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便领着楚云天去了香草园。
南宫飞扬的暗卫见了,心想:宁王亲自把人领进来,这香草园还围不围呢?
暗卫拿不定主意,忙请示他们的统领玄乐,玄乐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又去请示南宫飞扬。
南宫飞扬匆匆进了香草园,行至门口就听见楚云天在说吴悔:“那么多灵丹妙药真是白给你吃了,身体半点不见好,人还越来越丑!真是气死我了!”
“悔儿妹妹要被您气死了才对!”南宫飞扬对楚云天颇有怨气,听了就忍不住回怼。
屋里的人循声纷纷转头朝门口看去,就看见南宫飞扬带一股迫人的气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花厅。
南宫飞扬先是对着宁王和楚云天分别揖了一礼,然后走到吴悔一侧,摆出维护的姿势,对着楚云天说道:“楚老前辈,您身为医者,明知悔儿妹妹心里伤心难过,不仅不好声劝慰,还恶语相向,剃人头发,尽做那毁人声名的事情。若不是悔儿妹妹心性坚韧,早跳河了!”
“另外,”南宫飞扬眼神里透着几分不容置喙,“我家悔儿妹妹柳眉弯弯,杏眼皎皎,鼻挺唇薄,哪里就丑了!您若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请莫来说我家悔儿妹妹!”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就是这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楚云天丝毫没有被指责的羞愧感,起身逼近南宫飞扬,作势要给他检查眼睛。
南宫飞扬仰身往后躲,吴悔伸手将楚云天推开:“去去去,人无非说了句大实话,你作甚怀疑人家眼睛有毛病,嫉妒也不是这么个嫉妒法。”
聂小五也立刻维护起吴悔来:“世子说得对,对待病人自当好声劝慰,多加鼓励,不该言语相激。师姐现在也就是憔悴了些,待她身体好了,脸面圆润起来,必定光彩照人。”
宁王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楚云天眨眨眼,委屈地指着自己:“照你们这么说,她现在变成这样,还成了我的错啦?”
宁王、南宫飞扬和聂小五齐齐点头。
“来来来,你们好声劝慰劝慰,多加鼓励鼓励,看她能不能一改现在这副死样子,变得光彩照人!”楚云天让出位置,示意他们三人上。
南宫飞扬说:“只要您不折腾她,她的烦恼已然先少一半。只要您不折腾我,我自然就会关心她。”
吴悔昨夜被噩梦惊醒,在窗边枯坐了半宿的事情,暗卫皆如实禀了南宫飞扬。南宫飞扬其实本就想着多给吴悔一些关怀。如果能借此与楚云天达成和谈,那就两全其美了。
楚云天要的就是这种自发的关心,当即答应:“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南宫飞扬和楚云天击掌立下约定:
楚云天不得再写《天鹅爱上癞蛤蟆》的相关内容,不可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搅和南宫飞扬和吴悔之间的关系。只需尽好医者本分,替吴悔进行医治即可。
南宫飞扬则需给予吴悔足够的关怀,若有外人欺负吴悔,南宫飞扬必须维护吴悔。
第二天上午,南宫飞扬和宁王妃一起来香草园,不仅给吴悔带来一堆好玩的东西,还给吴悔、聂小五和楚云天三人发了月钱,每人足足一百两!
宁王为吴悔心病一事烦忧,睡前找宁王妃述说,说着说着就开始后悔当初把吴悔留在了北城的决定。
宁王妃认为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唯一可弥补的办法就是以后好好待吴悔。
好的第一步,就是给她涨月钱。
聂小五惶恐道:“我在军营当军医,一个月也才领二两军饷。如今白吃白住,还能拿一百两?”
宁王妃笑着说:“京城的物价比北城高,府中大丫鬟的月钱就有二两。你们身为宁王府的姑娘,拿的月钱自然不能比这低。当然啦,一百两确实也比寻常家的姑娘高了一些。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宁王府会没钱。”
吴悔听了,露出悔不当初的表情:“早知道当宁王府的姑娘有月钱领,我还在军营里呆个什么劲啊!真是后悔没早点来京城享福!”
宁王妃道:“我若是早知你的存在,必定不会让你跟着王爷在北城受苦的!”
吴悔笑着道:“其实,爹没少我花的,我过得一点儿也不苦。反而是我整天闯祸,给爹增添了不少烦恼。”
接着,吴悔说了一些跟宁王斗智斗勇的事迹给宁王妃和南宫飞扬听,给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若不是吴悔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楚云天都要以为眼前能说会逗的人根本就没有心事。
这日,天气晴好,宁王带着吴悔,吴悔带着一车美酒,一块去了城外军营。
吴悔一只脚刚踏入军营,营门口负责守卫的士兵就高声喊开了。
“小将军回营了!小将军回营了!”
霎时间,军营里人头攒动,脚步声、呼喊声交织成一片。
“我的祖宗啊!你终于来了!”
吴悔刚到中军大帐外面,纪风就从斜里窜出来,张着双臂准备给吴悔来一个熊抱,却在被吴悔的模样惊得失了需要,手也僵在半空。
好半天,纪风终于找回声音:“我的祖宗呦,你……你……你怎么憔悴成这副样子了?你的头发呢?”
吴悔无所谓地扫了一把微微有些刺挠的光头:“图凉快,就给剃了,好看吗?”
纪风自小无父无母,当乞儿四处流浪,有一回他因一个馒头被人揍得奄奄一息,丢在路边。吴悔恰巧路过,救了他。吴悔不但给他治伤,还让他顿顿吃饱。纪风感激涕零,从此认准了吴悔,要不是吴悔的年纪比他还小两岁,纪风真想认她当娘。故而,只要谁欺负吴悔,他就能跟谁拼命。
为了保护纪风这个傻儿子,吴悔没说是楚云天剃的,免得他去找楚云天拼命,结果只能被楚云天戏弄。
现在已是四月底,天气变暖了许多,吴悔又一向是不拘一格的做派,这个理由倒也值得信服。
“我家祖宗如论长头发还是剃光头,都是最好看的。”
纪风将那个僵住的熊抱轻轻落下,感受到吴悔的消瘦,心疼得无以复加。
吴悔拍拍他的后背,嫌弃道:“松开!别跟儿子见着亲娘似的。”
纪风不情不愿地松开吴悔,跟个大孝子似的扶着吴悔进中军大帐,把宁王这个兵马大元帅忽视得彻底。
各营将领陆陆续续进了中军大帐。见到无悔的模样,一个个都心疼得不行,关心完她的身体,又关心她的头发,最后又集体骂楚云天。
一群人共同讨伐楚云天一番后,心里的气终于解了。
怒兵营的将领赵向东是个面粗心细之人,待吴悔如同亲妹子,知道吴悔进京是担心南宁军的事,心疼道:“爱操心的丫头,身体都这样了,千里迢迢跑一趟作甚。”
“谁操心你们了。”吴悔口是心非,“我是怕来晚了赶不上领赏。你们也知道,我这赏如果不亲自领,可就到不了我的口袋了。”
吴悔说着,眼睛往宁王那斜了一眼,被忽视许久的兵马大元帅终于迎来了众人的注目礼。
宁王端着身姿说:“少往本帅身上倒脏水,本帅向来赏罚分明。”
吴悔拆台道:“我除之外,皆分明!”
众人抿着嘴笑。
后卫营的乔卫明对吴悔说:“丫头,等领了赏,你便跟我回北城去吧。这京城属实没什么好的,三天两头下雨,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我的衣服就没干过。”
乔卫明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对南方潮湿的天气嫌弃得不行。
其他人又跟着抱怨了一通京城的天气。
吴悔深有同感地说:“这里的雨下得确实有些烦人,我天天闷在屋子里快无聊透了。不过,今天天气是真不错,大家赶紧把衣服、被子拿出来晒一晒,别明天又没得穿、没得用。”
“早拿出来了!”众人笑着回应道。
大家东拉西扯聊了一通后,才把话题拉回到裁撤南宁军一事上来。宁王这个兵马大元帅终于又有机会说一说朝廷的决定。
“裁撤南宁军一事已基本定音。目前商议出来的结果是保留南宁军的番号,但不保留建制。诸位将士原本应得的赏赐,一样也不会少。朝廷还会给卸甲还乡的将士另外补一笔退伍补贴。具体有多少,还需进一步商讨。”宁王说。
骑兵营将领严傲感慨道:“这样大伙也算衣锦还乡了,其实挺好的!”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赵向东也颇有感触。
各营将领纷纷替能卸甲还乡的将士们感到欣慰,接着目光又都落到了吴悔身上。
吴悔从小在军营中长大,以军营为家,南宁军一散,对她而言,相当于最熟悉、最温暖的家没了。所以,大家最担心的反而是她。
吴悔自然知道大伙担心她什么,感慨地说道:“细细想来,打了这么些年仗,我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嘛。如今心愿达成,我换个身份,好好享享清福。我和将士们一样,也衣锦还乡了。”
“这么说,你以后是准备留在京城喽?”纪风说。
吴悔坦言道:“我的身体恐怕还得养上好一阵子,这事等我伤好了再想也不迟。”
纪风听了,立刻表明自己立场:“反正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纪风这些年跟着吴悔在军中也立了不少功,坐到了副将的职位,大小算个将军,但他最大的心愿还是能跟在吴悔身边。
“反正比起京城,我更想你留在北城。”乔卫明也学纪风表明自己的态度。
十六年前,年仅两岁的吴悔被她的父母带进军营。不久后,吴悔的父母战死,她就交由宁王照顾。当时因为战局吃紧,宁王腾不出手把吴悔送走,无奈只能暂时将其留在中军大帐。
乔卫明当时刚好是负责中军大帐伙食的伙夫长,因心里稀罕吴悔,就每天想办法给吴悔做好吃的。一来二去,他成了“奶娘”一般的存在。这些年,乔卫明心里把吴悔当成亲闺女来看待,自然更希望她留在北城。
其他人则表示随吴悔的意,以吴悔之才,天下哪里她都去得,只要她开心就好。
严傲却说:“不管悔儿丫头去哪里,我都是要留在京城升官发财的。”
话音刚落,讨伐声猝然四起:
“就知道你会这样,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死狐狸!”
“正气昂扬的南宁军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南越又要多一个奸臣了!”
……
严傲今年三十二,长相在军人里算斯文的,平日里面上总带着笑意,但真正动起手来却是个狠角色,故而大家都称他为“笑面狐狸”。
此刻被大伙围攻,他那狐狸笑容依然不减半分。
吴悔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鼓励严傲说:“严大哥,你努力往上爬,以后若是我犯了什么杀头大罪,可就仰仗您给我狡辩了!”
吴悔话音刚落,宁王的警告骤然响起:“你爹我以后可没什么大权,你少给我惹是生非!”
众人一听,对严傲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我觉得把严傲这只老狐狸留在京城还是有些用处的,毕竟宁王府也不是那么靠得住。”
“是啊,我们丫头在京城需要有个人照应,老狐狸老奸巨猾正合适。”
“没错,没错!”
……
有这些兄弟叔伯宠着,吴悔那叫一个有恃无恐,转头对着宁王直笑。
三个睁眼说瞎话的唯粉:
祖宗的唯粉——纪风。
师姐的唯粉——聂小五。
女土匪的唯粉——南宫飞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