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拦你?”
季甜只来得及问出一句话,就被汹涌的人潮撞得一个踉跄。
村民们看见她手中跳跃的火焰,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向前涌来,将季怀真彻底挤出了人群之外。
他们皱眉看着季甜,眼里尽是警惕。
“是神树!神树在召唤我们!”于娘厉声指挥,自己挤在最前方,“不能让人亵渎神树!”
看村民的样子,他们应该又接收到了某种只有他们能听见的指示,不顾一切地要阻拦季甜和小光。
小光双手死死攥紧粗糙的树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下方的人群伸长手臂,试图抓住他悬空的脚。
“妖怪!”
“下来!”
“亵渎神树!”
愤怒的呐喊此起彼伏。即使面对火焰,他们也不再畏惧。
季甜咬紧下唇,火焰在她掌心摇曳,她不忍心真正伤害这些普通人。
然而人们却不顾火焰的灼痛,拼命要拉她下来。
“烧树!烧树!”
一那些留守房屋的壮汉则站在人群外围高声呼喊。季甜的出现仿佛给他们带来了一线希望,他们期待她能烧掉这棵邪门的树,让他们离开这个村庄。
季甜本想解释真正的神并不是这棵无辜的槐树,烧掉树也没有用,但转念一想,这些村民早已根深蒂固地认为树就是他们的神。
既然他们不怕烧人,那树呢?
“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把树烧掉!”季甜手心翻转,火焰瞬间扑向槐树,树皮焦黑卷曲,发出噼啪声响。
村民们果然停下了脚步,但他们的表情变得扭曲,仿佛脑海中有两个思想在激烈斗争。他们开始痛苦地捂住头,有的甚至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趁着这个间隙,季甜终于能看向小光。少年使足了力气才把自己悬在一个粗壮的树枝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来指方向,我带你上去。”季甜深吸一口气,飞身而上,一把拎起小光的衣领,带着他在纵横交错的枝桠间穿行。
槐树的枝桠横叠交错,有些孔隙仅容一人通过。季甜小心翼翼地托着小光的脚面,给他提供支撑。
“就在那里,已经很近了。”小光喘息着抬手去够高处的一条褪色红带。
就在他即将触及时,脚下突然一滑,好在及时抱住了树干才没有掉下去。他心有余悸地看向下方,这个高度摔下去必定重伤。
“你差点把我摔下去知道吗?”他下意识地抱怨,转头却发现季甜真的摔了下去。
“季甜!”
季甜重重摔在地上,腿骨发出清脆的折断声。她捂着绞痛的心口,在心里暗骂,为什么总是逮着她一个**害?她还是个小孩子!
小光咬紧牙关,继续向上攀爬。那条褪色的红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隐约能辨认出“庇佑”二字。一柄精致的小剑被拴在红带上,剑尖朝下,悬在空中,银光闪闪,正在隐隐颤动。
“不许伤害她!”
但这柄剑这回没有再听从小光的话。下方的季甜又开始吐血,季怀真守在她身边,双手颤抖,不敢碰她,只能无措地看着她死去活来——这次的神树动作更快了,她一次次断气,又一次次被额头上的花纹救活,痛苦地循环往复。
唯一的指望就是小光把那东西拿下来,然后一把火烧掉!
季怀真看看季甜,又焦急地望向树上的小光,想要往树下去帮忙,但又被季甜死死拽住衣角。
小光拼命伸手,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没有季甜的阻拦,村民们很快搬来了梯子,要将小光拉下来。
越往上,树枝越细,越承受不了小光的重量。他看着下方疯狂的村民,又望了望头顶近在咫尺的红带与小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拼了!”他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向上窜去!
“啊!”
在季怀真的惊呼声中,小光从高处坠落,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
“嗷!”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散开来。
“疼死我了!”小光捂着腿在地上打滚。
季甜强撑着从地上站起,在季怀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小光。
“你一点也没我严重,就是掉在地上崴到脚了。”季甜嫉妒地看着小光龇牙咧嘴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还好你拿到了那个东西,它护住了你,不然你的脑袋真的会保不住。”
小光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手中的东西。他缓缓摊开手掌,一柄巴掌大小的袖珍剑静静躺在他被割伤的手心,剑身沾着血迹,在散射下来的阳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一看就知道是柄神兵。
“我被割伤了也没松手。”小光虚弱地笑了笑,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能感觉到奶奶就在剑里,然后这柄剑好像认主了。”
“做得不错。”季甜感觉到身体的痛苦正在逐渐减轻,“这次真的能走脱了。”
“只是这东西也太小了吧。”小光转着手里的剑,却不料它突然变长,差点把季甜的脑壳削下去,还好季怀真把她往后拽了一把。
季甜嘴唇动了动,看着手忙脚乱接住长剑的小光,终究没有力气再说出话来。
虽然不懂生辰八字,但她觉得小光应该克她。
小光的脚崴得不算严重,只是于娘怨恨小光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他们和神树失联,一点也不愿意让人来帮忙看伤。不过她和村里的人不再过激对于季甜来说已经很好了。
不放心小光,季怀真和季甜决定再在村里住上一晚,马车上还有干饼和一袋粮,不至于让他们今晚饿着肚子。
天色渐黑,外面传来虫鸣,父女俩还在厨房煮粥烙饼,小光家连柴火都没有,还是季怀真去山上现捡来的柴生的火,季甜要去,被季怀真按住留在家里照顾小光。
“父亲,我额头上的东西......”
两人独处,季甜往灶膛里塞了一根柴,干涩出声,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看着冉冉升起的白烟,莫名地平了心绪,越说越顺,“......那位神仙娘娘就把一株彼岸花送给了我,我还魂之后就这样了,怎么也死不掉。”
“你之前就死过。”季怀真平静地说着。
季甜咽了口水,又把黄衣姑娘和她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于此同时,小光躺在床上也看到了自己的奶奶,奶奶还是像以前那样慈祥。她坐在床边,像小时候一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
随着她的手又放在脚上方,小光奇异地感觉到疼痛消失了。
“奶奶,你真的让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吗?”他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