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东西。
我们是什么东西。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针尖扎破了手指,她发呆的时候仅有短短三分钟,那朵茉莉染上了洗不净的血,白明玉抱歉的笑了笑,承诺给刘佳仪买件新衣服后出门秒变脸,当着丹尼尔的面扯着他亲亲教父的脖领子把人拽进了游戏,随便挑了个副本开局就一镰刀甩了过去。
甩就是甩,不是挥,红色的弯刃飞速转动成了饱满的圆,抽刀断水水更流,鞭子也没办法抽碎她的血,白六也是习惯了她阴晴不定的性格,游刃有余的躲闪她不要命似的猛攻:“快入秋了,总吃冰淇淋不好。”
“谁他妈问你这了?!!”白明玉的攻势愈发猛烈,嘴里叼着死神,左手又抽取了第二张牌:“我现在,真的,真的,很不爽!!!”
【系统提示:玩家白明玉使用个人技能,已为您抽取(恶魔),扣除30点生命值,目前生命值40】
铁链束缚神明手脚,她献祭自己的右眼让所有面板数值短期内全面狂暴,银蓝在她血肉模糊的眼眶里膨胀,透着和神明截然相反的,名为癫狂的底色。
在镰刀又一次擦着他的脖颈挥过时白六才明白自己貌似不该放水,黑色的骨鞭搅碎了她的右臂,残肢的断面和血镰的手柄相融紧接着又不断挥下,白明玉紧紧咬着死神,嘴唇完全失去血色,只剩干涸的血一层层的涂抹卡牌金色的渡边和深蓝色卡背上那只圆睁的眼。
嗯,她生气了,她很愤怒,可神明不会去可以理解蝼蚁的思想,就算这只蝼蚁长出翅膀飞到他眼前来回干扰也不足以证明她的特别,白六厌倦了她一成不变的招数,轻轻挥鞭击中她的脊骨,清脆的碎裂声迫使她狼狈的匍匐在地,连呼吸都耗费心力。
“现在可以好好和我聊一聊了吗?”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一只蛾她都脆弱的要命,她漂亮的眼睛又下起了永不停息的暴雨,冲刷着灵魂的污血和仅剩的无邪。
“你现在好可怜啊苏玉。”他动作轻缓,掌心贴上她的脸颊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泪珠与皮肤相接触,她半合着眼,喉咙里发咳血的“呵呵”声。
好可怜啊。
真的好可怜啊。
明明那么弱小,那么无助,却还要背负许多,小小年纪花白了头发,小小年纪操碎了心肠,她的痛苦愈发浓烈,腐烂的果实扎根于她的灵魂,将她网成无助的猎物。
“噗嗤--”
血液凝成纠缠的刃狠狠刺穿了他的腹部,白明玉此刻狰狞的表情像只退化的兽,只剩弑杀的本能,更多血刃接二连三的贯穿他的身体,神明的血溅了她满脸。
他死不掉。
他为什么死不掉?
他就应该死掉的!
神杀不死,但她可以伤到神,用30生命值兑换【节制】的治愈后她的生命值只剩10点,白明玉用手背抹掉脸上的血,笑的张扬肆意:“你的血,真恶心。”
“我还以为神和人身体构造不一样呢,现在看来,压根没有半点不同!”血镰破空袭来,每一次都擦着白六的脖颈挥过,血液翻腾,她在兴奋,兴奋到连最后一层虚假的温和伪装都撕碎了个彻底:“别躲啊,你不是神吗?能被我伤到的还算什么无所不能全知全视之神?笑话,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Loves】的共生死让白六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他被迫与白明玉平分生命值,现在每人25点,可就算她将这25点生命值消耗殆尽,他们谁也不会死去,只会不断的体验命悬一线的濒死。白六的手抹过自己脖颈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着,只差一点点,镰刀就能割断他的颈动脉,白明玉对砍下他的脑袋有种莫名的执念或许单纯的小蛾子一根筋的认为只要身首分离哪怕是神都没有在站起来的本事。
嗯……
要不要打破她的幻想呢?
手中的鞭子拐了弯擦着她漂亮的脸蛋挥过,白明玉的眼周皮肤完全溃烂,发黑的肉和森白的骨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他微笑着张开双臂,在她因痛苦微颤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脖颈炸出一道绚烂的血色烟花。
快,准,狠,几乎没有多痛,他甚至还闻到了白明玉身上的茉莉香,时间在这一刻放慢,小蛾子的表情也在不停变化,欣喜,震惊,恐慌,厌恶,淡然,不屑一顾,她和他的“尸体”一同倒下,脸着地,与重逢那天骑着共享单车摔倒在他面前同样狼狈。
“死了吗?真的死了?”小蛾子踉跄的站起身来,死神牌锋利的边缘划伤了她的口腔和嘴角,最在意容貌的她现在反而最不在意这些伤痕,白明玉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站定,左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拎起与自己平视。
死掉了。
真的死掉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任何生理反应,白明玉的嘴角又开始上扬,她的笑容逐渐放肆,右臂断掉的残留和左手控好他的脑袋开始摇晃:“喂,莫西莫西,还活着咩?需不需要帮你叫小佳仪治疗啊?哦对我忘了,她最讨厌你了,我比她还要讨厌你!”
精神值下降,她有些口不择言,但还是有些事蛮得很死,例如异端处理局那些死而复生的队员,也例如陆驿站最近在石桌上的游刃有余,白六垂着眼,安静的倾听她掺杂着港城口音的怒骂,看着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看着她侧躺在怪物们开膛破肚的尸体堆了闭上眼睛安眠,也看着她紧紧攥着他头发的左手。
她很累了。
她需要休息。
*
“苏玉……”
“醒醒……”
谁在叫她?
不对,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白明玉头痛欲裂,断肢也痛到麻木,她看着残肢腐烂的断面,张口,狠狠咬了上去。
需要疼痛才能让她清醒。
茹毛饮血的兽和未开化的人到底有何区别?她不清楚,她不明白,她不了解,她恶心到她干呕,她紧张到流泪,她在黑暗中不停的行走,越走越快,越跑越快,直到看见光明,直到坠入光明前横亘的天堑,直到她躺在无数具自己死不瞑目的碎尸之上,白明玉才咽下口中的那口一直淤积的气。
“别死啊,你可不能死,你必须带着所有的记忆去往【未来】。”尸体在说话,尸体在融化,暗处唯一的白跪坐在尸山血海中,轻柔的将她的脑袋放于自己的膝盖,【最初】的体温很低,冷的像块冰,它的周身出现了一层很浅的银蓝色光晕,如同母亲的手一般柔和的抚摸着她的脸。
不对……
触感不对。
真的有人在抚摸她的脸。
条件反射,她忘记了自己没了右手的事实就挥着断肢往对方脖颈上劈砍,这无用功显然劈了个空,她的断肢被人掐住,疼的她弓起身体不停的哀嚎:“放开,好痛……”
“我有一位老朋友,她和你一样,美丽,温柔,受人欢迎,只是在治疗方面有些自己的想法。”白六慢慢施加力度把她的手臂往反方向掰,她脆弱的骨头“咔嚓咔嚓”响着,为她的哭嚎伴奏:“她治疗对方不会使用麻药,她说,只有疼痛才能让人长记性。”
“我认为这句话很对,尤其是用在你这种不听话的孩子身上。”
右臂已经完全没了知觉,白明玉在恍惚中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春节,雪不停的下仿佛没有停歇之时,白色落在冰封的江面,落在她的肩头和发丝,落在她血迹斑斑的脸,衣服和怀里抱着炸弹上,为她撑起一把黑伞的神明笑吟吟的瞧着她残缺的丑陋和垂死挣扎的窘态,假惺惺的说出那句:
“苏玉,你好可怜啊。”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能去死,你为什么死不掉?”她的哭喊字字泣血,左手无力的捶打着地面,那么多条世界线的生和死白明玉早已不是当初拿着剪刀怎么也下不去手的稚童,从见到尸体呕吐到面不改色的今天她经历了太多,生与死,在她看来也只在瞬间。
神死不掉。
她杀不死神。
她会被神杀死。
“你杀了我吧……我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当怪物,我不想成为他们的污点,我的愿望是异端不存在那现在也只能包括我了……”她语无伦次,她的眼睛在麻木的流泪,白明玉心中的“正义”极端且唯一,她不允许有一点点污点或者差异出现,哪怕那块坏掉的“齿轮”是自己她也会毫不留情的换掉。
她愚不可及。
她的愚蠢来自心中的执念。
白六平静的摩挲着她的手臂,他亲眼见证过【破茧】时她的手和胳膊沾染着血钻出尸体的腹腔,也见过她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挽上朋友同学或者那些“BB”,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天下午,灰头土脸的她费力的撑着柏油马路站起身,手腕上的小叶紫檀箍住了她的命。
不管是相遇还是再见她都狼狈不堪,白六的手捧住她的脸,微笑着为她拭去眼泪:“为什么要哭呢?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同类。”
“你是怪物,【门】后的怪物,我下放的怪物,你因为我而存在,我了解你的本质,我缔造你的灵魂,我……”
话未说尽,脸色阴沉下白明玉沾着血和土渣的左手就捂上了他的嘴,食指和中指压住他舌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PUA对我没用,我只知道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你现在可以做的,一,弄死我,二,看着我自己弄死我自己。”
白明玉这招他曾经见过,《邪神祭》里那只分配给她的小橘猫有个咬人的坏毛病,小小的猫儿也许是因为孤单想要引起他人注意才会出此下策,但她可不管,用食指戳小橘猫的舌头和喉咙,总算是纠正了猫的坏毛病。
所以,他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把他也当成了会咬人的猫?
“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我,恶心。”白明玉恶寒到发抖,她最讨厌的就是白六这副游刃有余风轻云淡的模样,这样衬得她像个无能狂怒的疯子,胡作非为的困兽,她讨厌,甚至是有些嫉妒白六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和无所不能。
凭什么活着。
为什么活着。
不应该活着。
她弯下脊梁,肩膀一抽抽的,这是她哭泣时常见的状态,可断断续续又压抑不住的狂笑又在说明一个截然相反的情况,白六安静的盯着她的发旋看,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她抬起的眼睛。
她的眼睛在流泪,嘴角却高高扬起,半哭半笑,已然濒临崩溃。
她需要一些……迫使她活下去的信念,家人朋友太多次的死亡让她麻木,这显然不是最好的痛苦催化剂。
看来,需要下一剂“猛药”。
“苏玉。”
白明玉止住了哽咽,她呆滞的凝视着白六的笑脸,胃里止不住的恶心,可神明只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顺着走向理顺乱翘的发:“我想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只不过这个时间会很久很久,久到……连时间都是虚无。”
“你想尝试吗?”
她死寂的眼神闪烁着点点亮光,正如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吴苏玉”好像又活了过来,她迫切的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试图用幼稚的方式去听清神明的只言片语,白六只是笑,笑她心急,笑她还是那样单纯。
“你可以,试图真正的爱上我,用充满爱意的目光长久且虔诚的注视我,0002的衍生物曾经告诉过你这种方式也许会让我产生灵魂,有了灵魂,我就能产生感情,说不定在那时,我会在你杀死我的那一刻说出那句解开【Lovers】的箴言。”他银蓝色的眼睛是拉莱耶的天空,是未被血液染黑的海洋,白明玉的左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溺水之人明知这块朽木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但她还是一厢情愿的抓住那仅存的,几乎微不足道的希望。
“我愿意……”
她的选择,一如当初。
*
他想要的爱到底是什么?
独一份的珍视,永不放手的坚定,还是那句简短又沉重的“我爱你”?
白明玉想的头疼,布洛芬早就对她没了治疗效果,她尝试用转笔去转移注意力,毫无作用不说,还把这只她从白六书房顺走的钢笔笔尖摔弯,墨水甚至炸到了她的鞋上。
靠,人倒霉了就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如果她没记错这支笔是木柯送的,价格高昂,把她拆开卖了都赔不起。
尹明曦来找她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白明玉深情悲痛的对着一支坏掉漏墨大概钢笔拜三拜后跟撒盐似的撒了些圆形方孔的小纸片,边撒嘴里边念叨:“节哀顺变,一路走好。”
尹明曦:……
看吧,她就说学美术迟早脑子出问题,这厮都给钢笔办上葬礼了。
“那个,阿玉,你,找到我说的那颗星星了吗?”不解之后就是扭捏,她紧张的揪住自己的衣摆来回揉搓,眼神乱晃,怎么也没办法落在白明玉的脸上,对方显然也是刚想起这茬,酒精湿巾擦拭沾着墨水的手指,又被她团成团扔进手边的垃圾桶,干脆,利索,似乎被她甩掉时也是她用的这种态度。
怎么办,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莽撞了?万一她崆峒怎么办?尹明曦紧张的捂住自己发红发热的脸,眼睛差点因为思考过载转成蚊香,白明玉比她要淡定的多得多,或者换句话说,受够刺激的她现在觉得养妹给自己表白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晚上熄灯,来天台。”
她还小,比自己要小整整半年,白明玉总算忍不住想要摆出大人那无趣的模样对她进行说教,她的人生还长,她的未来满是希望,她要是只喜欢女孩,那她可以找到比自己还要好的姑娘,尹素和吴萬都是开明的家长,他们会祝福她,她们会很幸福,但和尹明曦站在一起的绝对不能是她白明玉,就算是“吴苏玉”也不行。
她嫉妒她。
她羡慕她。
她……
向往成为她。
烟雾缭绕,风的尾巴勾住那一丝一缕的白向远处飘忽,她的眉眼就隐匿在白色的烟雾中,尹明曦发现自己格外喜欢白明玉现在的模样,朦胧,虚幻,轻飘飘,仿佛一碰就碎的“艺术品”。
她喜欢她的温柔,她的笑容,她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喜欢她护住自己的那只手,她想要拉她出困住她的泥潭,她想成为这件“艺术品”的最忠诚的拥护者,哪怕她被火焰焚烧,到达价值最高的那一刻,她也会从灰烬里翻出破损的她重新拼凑,日夜擦拭修补。
她认为白明玉需要自己。
“阿玉……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烟头按灭于水泥台面,白明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淡定,这件美好的“艺术品”灿烂的笑着,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起了她的外套,她张开双臂,让风流淌过指尖:“那么,在给你这个机会之前,我认为要用我的方式让你表达自己的【爱】。”
“现在,明曦,向我走来。”她的双眼亮如繁星,伸出的右手上小叶紫檀的穗子在摇晃,左,右,左,右,一如尹明曦迈出步伐走向她的顺序。
她终于握住了那只手。
她终于,成为了她额外的“救命稻草”。
*
#与剧情无关但还是很重要的补丁:
弥赛□□结(也可称之为救世主情节):存在自我神圣化认知偏差。
白骑士情结:常伴随对「被拯救者」的情感依附需求和对隐性权力支配诉求。
阿玉和明曦更像是一种共轭关系,过度的保护欲和救赎**迫使她们站在一起各怀心事的从对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例如阿玉需要的“健康感情”以及妄图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迫切和明曦企图在她身上获得“拯救”而得到的满足,都是病态的负面情绪。
六:(只是呼吸)
玉:屏幕前的老铁们他先挑衅我的我砍死他合情合理。
突然发现老六说的那句如果有人能够杀死他他可能会在那一瞬间爱上对方有点阴,这确定不是打的太猛心跳加速误会是心动的感觉吗他不是S这M吧?(有个梗我觉得能代一点点:被气心梗了以为自己动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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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病名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