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道长的一千零一夜 第66章 夜间调查

降谷零还没有天真到觉得死去的贝尔斯坦会忘记锁书房的门。他掏出手枪——虽然他觉得这只小手枪毫无威慑度，因为它本来就是为了限制火力才发到他们手里的。

南部M60左轮手枪，又名巡警刑警专用无力款，0.38口径，装弹量五发，能且只能手动逐发装填，速度慢威力小，且由于手枪的难操作程度，持有者遇上麻烦基本只能呼叫增援了。其实这在有禁枪规定的日本还算能用，但美利坚来的舶来品强度还是太高了——MP5SD6加实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在反恐。

有比没有强吧。降谷零举枪，轻轻推门。先是一条缝，没动静，慢慢扩大视野，所见范围空无一物，然后他闪身进入房屋查看门后盲区。

没人。

他当然没放松警惕，但有些事跟他有没有警惕没关系。

降谷零只多看了门后一眼，然后脚踝一痛，双臂被擒，视野天旋地转。等脑袋做出下一步反应的时候，他已经被压在地上，来人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用枪口抵着他的腰。从背部的触感判断，那是个女人。

是谁？他的心脏嗵嗵直跳，肾上腺素刺激着他的思考。降谷零双手动了动，打算抓时机，将对方反过来掀翻，但他很快发现，压在他身上的质量不对，重地令人发指。

先让她放松警惕吧。降谷零刚要开口.交涉，却看见一双小巧的红白运动鞋从自己面前走过。他抬头，木然地看着柯南关上房门，打开手电。

同时，压在他身上的人也站起来。降谷零一看，手电后正是何知宁的脸。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盈盈地同他打招呼。“警官，晚上好。”

——老实说，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降谷零无言地站起，拿回自己的配枪，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抗议：“何小姐，你这算袭警。”

“是吗？大晚上看到警官提着手枪进来我可吓了一跳。”对方有恃无恐，“就警官的认真模样，我怕跟我打招呼的是枪子。”

所以你就先冲过来把我打趴？降谷零看向柯南，对方耸肩，回道：“我可什么都没干，等我反应过来，你都已经被宁姐摁倒了。”

“不好意思，”或许是见他没做声，何小姐上前打量他，“是我冲动了，你没受伤吧？”

“不，没事，我能理解。”其实比起何知宁的自卫优先，降谷零更在乎自己如此简单地被撂倒，不过结合对方一脚能踹开合金门的怪力，他只有脚踝在痛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打出正题，“你们怎么在这？别跟我说你们来书房休息。”

“当然是来调查的。”柯南说着，率先迈步，向书架走去。

“门也是你们开的？”

柯南的注意力已经全在书架上。他没接话，只从裤口袋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

何知宁则给出更加详细的解释。“他拿的备用钥匙，我爬的窗户。晚上睡不着觉，所以来看看。对了，你打算怎么进来？”

“撬锁。”就跟他之前来调查的时候差不多。

她“嚯”地笑了两声。“那我们三个人三种办法，也算群英荟萃。”

谁说不是？“之前我来过一次。录像带就是在这里找到的。”他说着，走向书架，打开下方的橱柜，露出一个保险箱——和他记忆中的款式不一样，“他换保险箱了。以前是密码解锁，现在是指纹解锁。”

“真不走运。”柯南没说理由，但他们都知道，贝尔斯坦留给他们的只有骨头，“里面有什么？”

“罪证，或许不打开更好。”何知宁没跟过来，一人在书桌前搜查，“反正之后也有机会开，不在于这一时，不过这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你来过，而且偷了东西。”

“他知道有人来过，不知道是我来过。”降谷零纠正，“我来的时候避开了监控......柯南，你来的时候注意过监控吗？”

柯南没说话，但从对方僵硬的表情来看，没有。

好在他们之中有一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神人。何知宁适时开口。“没事，我来之前把监控断了。”

确实干得漂亮。“姑且问一句，”但考虑到她的作风，降谷零还是问了一句，“你把保安们都给敲晕了？”

何知宁抬头，眼神写着不赞同。“我让他们睡着了，然后从卫生间爬进去，关掉总开关，但备用钥匙不在保安室，我猜在管家手里，所以我选择爬窗。”

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以为自己在什么特工电影里，比如007。估计柯南也有这种感觉，因为他问：“那你去卫生间爬的什么？通风管道？”

“没有。你们电影看多了，这通风管道爬不了人。我走的外墙。贝尔斯坦确实有钱，连保安的卫生间都是单独的，还有窗户用于通风。”

柯南问：“你没有采取物理手段，那你怎么让他们睡着的？”

她咧嘴一笑。“商业机密。”

“哈。”柯南冷笑一声，“超能力。”接着，他面前的书本吸引了他的注意，“贝尔斯坦还有自己的家族史书？”

“你上维基百科看看就知道，他们家历史上可聪明了，”何知宁的语气中全是讽刺，她似乎也意识到了，顿了顿，但话到嘴边还是讽刺味，“几辈子人把人类现有的研究科目都泡了一遍，结果个个都拥抱神学——2010年的贝尔斯坦之前也是个医学专家——但信仰不妨碍他们炫耀自己的光辉事迹。”

“这也算是一种家族传统。”降谷零中肯地评价道，“我们得尊重个人信仰，当然，要危害社会就算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翻人房间。

柯南沉默着翻着面前的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确实是家族传统，你们来看看这个。”

他与何知宁对视一眼，停下手上的功夫，走到柯南身边。一本红色皮革笔记本躺在柯南的怀里，上书“贝尔斯坦家族史”。

“嚯，手写，有格调。”

何知宁的评价总能让人发笑，但现在不是调侃的时候。

“里面的内容也是手写的。”柯南说着，翻开笔记本。这本记录看上去有些年头，纸张有些泛黄，但保存不错，内容清晰可见，但一般人可能看不懂。

“全是德文。”降谷零在入校前学了些外语，德语也在其中，“我倒没问题，你们呢？”

柯南自然不必多说，如果他看不懂就不会叫他们过来了。主要是何知宁。

“我学过德语，说起来有口音，但阅读不成问题，不用担心。”她说着，伸手，确认署名，“瑞特·贝尔斯坦。”然后她在手机屏幕上敲打几下，念到，“1927年生于内华达州，1954年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取得历史学博士学位，1956年起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执教，但教授专业是神秘学。”

降谷零问：“维基百科？”

她“嗯”了一声，继续说：“就和绝大多数80年代前的贝尔斯坦一样，他在1972年就去世了，没活过五十岁。”

“1972年？”柯南翻了翻，“怪不得只写了前面的内容。”接着，他把笔记本递出，“我基本上都看过了，你们看看，我去找找有没有新东西。”

降谷零接过，借着何知宁的电筒灯光看了起来。事实上，比起家族史，这本书的内容更像是回忆录，家中长者的见闻或书面资料进行整理的产物。

“贝尔斯坦是一战前的德国移民？”

“应该没错，维基百科上有介绍，”何知宁说，“所以才用德语。”

以美国移民萨特在加利福尼亚州发现金矿为开端，名为黄金的疯狂席卷整个19世纪的美国，并借由商人、投机家宣传到整个西方世界。不少欧洲人希望在新世界获得财富与地位，贝尔斯坦就是其中之一，但直到1881年他们才真正决心移居。

降谷零历史还算可以。他问：“淘金热到19世纪70年代就接近尾声了吧？”

“没错，所以贝尔斯坦没找到金子，他们找到的是煤矿，”何知宁回答，“到现在，内华达州的煤厂都是贝尔斯坦的天下。”

瑞特·贝尔斯坦并没有提及搬家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贝尔斯坦的启程。大海本就无情，直到20世纪末期，海难都是海上航行不得不谈的主题。贝尔斯坦搭乘的船只便遭遇海上风浪，好在大船配有救生艇，但天有不测风云，他们的救生艇不慎偏航，最后搁浅在一座荒岛上。

他们的船只损坏得厉害，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启程，于是同行的人们选择分组在荒岛上收集生存物资——当然，最重要的是修船。船一修就是十三天。在这期间，人们发现荒岛上少有肉类，只能用野果充饥。

第八天，有人发现一棵奇怪的树。它通体漆黑，枝叶像活物一般蠕动、伸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人们尝试着割下一块树皮。那一小块摸起来滑溜溜，很像肉，而且那股诡异的怪味也没有了，炙烤后更是美味异常。人们吃过后感觉没什么异常，而且整个人精神焕发，比好好睡一觉还管用。接着，他们又发现割过的地方很快会长出新的来，便有恃无恐开始食用起来。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与贝尔斯坦一家同行的人一个一个消失，最后只有他们能乘着船，离开荒岛，回归文明。

在临行的最后一天，贝尔斯坦先生为了口粮，再度回到那颗大树前，但这次，树说话了。那树居然长出羊一样的蹄子和一张张巨大的嘴，将贝尔斯坦先生吓得六神无主，但那树却叫他不要害怕，贝尔斯坦已经向至高的母神献上祭品，而母神也会予以恩赐，母神将会保佑他们回家。

降谷零揉了揉眉心，说：“我猜维基百科一定没告诉你这个吧？”

“网友也不是万能的。”何知宁沉吟半刻，反问道，“你觉得这正常吗？”

“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吃了什么致幻物。”又是母神又是树，降谷零觉得这都是贝尔斯坦犯罪的借口，他们说着谎话，把自己都骗进去了，“贝尔斯坦为了生存谋害了同行的人，或者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贝尔斯坦。”

而且脑袋正常的人会去吃漆黑的树皮吗？

“是吗？”

何知宁的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她手上的灯光也是，最后两者都定格在书架上，确切来说是一只酒瓶上。她伸手，拉开柜门，拿下酒瓶。降谷零凑近去一看，红酒的标签上标着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时间和地名。

——2017年，天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