈嗓音虚弱,轻得像在撒娇:“他应该是脱臼,手没有断,你别担心。”
陆潮本来也没有多担心褚思文,他嘴臭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擅自跟曲临风起冲突被打是活该。
“我会接。”郁霈顿了顿,从陆潮肩上起来。
七年科班也叫七年大狱,师傅心狠手辣,学徒们手断了脱臼了是家常便饭。
郁兰桡刚进去是师兄帮他接,后来自己都能给自己接。
但他现在晕血,不知道还行不行。
郁霈深吸了口气,转过头,还未看清褚思文的手就被陆潮拽了一把,调转方向背对着褚思文:“晕血逞什么能。”
林垚见鬼似的盯着陆潮和郁霈,不敢当着他的面问,只好咽下去。
陆潮蹲下身,对褚思文的手臂稍作检查:“还打吗?”
褚思文可怜兮兮地叫了声“陆哥”,又告状:“曲临风说我们胜之不武,还说我打球手段多,我……没忍住就动手了。”
“行了,你手应该没断,只是脱臼。”陆潮站起身,让人陪他去医院。
“你怎么知道?”林垚问。
陆潮一回头,郁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又收回视线,说:“郁霈说的。”
“啊?你信他啊?”林垚不怎么信,提醒他:“你别忘了,郁霈跟褚思文是有仇的,万一他是想趁人之危,让褚思文留下病根呢?”
陆潮觉得郁霈不是撒谎,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缓慢喘气的时候,晕血不是假的,为了坑他留个病根未免牺牲太大了。
“他不……”陆潮顿了顿,把不会改成了:“他不敢。”
林垚狐疑地望着陆潮,想了想也是。
郁霈胆子再大,不敢在陆潮头上动土。
“哦对,曲临风走的时候说,褚思文的伤他全权负责,在平洲,就算要褚思文的命他也要得起。”
陆潮:“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眼里有我没我?”
林垚沉默了一会,觉得他有点问题:“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褚思文的手还在断没断的阶段,您身段能不能先放放?别在这儿计较地位了行吗?”
“当然不行啊,开什么玩笑。”陆潮教育林垚:“我们首富就是这么在乎地位,不然要首富的头衔干什么?”
林垚沉默了下,心想他们豪门也有豪门的心酸,钱恐怕是次要的,尊严与地位绝对是不可撼动的,这是原则性问题。
“那……”林垚张了张口,好奇道:“那有人抢了你们家首富之位怎么办?”
陆潮说:“把他们弄死。”
林垚吃了一惊:“不、不能吧?”
陆潮好笑地看他:“当然不能啊,懂不懂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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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潮带雨(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