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季甜的聊斋日常 第61章 彩虹

睡回笼觉的结果就是起晚，季甜是被季怀真喊醒的，窗外天色早就大亮，她胡乱洗漱完就要跑，但季怀真硬要她把早饭吃完再走，等她急匆匆的赶到私塾，她的肚子因为跑了几步十分难受。

“夫子还没来？”

季甜单手压着肚子喘着气，好不容易挪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来才发现不对劲。

整个课堂乱糟糟的，十几张木桌歪歪斜斜，上面的书本散乱，小孩子们都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发出嗡嗡的私语声，有些人还不在位置上。

“你来了。”吴有因看着季甜进门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跟夫子一样被魇住了，正打算去你家看看。”

说不清，反正他就有那种直觉，每次有怪事季甜肯定会有份。

“说清楚，怎么个魇住？”

季甜喘匀气追问。

“夫子一直没来上课，我们去他的卧房敲门，但只听到夫子一直在里面说着梦话，又哭又喊的，然后我们就把门撞开了，发现怎么也推不醒他，就有人去找郎中了。”眼力好的小孩说。

“看来今天是学不了了。”黄三郎遗憾的说，语气十分真实，他最近确实用功不少，昨天挑灯夜读，就盼着今天夫子来点他背那篇新学的文章。

“我得去看看夫子。”

季甜心里不妙，觉得夫子魇的蹊跷，她想到昨天小伙伴们控诉她的话，又看向他们，“你们去吗？”

“去！”三人异口同声。

于是一行人又陪着季甜往后院走，走过连接前后院的月亮门就到了后院，这里景色跟前院差不多，跟季甜上一次过来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这里的草长得不如前院茂密，有些背光和疏于打理，一些学生坐在夫子房间前面的台阶守着，时不时看向前院的方向。

“怎么样，郎中请来了吗？”学生们问着他们，季甜摇摇头，只说：“我们过来看看。”

“夫子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一直说着胡话，不让人靠近，你们进去小心点。”那个家里养着黄猫的学生提醒。

季甜点了点头，小心的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四娘……四娘……”

夫子含糊着嘶嘶说着，嘴唇不停开合，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人笔直的躺在床上就是醒不来，季甜看到他的瞳孔是发散的状态，没有聚焦。

“夫子？”

季甜试探喊他，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听不见人说话，只是喊着“四娘”的声音更大了些，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小宝”的称呼，语气里满是愧疚。

“别去，他会突然伸手掐人。”

吴有因一把拉住季甜想要凑近的身体。

小宝，是那个黄衣女孩吗？可是她看着跟季甜是一样的年纪，如果是夫子和四娘的女儿，那她现在也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了。

“你之前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夫子的过去……”

她突然想起这个后面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吴有因环顾一下周围，好在进门的只有他们几个，就小声说着，“都是些传闻，说父子年轻时就在这门馆借助读书，以前的门馆本来就是书生们借读的地方，后面渐渐读书的少了。夫子在这里学的很用功，后来……据说是结识了一位女子，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个女儿。他中秀才后他母亲为他提过亲，硬要给他定下表妹，但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没成，后来他就搬出了家，独自住在门馆里，他母亲气不过，上门馆闹过好几次，摔过东西，骂的也很难听……直到老太太去世，才清净下来，那时候主考官看重孝廉，夫子再怎么考也就止步于秀才了。”

“你们说，是不是因为季甜像他女儿，他才对她格外好一些？”黄三郎一开始还紧张的看夫子，生怕他清醒过来，但后来很快就融入了讨论。

“而且今天是中元节，我怕夫子做梦梦到了那个四娘和小宝。”眼力好的小孩说得委婉了一些，他觉得是有鬼缠着夫子。

季甜默不作声，手肘撑在桌上支撑着她的脑袋，灵魂短暂的脱离了身体去看，房间里没有任何鬼物，连片黑烟都没有。

那个黄衣女孩十分神秘，怎么才能让她现身。

她将夫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从遇见黄衣女孩开始，由此牵扯出的关于夫子和林四娘的旧事，还有林四娘的鬼生子。

“可是现在这个房间里，没有鬼。”季甜笃定。

“你们遇见她是下雨天。”眼力好的小孩望向外面明晃晃的晴天说，“也许要再下一场雨，她才会出现。”

“你们都出去，出去！”

郎中终于赶了过来，挥开了守在门外的学生们，季甜他们也被赶了出来。

“这么说，我们得该等一场雨了。”黄三郎望着湛蓝的天空，有些苦恼的挠挠头，几人又悻悻地回到前院。

季甜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冰凉的鳞片，龙能行云布雨，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呼唤那个小胖墩。

“看我的。”

吴有因自信的说，季甜怀疑他是不是学了什么求雨诀，摸着鳞片的手放了下来。

他拿着水壶带着季甜他们来到外面一处角落，那里一束阳光透了出来，他喝了口水，鼓足气，“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哇！彩虹！

水呈现一种雾状，阳光透过去，一场小型彩虹呈现出来。

季甜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展开。

“你们快去救救我爹爹，不然就来不及了！”

女孩没有现身，但她的声音却能被季甜听到了，她的声音十分焦急，好像知道什么。

“夫子！”

突然后院传来惊呼声，那是还在后院的学生，季甜他们对视一眼，又快速赶回去。

夫子掐着郎中的脖子，将他举着往外走，郎中的脸涨红，呼吸不上来。

周围的学生想要把郎中救下来，却不敢上前，好在夫子觉得郎中是个累赘，把他扔在了一边，郎中瘫在地上剧烈咳嗽。

“快拦住他！”

“四娘！”

夫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光着脚站在院子里，朝着树林的方向大喊着，然后疯狂的往封闭的后门撞着，他好像听不到任何人在跟他讲话，苍老的身体此时充满了力量。

学生们愣在原地，此刻都不敢上前去阻拦，夫子此刻像是被困住的野兽，气势十足。

“砰！”的一下，木屑飞溅，门断裂开来，竟被他硬生生的撞开了。

夫子没有丝毫犹豫，迅猛地跑了出去。

“卧槽！”

季甜顾不上别的，快速追了上去，吴有因、黄三郎他们也跟了上来。

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那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夫子此刻跑起来居然这样快，季甜只觉得风往喉咙里灌，刚刚平复下来的肚子又开始绞了起来，但她还不能停，一停下夫子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野里了。

“夫子这是要去哪？”

吴有因跑得很快，追上来已经和季甜并排，但季甜怕一开口就岔气，没有说话，好在眼力好的小孩愣了一会儿也赶了上来，声音发颤，“他要去荒坟。”

不，他不是去荒坟。

季甜闭着眼睛都知道荒坟往哪走，但是夫子的方向并不是那里，他偏离了小路，朝着更偏僻更荒芜的野地深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