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季甜的聊斋日常 第60章 托梦

季甜透过烛火静静看着父亲伏案的侧脸，第一次感觉父亲不仅是她的父亲，更是丰水县一整县的父母官。而平时他不是没有事务要处理，他只是尽可能抽出时间来陪伴自己。

“哎呀，差点把你忘了。”

季怀真合起卷宗，起身时顺手揭开案头一只细瓷瓶的封口，一缕轻烟逸出，逐渐成形，是那只水鬼，“今天继续吧。”

水鬼点了点头，化作烟雾，飘出门外，他如今已不再浑身湿漉漉的滴水，死相褪去的他样貌也正常许多，总的来说，乍看之下更像人了。

“他的身形好像凝实了些。”

季甜注视着他离开，“他还是在铺路吗？”

“建小石桥，免得村里之间还要因水绕路。”季怀真锁上房门，带着季甜回家，“行善事，结善果，自然能化解怨气，滋养魂魄。修桥补路是惠泽后世的功德，这份阴德正一点点的影响他做个好人。”

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晚风带着些许凉意，父女二人赶着夜色回了家。

“明天是中元节，记得早点睡觉，别贪玩熬夜，撞上什么不该撞上的脏东西。”

季怀真嘱咐还想在院子里玩的季甜早点休息。

其实季甜只是想看看星空，想一想明天该怎样跟小伙伴们坦白，不过季怀真既然说了，她也就应下回房休息。

夏季即将过去，今晚的温度有些低，不同于以往，她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避免接触凉席。

夜色沉沉，就连虫鸣声都静了，季甜睡的很香，呼吸平缓，只是梦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此时站在水底的一座宫殿前，四周水波震荡，一位打扮严谨的妇人牵着一个胖胖的男童等着她。

“嘿！你可算来了！”

小胖墩兴奋挥了挥手，吸引着季甜的注意，季甜一直试图在水里划起来，可是这水就像是空气，无论她怎么扑腾也没有浮起来，但很快她发现自己也没窒息，才冷静下来，不好意思的看向小胖墩。

“不好意思，自从我被水鬼捂死之后，就有些怕水。”

在这种奇异的情况下，面对非人的生物，季甜还是挺坦率的，可惜对面的两个没有一个觉得她说话不对劲。

小胖墩虽然五官都被肥肉挤做了一堆，身上却还有些贵气，他比季甜稍高一些，身上的蓝绸衣裳周边还镶着金色的花纹。

“多谢季小姐救了我们家公子的性命。”

那个面容严肃的妇人示意小胖墩也做出跟她一样的礼仪，他们很是郑重的向季甜俯首，季甜连忙把她扶起。

妇人瞧着像是管事一样的人物，以人类的眼光看，她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梳得又顺又滑，发髻也很整齐，衣着颜色沉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守规矩的感觉。

“我就是你放生的那条鲤鱼。”

小胖墩看到季甜疑惑，靠近小声提醒，“你还跟我说要找替身。”

“都说了是逗你玩的了。”季甜歪头打量他，“倒是没发现你居然还是个小孩子，你那么大一条又那么胖，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成年的鱼。”

“公子是龙君血脉，自然与寻常水族不同。”妇人连忙解释，不过季甜却更疑惑了，这样看起来严谨的人又怎样会让自己监护着的人陷入险境？

“既然出身这样高贵，怎么会出现在市集，又被我爹买回来？”

季甜说完，妇人的面色就变了，但她还没开口，小胖墩就着急了，“跟姨妈没有关系，是族兄他们捉弄我，我才被鱼线勾住……”

他不想说那些丢脸的事情，岔开话题，“这里你看，好看吗？”

他指着身后的建筑，季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被这富贵迷了眼，珊瑚丛像是瑰丽的花园环绕在宫墙外，而整座宫殿由水晶样的材质构成，折射着水光，屋顶琉璃作瓦，跟凡间的砖木石头完全不一样的材质，屋檐上面还装饰着许多珠宝大件，檐角珍珠串成的珠帘轻响，梁间镶嵌着夜明珠照得水底仿若白昼，支撑的柱子上还有一些贝类光泽的华彩，确实是一个豪华宫殿。

季甜点点头，千百年间，无数的珍宝沉入水里，可以说，除了土地，这些水也一直吸纳着财富。

“它曾经是我的家，但现在变成了大伯的家，爹娘都不在了，嫡兄们也分散到各路水系，再也没回来看过。”

好家伙，原来龙宫也分嫡庶，季甜这个乡里巴人长见识了。

见季甜好奇，小胖墩小大人一样的带着季甜参观着，他很感激季甜，硬是挺着胸膛带着她在守卫的视线里转了一圈。

那些守卫身材威猛，但也确实是“虾兵蟹将”。

“那你的族兄呢？”

“他们都跟着大伯去赴宴了，只有我在。”

他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这样更方便他带季甜到处看看，他又拉着季甜到了他的房间，一处偏殿，“你且等着吧，到时候我跃过龙门，变成真龙，就回来找你偿还恩情。”

妇人跟在他们身后，怕季甜失望，拿出一片五彩鱼鳞递给她，说只要有困难，就可以拿出鳞片呼喊他们，她那个样子显然对小胖墩的跃龙门没有信心。

“举手之劳，你们带我见识了这样美的仙境已经够了。”

季甜连连摆手拒绝，之前狐狸报恩引发的惊吓她已经承受不了，后面要不是那只黄鼠狼正巧赶上救了她，她也是不会求回报的。

“你瞧不起我吗？”

小胖墩霎时涨红脸，他猛地将鳞片拍到季甜胸前，对她狠狠一推！

季甜控制不住平衡，向后跌去，只看见小胖墩的愤怒与妇人惊讶的脸交织，随机眼前一黑。

季甜从床上弹了起来，现在天还是黑的，被子把她裹得紧紧的。

原来是梦。

她喘着气，平复着砰砰跳的心脏，手才抚上心口就触碰到一个冰滑的东西，拿起一看，就是那片鱼鳞。

“这小子……”

下手是真狠。

季甜也有些气了，把鱼鳞扔到床脚，翻身抱着被子，继续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