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天涯远渡 第4章 赌筹

女人叫陈与，那孩子叫陈今，十年前天涯星一战后两人相依为命，互称姐妹。

陈今身世成谜，那枚机甲核心是从她们两遇见就在她手腕上的，而且取不下，斩不断，前段时间流光的机甲现身，流光AI才觉醒。

这几天沈渡找不到两人全靠流光在背后计算，按流光的说法，雪刃的驾驶者和它的驾驶者曾是战友，所以它对雪刃有种特殊的感应，靠着那点感应陈今一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一个敢于深入冲突的人，和传闻中碌碌无为的B级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陈今得知沈渡在找她们，大概能猜到原因，她猜测雪刃也有相似的感应，只是没有流光这么精准，她不想把两人的性命赌在沈渡的好心上，因此避而不见。

直到陈今失踪。

很普通的夜晚，她们两入睡，等陈与醒来，陈今就不见了。

陈与郁郁地说：“我只知道你们在找我们，我别无他法。”

她说：“如果能找到小今，我们可以把流光给你。”

沈渡抱着手，没有说话，陈与以为她顾虑流光取不下来的问题，急忙补充：“流光说如果能见到机甲，它应该就能归位。”

沈渡打量着她，“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带走陈今的人，为什么没有解决你？”

“……”

陈与语塞。

半响，她说：“也许他们不在乎，我太弱了，没必要横生枝节。”

沈渡不置可否，她看向陈与，“我只能尽力寻找，不能保证她的生死，你明白吗？”

陈与沉默了一会，艰难点点头，“我明白。”

弄清细节，沈渡带着塞尔利亚离开，一路送她回家，沈渡说：“抱歉。”

塞尔利亚支起衣领，把淤青都遮挡住了，看着有点垂头丧气的沈渡，她说：“又不是你掐的我，你道什么歉？”

沈渡很少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朋友，她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自己的各种决定。

塞尔利亚说：“有风险的事情多了去了，没有你的事也会有其他事，更别说是我自愿来帮你忙的。沈渡，心理负担太重会生病的。”

“我应该谢谢你，沈渡。”塞尔利亚绿色的眼睛黑夜中闪着光，“你救了我。”

沈渡看着她，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收起那些情绪，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容，“谢谢你，塞尔利亚。”

塞尔利亚拍拍她的肩膀，“知道你很厉害，偶尔也相信一下我们吧。”

沈渡点点头，目送她回到自己的家。

事情越变越复杂，像雪球一样滚起来了。

裴行雁问她：“你还要继续吗？你知道的吧，即使找到那个孩子，流光也很有可能不在她身上了。”

沈渡看着那个时间段陈与居住地附近的监控，“万一呢？试试吧，箭在弦上啊。”

裴行雁看着她的背影，半响才说：“你太心软了沈渡。”

沈渡回头对她笑了一下，“你不心软？”

明明自己都还在帮忙。

裴行雁转过身，沈渡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说：“那就继续吧。”

希望你不会后悔，沈渡。她在心里想。

打破僵局的是一枚筹码。

格伦赌场的筹码。

沈渡在搜索陈今的房间时在某个逼仄的角落中找到的。

陈与看起来相当迷茫，“不可能，这间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来了这才置办的，以前绝没有这个东西。”

蓝色的塑料筹码，代表格伦赌场里最小的赌筹。

沈渡把它对准顶灯，像看见了一个明显的、拙劣的但不得不跳的陷阱。

她收好赌筹，对陈与说：“这几天我给你换一个地方住。”

陈与没问为什么，点点头，纠结了一会她还是开口，声音带着点颤抖，“如果小今真的在格伦手里……”

沈渡打断了她，“你现在的任务是少胡思乱想，准备好一切东西，随时准备离开天涯星。”

陈与定了定神，好像真的冷静了点，她看着沈渡，说了一句，“谢谢。”

沈渡没有回应，反而说：“换一张脸，从今天开始，你就当陈与死了。”

-

云希，也就是过去的C402提供了一个线索，“你知道地下拍卖会吗？”

沈渡一直知道天涯星有一个拍卖会，但她从来没有去过，一来没钱，二来没有必要。

她不认为自己能救下所有人，去了只是徒增烦恼。

云希看着沈渡，“如果你要找的人的确有很高的天赋，她出现在拍卖台上的几率很大。”

“还有南康医院，没有拍卖成功的拍卖品会被送往南康医院。”云希说。

从云希那里离开，沈渡静静坐了一会，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裴行雁推门进来，她才回过神。

对方用一种了然的带着点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沈渡，就在这里停下也是可以的。”

“对于我们来说，即使不干掉格伦，我们也能活得很好，大不了离开天涯星。”她说。

裴行雁一向是一个谨慎的人，她并不喜欢沈渡时时赌命的行动，但由于沈渡是她的好友，所以她愿意帮沈渡。

如果沈渡想要就此停下，裴行雁也愿意陪着她。

但是……

“那就不是我了。”沈渡说，她浅色的眼睛望向天涯星最高的那栋楼，“我想试试。”

沈渡。

裴行雁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她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悲哀。

沈渡又再次活跃起来，克莱尔若有所觉，“我去趟离火星。”

她漫不经心地说：“去买点东西，你那个机甲什么都好，就是缺了武器。”

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在这几个人当中酝酿着一场小小的风暴，也没准会变成天涯星惊天动地的雷鸣。

原定一周后的拍卖会突然提前，甚至等不到克莱尔带着最后一批物资回来，沈渡冒着雪返回地下掩体，看着这几天被克莱尔装上粒子枪、远程炮、狙击枪等等武器的流光无言。

已经足够了。

如果沈渡真的能拿到流光的AI的话。

沈渡对裴行雁说：“如果你愿意，应该你来驾驶，你的远程远比我的好。”

裴行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你先找到那个AI再说吧。”

新星历2121年，12月21日。

格伦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地下拍卖会开幕。

举办地点在格伦修建的中心大楼，高达1300米，是战后的天涯星最高的建筑，这样的建筑放到其他星球或许是比比皆是，放到天涯星就好比普通人中拔地而起的高达，衬得其他建筑灰头土脸的。

格伦的拍卖前的晚宴放在最高层的宴会厅。

沈渡理了理侍应生的衬衫，看着镜子里有着棕色眼睛的自己露出一个恭敬的笑容。

她拿起托盘，打开小门，躬身进入处处衣香鬓影、温暖如春的宴会厅。

顶楼外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站在大厦的顶楼里往外眺望——头顶是疏朗的星空，远方的山峦连绵起伏，像潜行的野兽的背脊，而脚下是彻夜不灭的人造光源。

在天涯星开发之初，曾被评判为不用经过科技改造，最像古地球的星球，那是全体人类都已消逝的母星，天涯星因此又被称作“新地球”，自十八年前战争爆发，再也没人提过。

沈渡收敛目光，垂下眼眸，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侍应生。

夜幕下，裴行雁注视着那座高楼，眼前的光幕上一个代表沈渡的绿点细微地移动着。

旁边的云希沉默地准备着各类武器，她组装着枪械，发出金属块碰撞契合的声音。

在沈渡准备的安全屋里，陈与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突然门口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那是约定好的暗号，陈与打开门，塞尔利亚围着围巾，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走吧。”她言简意赅地说。

远在离火星的克莱尔皱着眉看着沈渡发来的消息——暂时不要返回。

“小兔崽子，安排上我了。”她抱怨了一句，把光脑收好，喝了口酒。

在她的面前，已经组装完毕却没来得及送出的机械臂泛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