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300秒,尹明曦放下了敲击墙面的手指,百无聊赖的撑着头在角落里装蘑菇。
这地下防空洞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老鼠蟑螂安了家,墙角青苔杂草丛生,红色的雨也渗了进来,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安全屋,可没办法,荒郊野岭,也就这没有所谓的异端污染。
倒计时,五分钟。
雨不停,花不败,花瓣落下后瞬间自燃,吴苏玉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她的身形摇摇欲坠,要不是赵禧及时扶住她可能会躺在地上被雨水从头到脚淋个透心凉。
她不知道这次来收尾工作的到底是谁,但不管是谁都难搞的一批,白六说给她十分钟,那就是十分钟后这不能有一个活口。
七十八张牌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一张可用之才,吴苏玉吐出嘴里的血,在口袋里挑挑拣拣,先拿出一张倒吊人,又拿出一张命运之轮,最后,是一张审判。
如果把所有人必死的命运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这必然是有意义的牺牲,她的灵魂在拉莱耶石化失去了审判异端的资格,唯有复生还能使用,就算无人生还,她也能用自己剩下的血换所有人复活。
几乎是鱼死网破的计划瞬间形成,吴苏玉按下了赵禧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臂,一步一步的走进花海中央。
她没有同时使用过四张牌,只是【死神】就能让自己虚弱成这副鸟样,再这样下去……
她也许会死在他们面前,然后在他们惊讶或恐惧的眼神中【破茧】,吃掉自己的尸体,然后茫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现在,不可以死。
“神命啊,请给予我命运的指引--”她含着泪亲吻了卡牌,银色的纺织线从【命运之轮】中延伸缠上了她的手腕,命运的沉重压的她踉跄两步重重的跪在地上,可她咬着牙扶着膝盖又重新站了起来,嘲笑着,这必死的命运重量也不过如此。
灼烧的痛侵蚀着她脆弱的灵魂,吴苏玉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她咳嗽着,迈出了第二步。
“我以灵魂之名【最初】为誓,心甘情愿受极刑的折磨,痛与苦皆为此身养料,愿死亡的阴云远离我所爱的世人,降临在我罪恶的灵魂之上!”
意识天旋地转,但她的双脚还结结实实的站于泥泞的地面,吴苏玉捂住自己的额头不停干哕,可嘴角的笑容始终不变。
才这点痛吗?连邪神祭的十分之一都够不着边,她在幻觉中踩着神明的尸骸嘲笑死亡和命运的无能,她用指甲撕裂伤口,血月似的弯刃在她周围盘旋收割吞噬着燃烧的花朵,吴苏玉抬眸看向消散的血雾,扯下了自己的防护面罩。
“来挺快。”
“靠,你他妈捣什么乱?”牧四诚擦了三遍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无能狂怒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最终把双手按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劝到:“先回去,一切都好说。”
“他为什么要烧这?”
“没和这块地皮的老板谈妥。”牧四诚也觉得白六这次的做法有些极端,但他只是个打工的,现在打工的夹在老板和老板妹妹之间左右为难,搞得他焦头烂额。
没谈妥,就要用异端去害人命,吴苏玉前所未有的恶心,她眼中的世界是倒置的,是崩坏的,是满目疮痍的,她抹掉脸上的雨水,在眼下留下一道血红的泪痕:“我没回头路了。”
“现在,这,只有还有口气的命都被我牵在我身上,我活,他们活,我死,他们活,他们死,我也死。”
“牧四诚--”
她退后五步,张开双臂,歪着头冲他笑:“你现在可以选择开枪打死我这个叛徒,也可以选择离开,我给你机会,这条命对我来说随时可以舍去,它,真的很没有。”
“还剩三分钟,选吧。”
雨还是没有要停下的趋势,站在高层的赵禧沉默的架起狙击枪,尽管雾浓到天地间都是一片血色,红色的准星还是精确的瞄准了盗贼的额头,食指搭上了扳机,她微微偏头,嘴唇碰到了近讲传声器,平静的开口:“麻醉弹准备完毕,你躲远点。”
右耳的耳机里传来她的声音,吴苏玉疑惑起陆驿站为什么会突然心软要抓活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的“临终关怀”已经持续了太长时间,不管她在饭菜里滴多少颠茄汁也没办法彻底杀死他们。
而今,撕破脸皮,她理应为这场戏点燃第一个爆点,而磨刀石,面前的牧四诚就是最好的人选。
吞食花瓣和雨水的弯刃飞速转动,如同绞肉机的刀片直直的向牧四诚袭去,盗贼引以为傲的速度在应对发疯的吴苏玉时也有些吃力,他不敢掉以轻心,亮出利爪,动作迅速的抓向她的胸膛。
“砰!”
这一颗是正常子弹,它打穿了他的手掌,牧四诚被迫转变策略,将矛头对准难搞的异端处理局队员。
“轰!!!”
一只被损坏的,还在燃烧的打火机被他扔进烂尾楼,落地的瞬间火舌四起,那是比枪声还要巨大的爆炸声,巨大的声响让吴苏玉的双耳流出鲜血,她的耳边是尖叫,是呐喊,是紊乱的电流声,她缓缓的转过头去,却只能看到在火焰中燃烧的烂尾楼。
原来,花已经长到楼里面了吗?
手腕上的丝线勒紧,她在细密的雨水中奔向燃烧的烂尾楼,【审判】还在手里,只要使用它,这里就不会有人死去。
“阿禧!!咳咳,山石头!”浓烟滚滚,呛哑了她的嗓子,在吴苏玉眼中,火在她头顶燃烧,她的每一步都踩着虚空,她向上伸手,企图拽出同伴们隐在火海里烧焦的手。
咔嚓,咔嚓,花烧焦的茎叶成了脚下的飞灰,她眼神空洞的停下脚步,双手缓慢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阿玉……阿玉……”
【审判】发动,死去的人重返人间,可这不灭的火让他们无法解脱,李岩正面朝下没了动静,他的半边身体被轰碎,烧焦的断面还在滋滋冒油,正在燃烧的赵禧呼喊着她的名字,焦炭化的手抚摸她的脸颊,眼泪在高温中蒸发殆尽:“快跑……”
“像十年前那样,跑……”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他们不可以再在她眼前死去。
吴苏玉跌跌撞撞的跑出烂尾楼,牧四诚早已消失在原地,她在这片火海里漫无目的行走,燃烧的花低下自己的头,她逆着命运的丝线往火海深处走去,皮肤被灼烧后滋滋作响,烤制的肉味让她想起被自己吃掉的江伊松,那场火从来没有熄灭,现在,它还在燃烧。
谁能来救救她。
谁能来救救他们?
她不停的查看着手头的卡牌,圣杯七在最上首,仿佛在嘲笑她的白日做梦,吴苏玉看着花和火,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拼命的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不对。
还有人没有被燃烧。
他们,可能还活着。
“阿妈,老豆,明曦,穗子,你们等等我,我这次不可能再迟到了……”她状若疯魔的自言自语,脚步虚浮宛如踩在棉花上,那个防空洞距离不算太远,命运的丝线牵引着迷茫的她,带她找到了……
被燃烧花朵包围的防空洞。
防空洞厚重的铁门被高温加热到变形,门缝融化粘合,吴苏玉没有做任何防护,掌心直接与铁门接触,灼热的温度烫熟了她的手心,可她还在用力,嘴里叼着【力量】,抖动的手臂青筋凸起,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在扭曲。
她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再加上【力量】的附魔,推开这扇门算不上什么难事,可她现在就是使不上全部的力气,她在恐惧,她不敢面对自己即将看到的一切。
她怕自己又迟到了。
铁门倒地的瞬间溅起的不是灰烬,而是掺着脑浆的肉泥,一股肉类被蒸熟的奇异香味扑鼻而来,血红的雨水没过脚背,温度高的吓人,吴苏玉呆呆的站在防空洞前,凝视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高温让分子运动加快,气味也愈发浓郁,她操控着麻木的双脚趟着水走进防空洞,压抑着哭腔,一遍一遍的呼喊着:
“有人吗?”
“还有人活着吗?”
“阿妈,老豆?这好黑,玉仔好怕……”
“穗子?还有气吗?”
“明曦……你理理我啊……”
可不管她怎样呼唤,这防空洞里只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吴苏玉走到了尽头,在那她找到了尹明曦,她歪着头,闭着眼,嘴角上扬,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她扯下了她胸前的项链放进口袋,尝试抱起她的身体,但是她太软了,软到肉和骨都分离,皮肤轻轻一撮就掉下来一大块,吴苏玉只能小心翼翼的托着她脆弱的身体走出防空洞,将她放在台阶上后如法炮制再去搬其他的人。
在身体被彻底煮熟之前他们应该尝试过逃脱,墙上血肉模糊的抓痕和门后粘连的皮肉就是证据,【审判】发动,他们被煮熟的身体禁锢着活跃的灵魂,就连失去意识都是一种奢望。
因为她还活着。
她的执念困住了他们。
吴苏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搬了多久,也不记得她多少次弯腰去捡他们煮熟脱落的身体部分,久到火焰停息雨水恢复正常的颜色,她才泄了力,直挺挺的躺在血红的水洼中。
这次反噬的痛比以往每次都要更加剧烈,她蜷缩成一团不停的呕着粘稠的血,周围的水是暖的,可她的身体是冷的,吴苏玉没有办法了,她找到尹素的尸体,尽管动作在怎么小心还是差点掰掉了她软烂的手臂,她尝试性的侧躺进她的怀抱中,用她的手臂环抱住自己的后背,闭上眼睛,把耳朵贴上她安静的胸膛。
小的时候,她总是半夜惊醒哭泣,尹素就会用浅蓝色绣着白色小花的毯子裹紧她将她抱住,她的耳边是她的心跳,很奇怪,这个频率能让她很快的稳定下来,吴苏玉那时就在想,阿妈的心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摇篮曲。
现在,她的耳边再也没了当初的频率,她呆滞的盯着尹素的胸牌,鼻尖也没了那股茉莉香,只有浓郁的,肉被蒸熟的热和腥。
“阿妈,再唱一次鲁冰花好吗?”她将脑袋埋进尹素“温暖”的怀抱,撒娇似的蹭了蹭:“我老喜欢你唱这个了,我唱的不好听,你教我嘛……”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眼泪滑落的无知无觉,她吸了吸鼻子,缓缓的放开了环抱住尹素的手,从满地尸体中摇摇晃晃站起身,抹了把从口中四溢的血。
黑色的伞向她的方向倾斜,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和发尾,他银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泪流满面的脸,也映着这满地熟透的尸体。
“现在,知道不听话的代价是什么了吗?”
*
白明玉病了,病的很严重,她终日里呆呆的注视着前方,眼睛失去神采,对外界的触碰没有任何反应,木柯带来的医生做出的诊断是木僵症,并询问她是否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史或者最近受过重大刺激,牧四诚闻言下意识的张开了嘴,但白六抢先一步回答了医生的问题,脸上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哦,她的朋友最近去世了,您也知道,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感情看的很重。”
医生了然于胸,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早慧的女巫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她沉默不语的坐到白明玉身边,翻开手中的书本,讲述着白明玉讲过百次千次的故事:“在六岁的时候,我从一本书上看见了一幅非常精彩的插图……”
好痛。
好痛。
好痛苦……
身体被灼烧,灵魂被灼烧,就连意识都被放在火焰上炙烤,这是白明玉第十次重回惨案发生的十分钟前,她无力的跪坐在燃烧的花海里,崩溃的嘶喊,哭泣。
不行。
不行。
还是不行。
不管再怎么重来再怎么阻止,火还是会烧起来,花的根茎攀爬上她放在地上的手,火苗跳动,烧伤了她的手指和手背,露出森白的骨头和血红的肉。
还要尝试吗?
还要救他们吗?
还要坚持吗?
花和火逐渐盖住了她弯下的脊背,白明玉的腿和手都被根茎死死的禁锢在原地,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燃烧的花朵蚕食,就连疼痛的呼喊都没法发出。
嘀嗒。
嘀嗒。
嘀嗒。
怀表停止了转动,冰冷的药液顺着输液管输进血管,现在的白明玉没办法自主进食,只能靠着营养液吊着命。
一场大火烧尽了她身体里仅剩的生机,现在的她消瘦的吓人,掉色的头发枯黄的像稻草,不管刘佳仪念多少遍《小王子》,她的眼睛始终没有一点光亮。
按平常来讲,没有价值的财产会被白六毫不留情的抛弃,但白明玉没有被他人道主义销毁,相反,这个黑心肠的罪魁祸首兴致勃勃的开始“照顾”木僵状态的“妹妹”,像在把玩一只精巧的bjd玩偶,总之,没把她当人看。
刘佳仪很厌恶他的这种恶趣味,可解药只能治疗她皮肉上的伤没法愈合她精神层面的创口,她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照顾白明玉,并且不停的和她说话,企图唤醒她的意识。
“他触碰你你不恶心吗?跳起来揍他一顿啊!”
“猴子和我说了那天的事,他很后悔,他想给你道歉,你快醒醒,你醒过来才能听见。”
“你和皇后修女是不是认识?她们今天问我你丹尼尔的生日会要穿什么样的礼服,皇后说要帮你订一件。”
“丹尼尔把你最喜欢的小茶杯打碎了,他超级慌,又给你买了个一模一样的。”
“咚!”
在放回那本《小王子》时,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从书架上掉了下来,刘佳仪轻手轻脚的将它捡起,笔记本里夹的照片却掉在地上。
这张照片泛黄,像素也不甚清晰,落款处是20XX年X月X日,地点是爱心福利院,刘佳仪好奇的查看着这张照片,在上面看到了不少熟人。
白明玉,白六,以及那些出现在她速写上的男孩女孩,只不过除了他们以外角落里还有个白发孩子被圈了出来,这孩子的头发很长,看衣服应该是个男孩,他孤零零的站在角落,怀里抱着一本黑色的书。
照片的背面是每个孩子的姓名,刘佳仪一目十行的看着,没有发现“白明玉”这个名字,只发现了一个和它很像的“吴苏玉”。
她,应该和白六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
不管是物种还是身份,躺在床上的白明玉都让人看不清,刘佳仪坐回床边,握住她的手,小声询问:“我可以看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手被这木头人用力捏了一下,这是对她可以窥探的许可,也是对她警示,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去的警示。
“很好,本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没死,老子又他妈活了哈哈哈哈!虽然降生点又是那个死妈福利院,但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说是日记,但刘佳仪却感觉自己在看一出话剧,小小的吴苏玉穿着福利院统一的白色衣裙站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哈哈大笑,她雀跃的帮小女巫翻开了下一页,脸上欢快的表情有些落寞:“可惜,我来早了,按以往我应该是在白六十六岁时登录世界线,这次整整早了两年,我甚至还目睹了他是怎么杀掉他的【锚】的。”
“谢塔死的那叫一个惨,脑袋在这,腿又在这,这是胳膊那是心脏,白六手里的斧头又差点往我身上招呼,这逼给我两个选择,一,被他弄死,二,吃掉谢塔的眼睛成为他的共犯。”
“我惜命,边哭边干哕边忏悔,我他妈宁愿谢塔诈尸跳起来揍我,但他没有,他只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告诉我,他是罪人,是痛苦的来源,杀掉一个罪人是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
“当时,我恨不得夺过那把斧头把白六大卸八块,但就算营养不良他也比我高太多太多,我跳起来也只能踢他膝盖,而他,能砍断我的脖子。”
有着银蓝色眼睛的小苏玉冲着笔记本上“白六”两个字竖起中指,下一秒,纸张开始自燃,她却分外冷静,盘腿坐在火焰中央继续和刘佳仪聊天:“也就是那天晚上,白六放了好大一场火,幸亏我登入世界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的朋友们赶紧跑,那场火几乎没有人员伤亡,损失最大的反而是院长,赔了夫人又折兵,没了孩子也没家。”
“后来的事我就不怎么清楚了,因为白六那傻逼拉着我提前跑了,当然我不是自愿的,他拿刀威胁我,我在游戏里待到了……大概十三岁左右,那年他21,他和我说他在意大利认了个儿子,以后我们要去那生活,他说,我们会有一场很漫长的游戏去玩。”
“玩个集贸,反正趁他在现实的时候我重新和我的老东家异端处理局搭上了线,我亲爱的队长抱着我嗷嗷哭,说啥以为我真GG了。”
“但本美少女可不会轻易狗带,”已经是少女模样的吴苏玉俏皮的wink了一下,她托着腮,用脚踢开了下一页纸:“只不过,我现在回去也很麻烦,我和我的队长就商量了一个不怎么成熟的卧底计划,高风险低回报,还有随时可能会被自己人毙了的可能性,不过为了世界的和平爱与正义,我,吴苏玉,就算再他妈死上万次也得把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带向正确的【未来】!”
“可是,我还是小瞧了这条世界线。”
此时,吴苏玉又变了一副模样,金发碧眼的小人抓了抓自己金色的妹妹头,又摸了摸自己黛绿色的美瞳,看上去很是嫌弃这副模样:“为了不引别人怀疑,我顶替了一个辛奇马尼早死女婴的姓名,成了拉克西丝·辛奇马尼,也得亏丹尼尔他爹死的早,要不然我还真不好糊弄过去。”
“黑手党不好当,完全没有电影里的优雅,这完全是个虎狼窝,兄弟姐妹之间互相残杀是常有的事,知道是现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王者峡谷积累人头了。”
拉克西丝转着手里的枪,模仿着西部牛仔的步伐在这方寸之间来回走动:“我……我当然也要杀人,我杀的第一个人,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叫里昂,一个女仆的孩子,罪名是泄露机密,但他明显是个顶包的,我要杀他的时候他眼里的慌乱还没有完全褪去,身上的校服马甲也脏兮兮皱巴巴的,我当时还听不懂意大利语,但是看他的表情和语速我能感觉出来他求生欲很高,”她收起枪,抬起右手指向别处:“我磕磕绊绊的告诉他,这私狱有个运输尸体的密道,顺着那跑,他就能逃走。”
“他对我千恩万谢,我也以为我做了好事,直到奄奄一息的他被丹尼尔丢到我面前,我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多大一件蠢事。”
“丹尼尔就是个爹宝男,平常老找我打架就算了,没多大点事非得让白六来处理,那老畜牲从背后抱住我,握住我的手,开了五枪。”
“他先是打断了里昂的手腕脚踝,最后才爆了他的头。”拉克西丝的白衬衣上染上了血迹,她疲惫的坐下,左手从自己的腰侧滑向大腿:“我受了罚,从这到这,一道长长的疤彻底留在我的身上。”
“它很丑,像蜈蚣,我最讨厌的就是在身上留下疤痕,我很爱惜自己身体,可是越爱惜,疤越多。”
“里昂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尝试过自杀,但都没成功过,在某一次上吊被丹尼尔从树上扯下来后他对我态度好了很多,我当时就在想,他是不是还有点救?”
拉克西丝冗长的叹息着,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可我,不会原谅他,是他,在上一条世界线里杀了我的朋友们。”
“我在意大利的生活其实很无聊,伤好后我就考虑要用纹身去遮疤,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纹身师是菲比推荐的,图案是白六设计的,很漂亮,但纹上去也是真的疼。”
“同年,我在辛奇马尼……谈了个恋爱,但是那人耍我,我以为他是女孩哪成想他有把,我以为从头到尾就他一个结果中途还有他兄弟顶班。”拉克西丝头疼的用枪托砸自己的脑袋,像是在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伤害我感情就算了,他们还想害命,在圣诞节的晚餐里放了大剂量的颠茄汁,要不是我提前偷吃了两块点心中毒送医还真就抓不出这俩蛀虫。”
“算了,不提他们。”
“十六岁之前,我一直在……用自己的脸去换去白六所需的资源,说简单点就是出卖色相,我很恶心,但我没办法,我反抗不了他,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我。”浓妆艳抹的拉克西丝穿着艳红的长裙笑的魅惑,她趴着笔记本上,翘起腿,红底镶钻的黑皮高跟鞋磨红了她的脚,血顺着她的小腿流淌,染红了那些字迹:“我变得越来越不像当初的自己,有时候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都会恍惚,因为我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谁。”
“十七岁,也就是今年,拉克西丝成了白明玉,”金发碧眼的女孩变回了刘佳仪最熟悉的样子,她笑的温柔,胸前还挂着一块玉质的小像:“他在国外赚的盆满钵满,于是,他又想回来把镜城搅个天翻地覆。”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队长提前提防,搞黄了他好几桩交易也阻止了很多要登录现实的【游戏副本】,他也怀疑过我,但事发时我一整天都在学校,监控,老师,同学都能为我作证。”白明玉站起身愉悦的转了个圈,素色的裙摆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惜啊,好日子没过几天,你们这群神奇宝贝又被他搜罗起来,组成了【流浪马戏团】。”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该如何杀了你们。”
她笑眼弯弯,竖起食指绕着鬓边的发,语气温柔到能溺死人:“枪杀,爆炸,分尸,亦或者别的,最终,我选择了在饭菜里加入颠茄,感谢格莱特,他真是给了我灵感,刚开始玩只是很少的剂量,但你们没有吃出任何异样,然后,我越加越多,企图在某天准备一场最后的晚餐,彻底送你们上路。”
“可败笔出现在你身上,佳仪。”
刘佳仪也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她安静的注视着白明玉,她在流泪,平静的流泪:“你的解药能清除颠茄的毒,你的悲惨让我心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把你们进行了区别分类,白六必死,丹尼尔不能活,木柯的心脏病也能让他死亡,只有你和牧四诚,我在想收容你们,让你们重新回到人类社会。”
“这一考虑,就考虑到了现在,酿成了大祸,我为我的优柔寡断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说到现在,她自嘲的笑了笑,提起裙摆,优雅行了个屈膝礼:
“我的故事到这戛然而止。”
“你的呢?”
也是强行剧情杀()
阿玉没下线,【茧】没结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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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