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雾都的甜蜜窗口 第11章 冬日的馈赠

这天，伦敦迎来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清晨五点半，西奥多点亮厨房的煤气灯时，发现窗玻璃上结满了冰晶，如同大自然馈赠的蕾丝花边。

他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手指触到门把手时，感受到刺骨的冰凉。

"今天得把炉火烧旺些。"他对着双手呵了口气，转身对正在整理柜台的汤姆说，"去地窖多拿些煤块上来，再把挂在门后的厚门帘取下来。记得戴手套，煤块很凉。"

汤姆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抱着沉重的门帘回来了。这是哈德森太太上周送来的，用厚重的墨绿色羊毛呢制成，边上还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常春藤花纹，虽然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华美。

"哈德森太太说这是她年轻时在爱丁堡定做的，"汤姆一边帮忙挂门帘一边说，"她说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这样的门帘能挡住苏格兰高地的寒风。"

果然，门帘一挂上，店里顿时暖和了不少。厚重的呢料有效地阻挡了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昏暗的光线让店内显得压抑，刚烤好的司康在昏暗中也失去了诱人的光泽。

"得想个办法。"西奥多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柜台，"既不能让客人觉得店里太暗，又不能让热气散出去。"

这个问题在上午的营业中显得尤为突出。温特沃斯夫人进门时打了个寒颤，她新买的狐皮披肩上落满了雪花："外面真是冷得刺骨。不过您店里倒是挺暖和，就是有点暗，我都快看不清点心了。"

彭霍斯太太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进来时也这么说："这么暗的光线，我都担心选错点心了。"

午间休息时，西奥多翻找出母亲陪嫁时带来的一面威尼斯镜子。他仔细擦拭着镜面，调整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找到一个最佳位置，将窗外有限的冬日天光巧妙地反射到柜台和点心架上。

"这个办法真巧妙。"汤姆看着变得亮堂起来的店铺，由衷佩服。镜面不仅反射了光线，还将店内的空间在视觉上扩大了一倍，那些金黄色的司康和装饰着糖霜的蛋糕在镜中显得更加诱人。

下午，史密斯先生来喝咖啡时，对这个简易的采光装置很感兴趣。他脱下灰色的羊绒手套，用手指轻轻触摸镜框："很聪明的做法。不过，我认识一个在苏活区开店的玻璃匠，他刚从比利时引进了新式的双层玻璃，中间留有真空缝隙，据说既能透光又能保温。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他的地址给你。"

"谢谢您，"西奥多在小本子上记下地址，"等开春后或许可以考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另一个问题。"

随着天气转冷，点心的种类也需要调整。西奥多开始制作更多适合冬季的食品：用料扎实的水果蛋糕、富含肉桂和豆蔻的香料饼干、还有能捧在手里取暖的司康饼。他特意在柜台旁设置了一个小炉子，上面永远温着一壶咖啡和一壶热巧克力，浓郁的香气在店内弥漫，本身就是最好的广告。

"这个主意真好。"一天早晨，彭霍斯太太来买面包时，忍不住要了一杯热巧克力。她小心地捧着温热的陶瓷杯，让热气温暖冻得发红的手指，"捧着热杯子走进寒风中，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最受欢迎的还要数西奥多新推出的"冬日特供司康"。他在传统配方里加入了更多的黄油和奶油，让司康在低温下也能保持柔软。更妙的是，他教汤姆在司康出炉后立即刷上一层蜂蜜，这样既能增加风味，又能形成一层保护膜，防止点心在干燥的冬季空气中过快变干。

"这是我吃过最湿润的司康。"哈德森太太品尝后赞不绝口，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厚实的貂皮大衣，"即使放上一两个小时，口感依然很好。我要订两打，下周读书会要用。"

但严寒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困难。一天清晨，西奥多发现地窖的温度太低，储存的奶油都有些凝固了，影响了打发效果。汤姆试着将奶油盆放在温水中回温，但温度难以控制，不是太热就是太凉。

"得想个办法保持地窖的温度。"西奥多蹲在地窖入口，感受着从下面涌上来的寒气，"但不能用明火，太危险。地窖里都是面粉和木材，一个火星就可能酿成大祸。"

这个问题在巴斯顿太太来订制圣诞蛋糕时变得尤为紧迫。她想要一个用鲜奶油装饰的三层蛋糕，上面还要用蛋白糖霜做出精致的雪花图案。

"一定要用最新鲜的奶油，"巴斯顿太太特别强调，"去年在别家订的蛋糕，奶油在宴会上就化了，真是尴尬。"

送走巴斯顿太太后，西奥多和汤姆面面相觑。以现在的地窖温度，奶油根本打发不起来，更别说保持形状了。

"也许可以用热水瓶？"汤姆提议道，"我母亲冬天总是用热水瓶暖被子。她说石制的热水瓶保温效果最好，一个晚上水还是温的。"

西奥多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他们找来了几个石制的热水瓶，每天早晚各换一次热水，放在地窖的储藏架旁。为了精确控制温度，西奥多还特意买了一个温度计挂在地窖里。这个土办法果然奏效，地窖的温度保持在了适合储存奶油的范围内。

"你很会动脑筋，"西奥多赞许地对汤姆说，"解决问题不一定需要花大价钱，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记住这一点，这对你将来开店很重要。"

十二月的第二周的一天，西奥多决定带汤姆去科文特花园市场进行冬季大采购。这是一个清冷的早晨，市场上的摊贩们都穿着厚实的外套，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交织。

摊位上方都搭起了防雪的帆布棚，下面挂着煤油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发出温暖的光晕。

"冬天采购要赶早，"西奥多一边检查着核桃的品质，一边对汤姆解释，"清晨的市场最安静，能挑到最好的货。等到太阳升高，人群涌进来，就来不及仔细挑选了。"

他们在干货摊前停留了很久。西奥多仔细挑选着葡萄干、无花果和杏仁，这些都是制作圣诞点心必不可少的原料。

他教汤姆如何识别优质的肉桂棒：要选那些卷得紧实的，轻轻一掰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记住，"他拿起一颗杏仁对着煤油灯的光检查，"好的杏仁应该是饱满的，表面光滑，没有斑点。闻起来要有淡淡的坚果香，不能有霉味。你试试看。"

汤姆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挑选着。摊主老约翰看着他们的认真劲儿，忍不住笑了："年轻人，跟着米勒先生好好学。整个市场就数他最懂行，连那些老厨师都要向他请教呢。"

采购完毕，他们推着满载的小车往回走。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开门，面包店飘出刚出炉面包的香气，肉铺门口挂着圣诞特供的火腿和香肠。路过一家五金店时，西奥多停下来买了一个黄铜门铃。

"把这个挂在门帘后面，"他对汤姆解释，"这样即使挂着门帘，我们也能知道有客人进来了。"

回到店里，他们发现哈德森太太的女仆安妮等在门口，冻得不停地跺脚，鼻子和脸颊都冻得通红。

"哈德森太太让我送来这个。"安妮递过一个用棕色油纸包着的包裹，"她说天冷了，你们用得着。"她还在里面放了一瓶她自己配制的防冻药膏，说是抹在手上可以防止冻疮。"

包裹里是两副厚厚的羊毛手套和两顶绒线帽。西奥多注意到手套的尺寸正好适合他和汤姆的手，针脚细密均匀，显然是手工编织的。

"哈德森太太真是细心。"汤姆戴上手套，冻僵的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手套的掌心部分还特意加厚了，更方便他们拿取热烤盘。

这天打烊后，西奥多特意多烤了一盘司康，用油纸仔细包好，让汤姆带回家去。

"天气冷了，让你母亲和妹妹也尝尝热乎的点心。记得告诉她们，趁热吃最好。"

汤姆感激地接过点心，犹豫了一下说："米勒先生，我妹妹安妮说，她同学的母亲想找些缝纫的活计补贴家用。听说您需要一些新的门帘？那位女士的针线活很好，就是丈夫生病了，家里需要钱买药。"

西奥多看了看门上厚重的门帘："确实需要一些薄一点的，等开春后用。让你妹妹明天带那位女士来店里谈谈吧。我们可以先订做两副春季用的门帘。"

夜幕降临，西奥多独自在店里整理着今天的收获。

新采购的原料整齐地存放在地窖里，那个石制热水瓶静静地立在角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账本上记录着冬季特供点心的销售情况：司康和热饮的销量明显上升，而需要冷藏的点心则相应减少。

他在记账本的页脚画了一个小小的热水瓶，旁边是冒着热气的司康。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一点小小的温暖就足以让人心生感激。

窗外，又一场雪开始飘落，雪花在煤气灯的光晕中翩翩起舞。

西奥多添了些煤块，让炉火烧得更旺些。

明天，他还要教汤姆如何制作圣诞布丁——那是格洛斯特街的邻居们最期待的冬季点心。首先要将干果在朗姆酒中浸泡一夜，让它们充分吸收酒的香气。然后要准备牛油和面粉，按照祖传的配方精确称量...

想到这里，西奥多不禁微笑起来。在这个被严寒笼罩的冬天，他的甜品店就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用甜蜜和温暖将整条街的邻居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这，或许就是他在这个冬日里收获的最珍贵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冬日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