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颀长的男人狼狈地在丛林中穿梭,他似乎受了伤,身上满是污泥,连原本光亮的皮鞋也磨破了些许。
“操!”
秦夜笙骂了句,背靠着一棵树,他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那个短暂寄宿在他身体内的怪物——秦夜笙差点被那个白色的怪物杀死,若不是用了转移能力,他这会儿恐怕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修伦斯,那是对方的名字。
圣洁的白色羽翼包裹着面部和身躯,外表干净、美丽,但谁能想到羽翼之下竟是已经腐烂的皮肤,还有裸露在外面的心脏。
准确的说,是两颗,不论大小抑或是形状都不甚相同,秦夜笙有理由怀疑那根本不是修伦斯的心脏,而是如同装饰物一般的存在,除了让人感觉恶心,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那是不祥的,像是瘟疫之源一般的存在,仿佛只要再多看一眼,死亡就会彻底缠绕住他,然后慢慢腐化掉他的血肉,因此即使修伦斯全身赤/裸有着一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秦夜笙仍旧逃了。
他觉得自己太过倒霉了些,还活着的时候,从那个黑色怪物的手里偷走了那片白色的羽毛,想要为他所用,但还没等他用上,自己便被黑色怪物捏碎了心脏。
后边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就算知道,那也不关他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活在当下,想做什么便去做了。
修伦斯的羽毛是在他的副本第不知道几次开启时突然出现的,也正是有了这份力量,他的毒和其他能力才能上一个层次,才能作为“黑桃J”活到现在没被那些玩家攻克。
秦夜笙作为字母牌副本里的BOSS,消息自然是要灵通些的,当然,也仅限于来到这个副本后。他不是听别的界外行者说过“K”之间正在内斗,且已经死了仨。其中的门道他不甚清楚,比如那些界外行者究竟是哪里来的消息,他也不敢去细想,“K”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他这种不入流的“J”可以插足的,他只想活在当下。
只是拥有力量的感觉实在过于美妙,他就像只吸血鬼一样贪婪地腐蚀并劣化着进入他副本的玩家,为他们编织着一个似是而非的谎言。漂亮的、英俊的但不够强大的或者甘愿献身的,他都会将他们留下——永远留在他的副本里,成为他的禁/脔。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自愿留下的,但对于那些实力不足又贪生怕死的玩家来说,副本太过危险,如果能栖身于某个强者的保护伞下,那自然是最好的,在他们眼里,只是献出□□和自由和命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秦夜笙就算再好色也只能将这些事情放放。能走到现在这个半决赛圈的大多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更不存在所谓软柿子,男人摩挲着下巴,得出只能先藏起来,然后静观其变或者等着收渔翁之利。
哒,哒,哒。
像是靴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这步伐不快不慢的,倒像是什么奇异的鼓点控制者秦夜笙的心跳。
秦夜笙心下一惊。是谁?这个脚步声的走向,是径自冲他来的,是谁发现了他?
这只是一片普通的空地,不存在什么会攻击人的野兽,但那苍郁的绿色却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变得莫名可怖,再加上体力不支,他早已避无可避。
过度紧张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那种恐惧感却始终没有消散。
是谁?到底是谁?是修伦斯追过来了吗?不,不会的,对方没有穿鞋子,走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最后,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个黑眼睛的长发男人,看起来三十多,个子很高,穿着件黑色长风衣,右手戴着一副手甲,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漠仿佛已经刻在了他的面孔上。
是人类吗?看起来像是,也许是玩家,但玩家里有这种角色吗?对方太从容了,从容到让秦夜笙心底发毛。
“你别过来!你是谁!”秦夜笙靠着树,掌心开始出汗,已经有些外强中干。
回应他的,是那风衣男人的攻击。
对方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和辅助能力,就这样以手部的蛮力贯穿了秦夜笙刚刚靠着的树干,飞出的木屑像是霰弹一般又贯穿了周围的其他树干,男人将手收回,还维持着五指并拢,像是手刀的攻击方式。
这个攻击方式……秦夜笙不由得心脏一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趁着空挡,秦夜笙凝聚出毒针向对方射去,然而在即将得逞时,那男人的周围却升起了黑色的水幕,将他的攻击尽数瓦解。
“你……你……”
水幕褪去令人胆寒的黑甲怪物出现,这次,他没给秦夜笙躲避的机会。
秦夜笙再没了从前的从容与风度,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再次遇到这个家伙,包括上次,他设计企图抓住解千刃那次,对方也及时赶到了。
这个怪物为什么对他紧追不舍?是为了复仇吗?报复他夺走那片羽毛?越到危急时刻,秦夜笙的脑子反而转得快了许多。
不,不对,如果是为了复仇,那对方当时就应该追过来才对,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大概率是因为缩圈,自己还活着,且再次被他发现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秦夜笙早就在逃逸过程中用光了力气,虽然他觉得自己就算早有防范也无济于事,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他能感受到喉间的腥甜,骨头大概也断了好几根,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家伙完全就是在戏耍猎物——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修伦斯吗?
瞥到对方胸前的项链,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强于普通人的力量让秦夜笙将两人的关系同肮脏的□□交易混为一谈。
他心下觉着好笑,不知是出于没吃到嘴的嫉妒抑或是想要激怒怪物,他开口道:“操了人还拿人家东西,真当别人走肾又走心?”秦夜笙并不相信怪物能和他们这样的特种战士迸发出什么情感一类的东西。
怪物没有说话,红黑色的斧枪瞬间在手中出现擦着秦夜笙的脖颈抡了过去,他能感受到这个怪物红色的眼睛中燃烧着某种怒火,像是深渊一般想要将他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哈,是被人戳中痛处了?秦夜笙心中嗤笑。
飞舞在空中的毒针汇聚为一体,在秦夜笙手背上长出类似于拳刃的东西,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不战斗,就只能被这个怪物杀死。
金属相撞,拳刃和斧枪擦出橘红色的火花迸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秦夜笙几乎整只手臂都已经被震麻,果然,力量差距太过悬殊,在生死攸关之际,他忽然想到对方刚刚那个带着怒意的眼神。
“你还不知道吧,解千刃都不知道被别人操过多少次了,他的血液里都是别人的味道,你猜猜这其中有没有我。”秦夜笙恶劣地笑着,像是将死之人在逞的最后的口舌之快,“我还以为什么呢,用强的?谁不会!他的滋味怎么样?和别的男的有区别么?”
在海底生活太久,时渊的一切感情几乎都被剥夺了,再后来,离开地球,他的情绪更加平稳,就像覆在身上的黑色铠甲那般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但现在他的心脏他对情感的感知都因为那个人,也只因为那个人而跳动,而起伏,他不能容忍这样一个过去同他的爱人相识,现在却又像是恼羞成怒似的抹黑他爱人的家伙存在。
说他小心眼也好,内心阴暗也罢,他都不介意。如果可以,他希望其他所有对解千刃心怀某种幻想的人抑或怪物都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亲自动手也无所谓。
黑色的水箭穿刺了秦夜笙的腹部,将他死死钉在地上,伤口的边缘开始慢慢发红发黑然后溃烂。男人的神情逐渐染上痛苦的色彩,他拼命地握住那根水箭向外拔,但换来的只是握住箭尾那人无情的继续向下贯穿的巨力,对方冷静得可怕,即使是这么血腥的场面也没有眨哪怕一下眼。
“安静些吧。”男人淡淡道。
他回想起第一个世界,解千刃慢慢对他敞开心扉时的事情,忽而笑了。
太讽刺了。
他的爱人远比外表看起来的好说话。
时渊早就知道解千刃并非冰冷的顽石,对方的内里是一颗温和又柔软的心,你愿意真心待他,他便回报一颗真心。地上这苟延残喘的恶心男人比自己早与对方相识这么久,竟连和对方拉近距离的机会都把握不住,他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嘲讽对方的愚蠢。
只在乎肉/体的一晌贪欢,只在乎情/欲带来的高/潮,在本就恶劣的末世,只是这样便能得到纯真的感情才是痴心妄想。
“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把你和那片羽毛全部撕碎,让你就算来到这里,也只能当一堆肉渣,在地上像虫豸一样往前爬。”时渊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也从未不加遮掩地释放那些阴暗到极致的恶意,但现在,他格外有耐心。
男人以食指勾起胸前的项链,蹲下身,在秦夜笙眼前晃了晃,像是炫耀,又像是在宣示主权:“他的。我的戒指被他戴在右手无名指上。”
秦夜笙已经没法说话,他能感觉到黑色的箭正在不断污染他的身体,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项链——那是他从没得到过的东西,蜘蛛项链透明的腹部还有凝固的血液,这意味着仪式已成,双方都是自愿而非被迫。
还有戒指,对,戒指,在这个副本初遇时,他还问过的那枚戒指,原来,是属于这个怪物的。
“嗬——嗬——”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秦夜笙的眼睛睁得很大,但他的目光不具有杀伤力,就算看一年一百年都不会有任何变化,那条项链依旧会戴在时渊脖颈上。
“嘶啦——”秦夜笙腰间的一个方块状的装饰物碎裂,原本一个指节大小的饰品在瞬息之间化为一本长方形的大图册。
大概是秦夜笙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维系收纳类型的道具,这本图册才显出原形。
时渊伸手,在秦夜笙的目光中捡起了这本册子。这是一本巴掌大小的相册,表面似乎是某种野兽的皮,在末世应当价值不菲。
相册里面里面夹着一张张照片,分别属于不同人,有男有女,有年轻有年长,而照片原本空白的背面和透明夹层密密麻麻地展示着这册子的主人不加掩饰的恶趣味,甚至还有许多不雅的照片,抑或是品尝过后留下的代表着回味的污言秽语与有些模糊的照片,有些是属于猎物的solo,有些则出现了秦夜笙的面孔,或者是**的正在埋头苦干的背影。
照片的背景也精彩纷呈,卧室、野外、审讯室,甚至还有挂满道具的像是地牢一般的房间。
时渊一页一页地翻着,内心没什么波动。
册子里的照片大概都是这个男人的战利品,他像是早就被生理的**所支配一般在床上什么都敢尝试,有个洞就敢往里塞。
翻到最后一页,时渊的指间顿了顿。
这是一张与众不同的,皱巴巴的有些泛黄的照片,似乎放进去后就没有被拿出来过,也没被认真保管,大概是还未得手,所以出于癖好,秦夜笙并没有在这一页里留下字迹。
照片上的少年英俊却没有表情,只是看着镜头的方向,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拍的照片。
这分明是他爱人的模样。虽然嘴角的疤已经存在,但看起来仍旧青涩,也许并没有成年。
时渊在第二个世界见过十八岁时的解千刃,但那个世界是主神构造出来的虚假的位面,只有这张照片是真实的,曾经存在过的。
他的爱人太过单纯,以为这人曾经只是单纯好色,是这个叫黑色边界的地方改变了秦夜笙。时渊冷笑一声,将头盔摘下,用那非人的眼睛盯着只能发出无意义音节的男人。
不,不是因为这个人不会用强的,只是因为他的千刃,他的爱人,太过强大,这个叫秦夜笙的男人但凡敢那么做恐怕都活不到现在,就像刚来这个副本时,对方遭到暗算一般。
如果他的爱人没有一身武艺和能力傍身……
不,不用再想这些,已经没关系了。
现在,有他在,这些污秽的阴暗的宛如阴沟里的老鼠亦或是死尸上的蛆虫他都会替对方挡下来,就像现在这样。
时渊将斧枪单手举起,目标是秦夜笙已经不能再动弹的头部,锋刃向下劈砍,在距离那男人脖颈一厘米时又突然停下。
太便宜他了,怎么能这么快,这么毫无痛苦地死去?男人看了眼秦夜笙的眼睛,还有眼尾的那层和他有些相似的鳞片。
应该全部破坏掉,眼睛、鳞片、所有。
时渊转头,看了眼身后,并没有感知到他爱人的气息,那就没问题了。最后,他还是没有把更加血腥的想法付诸实践,而是抬脚踩上了秦夜笙的胸腔,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就这样安静地去死吧,他不会知道的。”
言罢,秦夜笙肺部的血肉被踩碎,但因为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无能狂怒。水箭剥夺了秦夜笙作为基因战士快速恢复的能力,但他又不会立刻死亡,在死亡前,他还要感受苟延残喘以及肺部破裂的痛苦。
还好,那张照片上没什么奇怪的体|液痕迹和气味,否则,时渊不介意在这里把秦夜笙砍断切开剁碎弄成肉酱让他变得更加恶心痛苦些。
时渊伸腿甩了甩沾满血液和内脏肉块的长靴,将那本册子丢在血泊里,任由血液浸透它,然后染上污秽的颜色。
他看也没看那快要成为尸体的男人。
时渊将那张唯一被他抽出来的照片拿在手里,细细摩挲,像是想穿越时间的洪流去触摸到那时他还未成年的爱人。
有这种好东西也不知道早点拿出来,也许他还会让这个人死得更加痛快点,不至于那么难看。
不,不对,就算对方拿出照片他也不会仁慈。
他可还记得这个副本刚开始的事情,就算从前骚扰解千刃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那么这次企图对他爱人用强的也够他死成千上万次了,想到这些时渊就火大,即使是完整的死尸他也不想看见。
不过很快他就没再想这些,男人看着照片里的青年,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他对人类这个物种早已失去耐心和同情,但只要解千刃在,他觉得也并不是不能稍微伪装一下,即使看起来就不太真,也有些虚伪。
抛却英俊却冷淡的样貌,熟知解千刃的人迟早会发现这是一个内心温柔的好人。
外貌甚至只能算是对方一个微不足道的优点。
没有人会不喜欢解千刃,哪怕不是出于情爱。
时渊突然意识到。
甚至连他这样的怪物都会动心。
今天开始每晚10点每天放一章,到这个副本结束 下个副本第一章,存稿几乎都会放完,所以这个月和下个月可能就没有更新了,三次也很忙
下个世界开始每章恢复3k字的正常量,发现经常爆字数,燃尽了已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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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深渊的锋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