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纽约先富带姐妹后富攻略 第24章 发薪日

今天的气氛不同于往常。

空气中飘着刚烤好的面包香气，却无人像平日那样说笑争抢，所有人的心思都飘向了同一个地方。

「所有人，整理仪容。五分钟后，仆役大厅集合。」施耐德管家出现在门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交谈声瞬间停止。

女仆们下意识地抚平围裙，男仆们站直了身体。

发薪日到了。

这是安妮来到布鲁克家三个月来的第一次发薪。她跟着其他仆从，安静地走向仆役大厅。大家自觉地按照某种无形的等级顺序站好：资历最深的老仆和职位稍高的靠近前面，像安妮这样的新人和杂役则排在后面。

施耐德管家已经在大家惯常吃饭的长桌后坐定，账本摊开在他面前。一盏煤油灯在他侧后方投下明亮的光圈，将他的身影和桌上的物件烘托得异常神圣。桌上放着一打小巧的、印有布鲁克家族徽记的信封，旁边还有一个锁着的小钱箱。

所有一切，庄重得仿佛在进行某种弥撒。

安妮并不比他人兴奋。她心中有种奇异的疏离感，仿佛在旁观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仪式。

「按照顺序，上前领取。」施耐德管家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名单，「汤姆。」

汤姆身材胖大，站在施耐德先生面前。他粗壮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围裙边缘。声音压得很低，后面的人听不到他们具体的交谈。施耐德先生也没有报出他所领取的薪酬。

只是从汤姆签完字，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看来，信封里面的金额显然让他满意。

「海伦。」施耐德先生报出下一个名字。

负责洗衣的老女仆上前一步，微微屈膝。管家从钱箱里数出几张崭新的绿色纸币和几枚闪亮的银币，放入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你本月的薪金，在这里按手印。」他指着账本上对应她名字的一栏。

海伦接过信封，看也没看就熟练地蘸了印泥，在账本上按下自己的指印，低声说「谢谢先生」，便退到一旁。

接下来是几个主要的男仆和女仆……每个人都安静地上前，签字或按手印，接过信封，然后默默退开。只有纸币的沙沙声和硬币的轻碰声偶尔打破这份严肃。

轮到玛莎时，施耐德管家的笔尖在账本上停顿了一下。

「玛莎，」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本月薪金扣除三美元，赔偿上周损坏的塞夫尔瓷花盆。这是夫人的决定。有异议吗？」

玛莎的脸瞬间白了，眼里闪过一丝委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有异议，先生。」她接过那个明显薄了不少的信封，低着头快步走回人群。

队伍后面站着一个小个子男孩，是舞会期间临时来帮忙、后来被留下做些跑腿杂活的吉米。他不安地踮着脚尖往前看，轮到他时，他怯生生地开口：「施耐德先生。我……我能不能……预支一点下周的工钱？就一点！我想给我妈买件厚点的冬衣，天气越来越冷了……」

施耐德管家皱起了眉头：「预支？吉米，规矩是发薪日结算，你是帮工，我只能给你结当周的。」

吉米的小脸垮了下来，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已领完薪金站在一旁的汤姆厨师粗声粗气地插话了：「先生，这孩子挺老实的，干活也卖力。他妈一个人带他，不容易。要不就破例一回？」他说着，从自己刚拿到还揣在兜里的薪金袋里，摸出几枚闪亮的25美分硬币，塞给吉米，「喏，先拿着，小子。预支的事，听先生的。」

吉米愣住了，看着硬币上的自由女神像，眼圈更红了。

施耐德管家沉默地看了汤姆一眼，又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吉米，最终从钱箱里数出很少的一点零钱，主要是些5分和1角的硬币，推过去：「下不为例。在这里签字。」

吉米几乎要跳起来，连声道谢，歪歪扭扭地签下名字，抓起钱宝贝似的塞进怀里，还不忘用细小的声音对汤姆说了句：「谢谢您，汤姆先生。」

汤姆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转身走开了，略显急促的脚步透露出他并不习惯这种感谢的场面。

「安妮。」

终于轮到安妮了，她小步上前，心里却有点茫然，自己能凭借这点钱做什么呢。

施耐德管家对她颇为和蔼，「这三个月的表现不错，恭喜你被正式录用。这是你三个月的薪金。」

「谢谢玛蒂尔达夫人，谢谢伊迪丝小姐……谢谢施耐德先生，谢谢梅布尔太太。」安妮心中还在盘算着薪金对自己的意义，嘴上已经一口气报完重要人物的名字。可能是以前看多了电影颁奖礼，懂得即便时间倒了，也要感谢完所有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怔，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时少言的女仆。

「夫人仁慈，从去年起已将发薪惯例从一季一次改为每月一次，你之后便可和所有人一样按月领取。这是你的幸运……很多人一拿到钱就挥霍一空，月末便陷入困顿。谨慎支配，勿要浪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长者式的告诫。施耐德一边说，一边数出相对厚实的一叠纸币和银币，装入印有徽章的信封，递给她。

布鲁克家原是遵从英国老家的惯例，按一年四次的季度发薪。但玛蒂尔达夫人去年心血来潮，想在第五大道率先作出变革和表率，亲自定下新规矩，按每月一次发薪。对安妮这样刚来三个月的新人而言，这无疑是种幸运，意味着她之后不必苦苦等待一个季度才能拿到第二笔像样的报酬。

这时候的很多人，都没有理财观念。很多仆从，往往季度薪资刚发放，钱就挥霍一空，后面两个月处境艰难。所以施耐德先生的提醒可以说是非常体贴了。

「谢谢先生，我记住了。」安妮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指尖能感受到纸币和硬币的质感。她在账本上签下“安妮”的名字，心情有些复杂。这是她在这个时代获得的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收入。

/

在楼上书房，气氛则完全不同。

玛蒂尔达夫人坐在书桌后，从一个小巧的螺钿匣子里取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站在对面的米芙。

一旁还站着显然刚刚领取完薪资的梅布尔太太，严肃且紧张地打量着那信封的厚度。

「米芙，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你最近的工作我很满意，信件整理得井井有条，速记也很准确。」玛蒂尔达夫人语气温和，带着一丝赞赏，「继续保持。」

米芙微微躬身，双手接过信封，姿态恭谨却并不卑微，「谢谢夫人，我会更加努力的。」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埃莉诺小姐走了进来。「姑妈，」她看到桌上的匣子和米芙手中的信封，有一丝尴尬，「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说罢就要退出去。

房间里的人都能看出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里藏着一丝心事。

「不必。埃莉诺，你有什么事儿。」

「姑妈。您给我的零花钱实在太多了，我不能接受。」她的语气带着少女的腼腆，也带着一丝作了决断的勇气。

玛蒂尔达夫人白了她一眼：「给你就拿着，买些喜欢的书或者新料子做条裙子。女孩子身边总该有些体己钱。」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惯常态度，仿佛这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埃莉诺皱紧细眉，知道姑妈是打定主意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米芙，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米芙适时地告退。

不一会儿，埃莉诺也拖着步子出来，心事重重。

在安静的走廊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埃莉诺犹豫了一下，稍稍加快脚步，追上米芙，「米芙，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只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支配自己的薪水的？我是说，你好像把这些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问出这个问题让她非常难为情，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这显然不是一个上层小姐该公开关心的事情。

但她心底那份渴望却真实而迫切——她太想听到来自一个真正同龄人的回答了。不是茶会上那些妆容精致、言谈客套的富家小姐，她们活在另一个被庇护的世界里，就像原来的自己一样，根本无法理解她此刻的焦灼与迷茫。她需要的，是像米芙这样，用自己的双脚站在地面上、头脑清醒的，独立的女孩。环顾四周，除了米芙，她竟找不出第二个能问、也敢问的人。

米芙似乎并不惊讶，她放缓脚步，侧头看了埃莉诺一眼，沉默片刻后轻声回答：「埃莉诺，对目前的我而言，资金安全最重要。我会将大部分存入可靠的储蓄银行，获取微薄但稳定的利息。一小部分用于购买必需品和提升技能的书籍。」她的声音很低，但条理清晰。

埃莉诺听说过储蓄银行，主要经营小额储蓄，据说在纽约的工薪阶层中很受欢迎。但也只限于听过，此前她的世界里主要还是私人银行，国民银行，信托公司之类的为上层阶级服务的金融机构。

但眼前，她所拥有的不足以进入那个真正的资本场。

埃莉诺点点头，「我所拥有的资金太少，不能像姑妈们一样投资。除了必要的开销……如果我想让手头有限的嫁……嗯……资金，变得多一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让资金获利……」米芙斟酌着词句，语气变得更加谨慎，「风险与回报总是相伴。或许可以通过夫人小额购买一些信誉良好的铁路债券，或者……像有些人做的那样，投资一些前景看好的股票。但这需要知识和谨慎。」

她的回答显示出超越她身份的、清晰的理财观念。

埃莉诺听得十分认真，眼神发亮：「债券……股票……我从未想过。米芙，这对我很有启发。」

「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埃莉诺。」米芙微微低头，「但请务必谨慎，埃莉诺。债券与股票市场几乎缺乏监管，风险极高。若没有可靠的内行人指引，最好不要轻易进场。」

埃莉诺刚刚燃起的期待似乎又被现实压了下去，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我明白……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米芙侧首看她，发现她又回到刚才心思重重的样子，温和地说：「埃莉诺，观察和打听是勇敢的一步。你既然愿意向我打听，你为什么不再向前迈一步，留心观察和打听其他小姐们是如何经营私产的？或许你只需要一个清晰的榜样，就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方式。」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鼓励的意味。

她忽然想到了安妮。那个总有些不同想法的身影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两人在走廊尽头分开，各自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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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女仆宿舍里一改往日的沉寂，充满了窸窣的低语和偶尔压抑的小小欢呼。

煤油灯下，女孩子们围坐在一起，计算着刚刚到手的薪金。

露西小心翼翼地数着她那不多的钱，脸上发着光：「我要寄大部分回家。妈妈来信说，弟弟在镇上学校表现很好，老师夸他聪明。这些钱够他下一学期的书本费，也许还能买双新鞋。」她的语气充满希望。

玛莎则闷闷不乐地捏着她那个薄信封，抱怨道：「哼，我才不寄给我那个酒鬼父亲呢！让他自己喝西北风去！我明天就去买那顶我看中好久的帽子，再买点好的绒线，织条新围巾！」

「安妮，你呢？你打算怎么花？」露西好奇地凑过来。

安妮正看着手中的钱。主要是绿色的纸币，印着“美国券”的字样和复杂图案，面值有一美元、五美元，还有几枚沉甸甸的标准一美元银币和更小面值的辅币。

她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时代的货币。

自由女神像雕塑虽然还没有立起，但其形象已经以不同姿态印刻在硬币上了。其中一幅自由女神形象，装扮成印第安人的样子，目光眺望远方，但自由既跟女人无关，也跟印第安人无关，显得有点讽刺。

「一美元又能买些什么呢？」安妮故作抱怨地问。

「能买好多东西呢！」露西如数家珍，「能买3磅上好的咖啡，或者100磅土豆，或者够做两身结实工装的布料呢！要是去看场戏剧，楼座最便宜的票也就二十五美分！」

安妮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这时候的美元购买力真的很高。如果只是和前世的普通人比，做女仆竟然算得上高薪收入！

她三个月的薪水，有70多美元。如果节省一点，一年下来能攒下的钱……她忽然想起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个时代美国西部的土地极其便宜，一英亩荒地可能只需要一两个美元，即便好一些的农用地，一英亩也就十美元左右。

如果愿意，一年的钱，都可以买不少土地，做个小地主了。土地真的很便宜，难怪欧洲穷人都想来美国找机会。

「我在想……」安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憧憬，「也许……也许攒上几年钱，可以去西部买一小块地。」她的话让其他女孩都愣住了。

「买地？当农妇？安妮，你疯了吗？」玛莎难以置信地叫道，「那日子可比在这里辛苦多了！」

「但是自由。」安妮轻声说，目光似乎穿透了阁楼低矮的天花板，「属于自己的土地，自己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每天凌晨五点起床……」她脑海中浮现出一片广阔的、等待开垦的草场，自己骑在马上，沿着密西西比河驰骋，那是这个时代赋予普通人的、最触手可及的美国梦——土地。

女孩们沉默了，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感谢阿巴** 再次浇灌。 营养液一滴胜万言，激励我不断更。[玫瑰][比心]

想了几天，最后还是觉得，安妮就叫“安妮”是最适合的。不需要全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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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发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