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之诗》,《Air》主题曲,也是她的手机铃声,八音盒上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小人缓缓旋转着,她轻哼着音乐,及其有耐心的在那堆星星里寻找尹明曦口中最特殊的那一颗纸星星。
“诶,是不是这个。”
普蓝,深蓝,湖蓝,天蓝,从深到浅的蓝色里埋着一颗红色,它像是星星的心脏,等待他人看穿蓝色冷静的表层发现它鲜活的心。
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颗星星,同样是衡水体,只不过这次中文成了打乱的字母和偏移量要用的数字,她看着这串恺撒密码,握住手中的笔,认认真真的写下自己的答案。
【ORYH(3)】
【LOVE】
LOVE,爱。
这是个暧昧的词,不管是朋友之间还是同学之间用它都不怎么合适,白明玉头疼的捂住额头,脑袋上因解药愈合的“伤口”开始幻痛。
艹,她好像把自己的养妹掰弯了,她现在不在港城,不用阿妈特意带她过海关去深城打仔公园请她吃“藤条闷猪肉”,在镜城打仔真的很方便诶!白明玉一个脑袋两个大,想抽烟却发现没存粮了,打算出去买但又怕遇见老古董,于是在睡衣外套了件外套翻窗踩着空调外挂机蹦到了院子里,好巧不巧,和刚回来的白六撞了个正着。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白六抬头看了眼二楼她房间大开的窗户,又看了看她脚上大了两码的蓝色鲨鱼拖鞋,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冒着骨折的风险不走寻常路。
“回去。”
“诶呀我就出去逛逛买个夜宵。”
“那正好,我也没吃饭,请你?”
不对,十分甚至有一百二十分的不对劲,老东西突发善心到底意欲何为?白明玉虽然想的多,但也不耽误她扒饭的动作,说来惭愧,这几天本身说减脂塑形结果又吃上了夜宵,这样下去又得长几斤肉。
嗯,明天不吃晚饭了。
番茄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食材已经煮到软烂漂浮,白六看着满脸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字的白明玉,拿起酒瓶给她倒了半杯:“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偶尔放松我不管你,但是,弄出乱子我可不会为你兜底。”
“尤其是上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没完没了了是吗?这事真的不能翻篇吗?借酒消愁愁更愁,喝之前还大放厥词的白明玉吃完饭后蹲着流浪狗面前给人家散烟一口一个“兄弟”喊着,跟个智障一样在道牙上表演走钢丝,哪怕张开双臂也走的东倒西歪,边走边唱“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醉里看百花深处愁”和“笑得小生快哉快哉”,白六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身后,伸出手,虚虚的扶着她的腰。
白明玉喝酒上脸,现在脸颊红的活像一个年画娃娃,道牙被她走到了尽头,她突发奇想,双手撑地利索的来了个前翻,结果落地没站稳,脸先着地。
空旷的街道上瞬间响起她哀怨的鬼哭狼嚎,喝醉的她现在成了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不管白六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起身,还一个劲的往灌木丛里躲。
白六:……
看起来以后不仅得让她戒烟还得让她戒酒了。
他俩是骑白明玉的小电驴来的,钥匙没丢,可问题是驾驶员喝蒙邪神不会骑车,无奈,邪神寻思着“挑战不可能”,结果一拧把转弯车尾先是撞倒了饭店门口码放好的椅子,速度过快,又差点撞到白明玉小腿,他紧急刹车,轮胎结结实实的撞上道牙。
在21世纪,让邪神骑电动车还是有些太为难神了。
最终,他选择一手推车一手牵着醉鬼往家走,醉鬼嘟囔着腿疼,坐在小电驴的后座抱着前座又开始唱歌,先是《难忘今宵》,再是《大东北》和《奢香夫人》,总之跌宕起伏,没一首在调上的。
魔音入耳,吵的白六脑袋嗡嗡作响,刚想说几句让她安生点的话,就见白明玉趴在坐垫上把头埋进臂弯,含糊不清的唱着《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阿妈……我好疼……”
*
“大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睡在我的故事书上?我还没有写完。”
苏玉小小的手推搡着白明玉冷僵的身体,好奇的戳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喃喃道她又瘦了许多,阿鱼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不客气的一脚踢在白明玉身上,并且试图用头发丝当巴掌给她拍醒:“醒醒,喝了多少啊这是?”
“两小瓶牛栏山,兑水蜜桃果汁,太好喝了没收住……”她神情还算清醒,东倒西歪的靠着阿鱼站好,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傻里傻气的笑着:“你的皮肤发皱了,阿鱼,上面还有尸斑。”
“你这个水鬼在腐烂。”
“你这具红粉骷髅也好不到哪去。”阿鱼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但手还是诚实的扶住了她的手臂和肩膀:“【副队】又开始石化了,我喊不醒她。”
“还有……”
阿鱼的话语消失在她醒来之前,白明玉头疼欲裂的睁开眼睛,胃部绞痛,恶心感上漫,她赶忙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大片大片红色的血让她惊恐的捂住嘴,强忍着恐惧按下了冲水键。
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消散,根本没法用昨天吃的是番茄锅这个理由敷衍过去,现在天刚蒙蒙亮,看上去也就六七点左右,医院肯定没开门,她浑浑噩噩的抓了把头发,披上外套连车钥匙都没拿就出门了。
她不想死。
她要戒烟,要戒酒,要戒掉一切不良嗜好,她还不想英年早逝,起码不能因为病痛死掉。
“别慌,说不定只是普通的胃出血胃溃疡之类的,肯定不是绝症……”赵禧抱着瑟瑟发抖的她温柔的安慰着,她昨晚通宵一夜没睡,和唐二打逐字逐句分析着那本《瘦长鬼影杀人实录》,但都是无用功,到现在他们还是没有搞明白那本书到底暗藏什么玄机,本想着今天叫白明玉回来加个班,结果刚出门就发现出远门不着家的比格边哭边打嗝缩在保安亭和小姜啃鸡蛋灌饼,刚吃两口就吐了一垃圾桶血,给赵禧吓得不轻,提着她的后脖颈就把她薅到了医疗室。
“食物中毒,你吃什么不该吃的了?”
白明玉因为江伊松那事过后在吃这一方面就没怎么亏待过自己,找的食材饭店之类都是货比三家基本上没踩过雷,外加白六瞎讲究,每次在外面吃饭都得用热水烫三遍碗筷,怎么看她食物中毒的可能性都不大,但诊断结果明明白白的摆在这,没辙,四脚乱挥拼命挣扎的比格还是没能逃离赵禧和褚岁的魔爪,被他俩强硬的按住接受洗胃。
这套大刑伺候下来白明玉差点什么都招了,抽抽噎噎的躺着床上打吊针,被洗胃的管子噎得直干哕,李岩坐在她旁边沉浸式表演吃播,一会啃个肉夹馍,一会再做作的嗦米线,他这吧唧嘴的贱样受到了褚岁的正义制裁,穗子一拳头下去,世界更加吵闹,除了洗胃机器换水的咕嘟咕嘟声外还有李岩的哀嚎,整一个老农民犁了两亩地发现自己犁错到别人家的命苦感。
“阿玉这大馋丫头本身就不忌口,你这个当哥的能不能做好榜样?”褚岁这番话他可不认,李岩捂住头来回乱窜:“她小时候那孩子王样就差把爱心福利院掀翻自己称王称霸了,她这小霸王还需要我当榜样?靠禧子我他妈求你了你拦一下穗子啊!”
“求也没用。”赵禧都懒得看他,拧干手里的温毛巾给白明玉擦脸,擦到她左颧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撩开她的头发仔仔细细的观察着那片皮肤,语气疑惑:“你涂的什么遮瑕这么防水?”
“我……没化妆……”嘴里塞个管子导致白明玉说话含糊不清,但赵禧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眉头紧锁,手指使劲搓了两下:“我记得你这有块疤啊,激光消除了?”
哈?
疤没了?
白明玉有些宕机,赵禧眼神一向不错断不可能看错,她垂下眼,点了点头,暂时认同了对方的猜测。
“苏玉呢?”
岑不明冷着脸大步走进医疗室,许久不见,他的脸色更臭了(当然白明玉认为他是被她气的),他看了眼床上洗胃的白明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但手还是诚实的帮她掖了掖被子:“卧底混成你这个样,也真是够狼狈的。”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洗胃结束,管子被取出,白明玉咳嗽着摆了摆手,比比划划出一个日期:“意大利,丹尼尔生日,最后收网。”
“那么晚?白六不过生日?”
“还真就不过,要不然我九月份就能归队了。”
岑不明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不客气的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状似无意间问道:“陆驿站他……”
白明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摇头晃脑:“你师兄啊……老想你了,说什么你老不着家我也不回来,他都成孤寡老人了。”
“本来就是。”
刚推门进来的陆驿站:……
这样光明正大的蛐蛐他真的好吗?
*
大清早的,白明玉不在,点了外卖的牧四诚怎么吃都不对味,再看自己老大,表情平静,只是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疑似在等谁给他回消息。
看看,再怎么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在有了“妹妹”后也会担心她学坏,他用胳膊肘戳了戳刘佳仪,冲她挤眉弄眼。
小女巫这两天魂不守舍,被他戳了两下还是不知所云,牧四诚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里没开封的热豆浆递给了她:“吃点东西暖暖胃。”
“不吃,倒胃口。”
牧四诚:……
骂他呢还是骂豆浆还是骂白六啊?
“我回来啦!”
提着两大袋菜和零食的白明玉兴高采烈的蹦进了门,后面还跟着生无可恋的丹尼尔,小丑明显是晨跑时被抓了壮丁,一进门就累瘫在沙发上,整个人如同奶油般软趴趴的下滑:“她成天到底哪里来的活力……”
冰箱又被她塞得满满当当,特别是冷冻层,除了速食食品外还要N多的冰激凌,白六看着她的购物小票,微笑着说了句不报销。
白明玉:……
日,白扒皮,吝啬鬼,铁公鸡。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跑跑步锻炼身体不行吗?”
“跑步穿拖鞋?”
“我牛逼啊,我穿着拖鞋五十米照样跑第一,再说跑着累我溜达溜达不行吗?”
白六:……
牧四诚这会被他俩的仙家对话笑的趴桌上直不起腰,这样做的结果当然就是小腿上挨了白明玉一记拖鞋外加中午饭没他份。(虽然盗贼至今不清楚为毛文文弱弱的“林黛玉”短头发形态能这么比格。)
“姐姐,我有两件衣服破了,你能帮我补一下吗?”刘佳仪在拖鞋即将落到牧四诚小腿上时揪住了她的衣角,白明玉低头一看,小女巫眨巴着大眼睛冲她wink,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我靠,萌物。
因为长期下副本的缘故,这几个不省心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次抛,刘佳仪节俭惯了,也就那几件来回穿,白明玉之前也送过几件新衣给她,后来发现这丫头新的不穿还是穿旧的,于是偷偷摸摸的在破洞上加些补丁。早熟的小女巫就带着一身卡通小猫小狗小兔子在副本里大杀四方,嫌弃的要死,断不可能摆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表情甜甜的喊姐姐,但白明玉艺高人胆大,撸猫似的rua了一遍刘佳仪的脸和毛茸茸的双马尾,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这次想要什么补丁啊?”
补丁?
刘佳仪抬头看向白明玉的脖颈,那曾经断裂,她亲眼所见,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补丁”能让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呢?
她不得而知。
小女巫现在并不打算告诉白明玉她身上发生的怪事,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清楚的认识到这姑娘内心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她如梦幻泡影,轻轻一碰,就会炸个粉碎,所有的理想,信念,坚守都不复存在。
她会疯掉的。
“都可以。”她含糊其辞,她心不在焉,可白明玉依旧微笑,她的笑容和白六截然相反,温柔,恬静,永远珍重的注视着目之所及的每个人,不掺任何杂志。
蛾子应该飞走,她不该留在这。
穿针,引线,一朵小小的茉莉遮盖了衣服的破洞,白明玉轻轻哼唱着童谣,余光却打量着心思跑到天外的刘佳仪,她捻着针,语气平静:“现在就我们两个,你有想问的,我也有想问的。”
“你最近是不是偷偷的在我的零食茶点里下毒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们异口同声。
“啊?我是什么东西?当然宇宙超级无敌漂亮青春靓丽美少女啦!”
中二的台词再配上她中二的表情和手势看的刘佳仪想变回瞎子的同时把她平板里所有的番剧动漫漫画一键卸载,她捂住耳朵,面无表情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是我又如何?你是要借白六的手折磨我,还是要借这个理由把我绑回异端处理局收容?”
白明玉没有半点掉马甲的自觉,目前来看,小女巫嘴严,可以暂时当一个可靠的情感树洞,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样?杀了她那几个糙老爷们谁还给她讲睡前故事缝补衣服教生理知识?
哦,忘了,还有红桃和菲比。
不过刘佳仪的问题确实有些……诡异,如果她矛头明确指向自己的身份那白明玉能不吃不喝连将一星期她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可如果她没理解错意思,小女巫想问的大概是她的物种。
人,哺乳动物,碳基生命体,女娲捏的小可爱,这到底有什么好怀疑的?虽然李岩老说她上辈子是只werwer乱叫的比格但也不代表她看起来真的很狗吧?白明玉惆怅的摸着自己的脸,指尖搭上左颧骨下意识去摩挲疤痕,可她却猛然想起,那道疤不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来。
想起来。
想起来。
……
【Grq't uhphpehu(3)】
【Don't remember.】
“这是一成不变的。”
血红色终于有漫了上来,从愚人到世界,一个完美的圆环中河流贯通,死神牌中流经伊甸的河尽头是世界的终点,白明玉头痛欲裂,急促的呼吸和周身跳动的虫卵同频。
她看到了一只怪物。
一只没有脸,没有颜色,通体洁白的怪物,它似人非人的身体一步步的走向她,唯有锁骨上窝的飞蛾胎记仍然鲜红。
“你好,我是【最初】。”它声音轻柔,那些卵也逐渐安分,又陷入了场面,白明玉瘫坐在地,手边是一具烧焦的枯骨,枯骨侧躺在卵中,一点点的被吞噬,被蚕食。
【最初】是个温柔的老者,它坐在她的身边,白色的小花吸食卵的养分茁壮成长,它们无风自动,轻轻摇曳,白明玉的情绪逐渐平复,她看向【最初】空无一物的脸,伸手去触碰:“我是【现在】吗?”
“嗯,不是哦,”【最初】笑了,咧开一张血红的嘴,它柔软粘稠的脸贴上了白明玉的掌心,慢慢的融化进这片血红的肉俎地狱:“我们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了。”
“现在停滞不前,未来消失不见,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粘稠柔软的白成了一只只挥动翅膀的蛾,身体上血红的鬼脸窃笑着她的茫然:“阿玉,不管是烧焦的她,石化的她,湿漉漉的她,还是最小的她,亦或者是你和我,我们都只是一只蛾挥动翅膀而诞生的怪物,在长成之前,只需要用尸体填饱肚子即可。”
“我们是幼虫啊,阿玉。”
“我们是怪物啊,阿玉。”
“我们是异端啊,阿玉。”
诶我c写生画一半下大雨给我淋成落汤鸡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一不用继续画了,二和同学下河摸鱼的时候学会了打水漂(留言于8.23)
鬼脸天蛾,拉丁名译拉克西丝,希腊命运三女神中的老二,负责决定生命线的长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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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