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早晨
“红褐色长发,灰蓝色眼睛,死于窒息,作案手法干脆直接,你觉得这和我们正在查的案子有联系吗?”
杰克伸手拉起警戒线,和威尔、汉尼拔三人弯腰走进了现场,并向两人简述案件细节。
“不清楚,这得等我到了现场看过在说。”
威尔一边回复,一边审视周围环境。
受害者的尸体被安置在公园长椅上,脖子上系了一条与白色长裙搭配起来相当和谐的白色丝巾,手中抓着一支笔,保持着一个签名的姿势,被垫在大腿上的是一张普通的表单,但是名字没签完全。
“死因是窒息,从丝巾形变的纤维可以基本判断凶器就是这条丝巾,脖子上有很深的吉川线,指甲上的皮肉组织经检验全部来源于受害者。”
法医贝弗利女士带着医用橡胶手套抬起受害者的头,将脖子上的伤口细节展示出来。
“死者名为蒙塔娜·史密斯,今年21岁,在附近的……”
探员向杰克一行三人念读受害者信息,尔后在杰克的暗示下把资料递交出去后就直接离开了。
杰克和汉尼拔退出几步,并肩查看死者个人信息,给缓缓闭上双眼的威尔营造了一个安静的环境,等待着他的发挥。
“我站在长椅背后,在史密斯小姐低头签名的时候,趁其不备取出丝巾勒住了她的脖子,顺势下蹲避开可能的反击。在窒息情况下,她很快失去意识,我没有松手,在确认她死去后,我为她系好丝巾,将她恢复成被杀时的姿态——这是我的设想。”
威尔重新睁开眼,转头对重新走近的杰克二人分析:“不是我们追查的那名凶手,也不是模仿犯,这个女孩的样貌只是一个巧合。”
“也就是说和我们手上的案子完全无关对吗?”杰克追问道。
“这口气别松太早,现场太干净了,这不是激情杀人,这名死者也不会是第一位受害者。”
威尔走近侦察细节,一边补充自己的看法,“巧妙的手法,有借力点在,我们甚至不能确定这位嫌疑人的性别、体格和力量大小。”
汉尼拔早就发现威尔在共情之后不像往常一样迷失在不属于自己的负面情绪中,于是他也对现场产生了些许好奇,他像威尔描述中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在受害者背后俯下身,指尖虚点被害人签到一半的名字,带着循循善诱地语气对凑近观察表单的威尔开口,“ta特地将受害者恢复这个姿势,这意味着什么?”
“这其中有对凶手而言重要的象征。”威尔下意识接话,他蹲下低头仔细观察,于是汉尼拔的阴影笼罩了他大半的身形,这样的姿势让威尔下意识不安地伸手挡住了脖颈,又像是得到了提示,气息急促地说:“凶手大概率是一个女性或是足够面善的男人。”
“除了署名还有详细到小时的签收时间,受害人带着手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需要填写时间,就一定会抬腕看表。凶手足够冷静,有足够时间整理现场,不可能会忽略这个被害人完成了一半的阶段性任务后注意力转移警惕心下降的时间段,除非ta有必须停在这个时间点的理由。”
“Monta——高山?马具?还是什么别的……不,应该不是。”
威尔喃喃着,“不应该这么‘干净’的。”
汉尼拔没有开口反驳这句话,他只是弯下腰,凑近了受害者脖颈上的纯白丝巾,鼻尖微微耸动,确认了自己的发现。
他闻到了似曾相识的浅淡香味。
——
阿比盖尔·威廉姆斯。
看着手里的简历,汉尼拔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对她没什么印象,一位经常跟在威尔身边的年轻女士,至少但看她的表演,她是个相当聪慧明事理的独立女性。但偶尔汉尼拔能看出来,同他们一起站在受害者面前时,她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期待感——对他,或是对威尔。
不同于杰克对他们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线索那般的期待,阿比盖尔侧写出来的情感相当复杂,但绝对不包括找出真凶。
汉尼拔在今天之前从未正眼看过阿比盖尔,就像他现在向她提出问题一样,她礼貌而热切地回应着,如同随处可见的庸碌、无趣之人。
但当他坐在这张椅子上,和阿比盖尔相隔不到两米,房间里再无他人之时,汉尼拔发现她眼里的光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汉尼拔没有在意阿比盖尔对他过了限的坦率,只是多少好奇为什么是他和威尔。
——阿比盖尔确乎是要在他们身上学到一些什么,无关知识、行事,而是一些更为玄乎的概念。
于是汉尼拔换了个问话方法。
问对人类的看法属于相当宏观的角度,可以从一个的回答推测出人的性格、三观等等,而从个体的微观角度出发,可以探求一个人的同理心、社会责任感以及诸如此类的信息。
他的问题无论从任何方面解读都无可指摘,作为一个至今逍遥法外甚至名声斐然的高智商反社会罪犯,他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犯错。
——哪怕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弦外之音。
她说人类可以像羔羊,但是她确如她本人所说不信仰耶稣,她有自己的“神”。
阿比盖尔舔了舔牙。
比起舔唇的诱惑意,她这个行为更凸显的是瞄准猎物后紧锁的杀机,如同肌肉紧张蓄势待发的蛇类。
显然她认为她接下来说出的那番话会具有相当程度的攻击性。
而她透露出来的信息的确足够尖锐。
汉尼拔几乎是以多年的本能在一瞬间做到了最大程度的伪装,他自认没暴露什么破绽,但从阿比盖尔进门到现在的表现都可以反映,这个女孩知道了他的另一面。
真有趣,她靠的是什么,直觉吗?
汉尼拔没有太多秘密被窥探的恼怒,因为这又不得不提到另一项他同样一眼就看出来的线索,并为此多少感到了点不可置信的好笑。
——因为阿比盖尔的毫不掩饰。
还是那个问题,阿比盖尔对他过于坦率了,给人一种她不会主动说出什么,但是一旦你问起就会知无不言般的可信任感。
从她凑近开始,汉尼拔就能从她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他的嗅觉极其发达,而且汉尼拔可以用自己厨师的尊严担保阿比盖尔今天身上的味道虽然很淡,却仍比往常要重得多,仿佛就是为了让那条丝巾沾染上香气一般,直白到甚至带了点交换秘密般的问好,如果汉尼拔还得不出来结论,那他真是白当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医生了。
——她以为这是什么?初中生互换秘密日记吗?
阿比盖尔给了他把柄,给了他台阶,和他谈起人类,谈起“羔羊”,甚至解释了她这么做的理由——恶作剧。
她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沉默的羔羊’。”
阿比盖尔这样说着,给他展示了一个露了尖牙的、锋利的笑容。
但不得不说,汉尼拔确实在感受到某种同类的特质后放缓了杀人灭口的冲动。
是的,仅仅只是放缓。
阿比盖尔和威尔很不一样。
阿比盖尔和他就像是不同流派的两个画家,他们拥有着或多或少相似的理想和追求。
他们可以相互探讨绘画用具,可以偶尔互助,但要指望他们相互理解?这未免也太为难人了。
而威尔,威尔是他看中的,最有希望感受他、理解他、并成为他的同道者的人。
汉尼拔在笔记上记录着观察到的信息,又难免想到了今早现场的威尔。
——
“没有激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过多的攻击欲。太干净了……就仿佛杀害她这件事和上班打卡、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威尔喃喃自语道:
“就好像杀害她仅仅只是因为需要她的死亡。”
“……这是个签名。”
——
于是汉尼拔决定跟随自己的偶现的灵感或是直觉,将到嘴边的“如果你发现你的来访者可能是个连环杀手”这个既能算在规程里又颇带暗指的问句吞回肚里,问出了她对蒙塔娜·史密斯案的看法。
“真是不幸。”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
一旦调起心神开始剖析,阿比盖尔那些热情中隐约透着神经质的表象就如同丛林里稍高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发的草叶,而拂开遮挡的枝条,就会发现那里没有鲜花,而森冷的蛇类盘踞在阴影中。
阿比盖尔外热内冷的本质十分贴合她的外貌,在西方国家少有的不带一点棕褐色的黑发,冰冷而具有强遮盖性的钴蓝色双眼。
她并非高高在上,她的冷漠更像是隔着某种玻璃注视戏剧。
威尔能得到结论,却无法揣度目的,因为阿比盖尔确实不带任何情绪,她只是这样做了,并确信有人可以理解。
她笑着补充道,“法医会为死者发声,威尔能替凶手开口。”
“——我只是来向你问声好的,不是吗?”
汉尼拔也笑了,也许他也该打个招呼了。
——
“又一个这样的女孩,这次是那个已经被命名为‘明州伯劳鸟’的连环杀手做的吗?”
杰克叹了口气,对未来可能的层出不穷的连环杀手提前感到头秃。
“不,这次是模仿犯。”威尔走近赤身被挂在旷野中鹿角上的女孩。
“无论他这个现场布置是因为草率还是精心布置过,这都非常的无礼,他在借此发出嘲笑。”
阿比盖尔充当背景板、法医小哥布莱恩·泽勒继续充当解说和补充员:“他取走了她的肺,我确定他切除受害者肺部时她还活着。”
依旧放个预警,阿比盖尔对无辜的人动手了,哪怕是在虚拟世界也不能接受这种行为的读者可以退了,跳过这个世界到后面的单元也行,不要强行看下去后还发表一些过激言论
以及关于监控,看过汉尼拔的都知道,这里的监控和米花町半斤八两(
一些小设定可能和现实生活中国外真实情况存在差异,那就当私设(
这一个已经够推断阿比的作案选择了,以及到这里对这次会点亮的那个徽章有过两次暗示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猜猜,没有设置的很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蛇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