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发前往云雀家参加五岁生日宴前,我的脑海里早已描绘好一幅热闹非凡的画面。听妈妈说,云雀家是个大家族。我想像中,那座古老沉静的大宅会为了小少爷的生日摇身一变,挂满缤纷的彩带和圆滚滚的气球,就像卡通片里那样充满欢声笑语,处处都是可爱的装饰。
车子慢悠悠地行驶,窗外的风景向后掠去。爸爸载着我们,逐渐驶向城区边缘那座显赫的宅邸。远处,云雀家的轮廓在视线中渐渐清晰,它依旧如我记忆中那般,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肃穆,静静地矗立在蓝天下。
直到车子驶近,我才看清,最显著的变化是前庭和正门前立起的高高旗杆,上面悬挂着一串串随风鼓动的五色鲤鱼旗。最大的黑色真鲤在最顶端傲然迎风,象征着父亲;下方稍小一点的绯红色鲤鱼代表母亲;再往下,那尾鲜艳的蓝色鲤鱼,则寓意着小主人云雀恭弥。它们在湛蓝的天幕下奋力上游,充满了力量感,彷佛即将跃过龙门,承载着整个家族对未来的殷切期盼。
松本先生早已在门前等候。他穿着笔挺的深色和服,优雅地向我们行礼:「藤原先生、夫人、诗织小姐,欢迎光临。感谢您们依约前来。」
我们之前已与他仔细确认过着装与流程。我们一家都穿着得体的正装和服,爸爸手中捧着一个用高级桐木盒盛装、系着精美水引的礼物,里面是一套来自京都百年老铺「朝日烧」的名贵茶具,以其温润如玉的釉色和传承数代的手工技艺而闻名。而我,则紧紧抱着一个方盒子,连包装纸都是我亲手挑选、带着稚气折痕的星空图案。一位侍从上前想接过我手中的礼物代为转送,我下意识地抱紧了盒子,摇摇头:「谢谢,这个……我想自己送给恭弥。」
步入大宅,内部依旧是记忆中那般空旷静谧,回廊深远得彷佛没有尽头。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宅邸里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宾客们衣着华丽,低声交谈着。男士们的礼服庄重挺括,不少人在外褂的胸前或背后,装饰着代表家族渊源的独特纹章,无声地彰显著身份。女士们的和服色彩雅致,层层叠叠的衣料上织绣着繁复而寓意吉祥的图案,宽大的袖摆随着她们轻缓的动作如波光流动,处处透露出不凡的气养与家世。他们与我的父母仅是礼貌地点头致意,并无深入交谈的意愿。有几个同样穿着精致、宛如小型成人礼服的孩子,聚在一处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好奇与一种不易接近的疏离,彷佛在无声地确认,我是否属于他们这个光鲜却隔阂的世界。
我们被引至主厅。数间和室被打通,形成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榻榻米上铺设着光泽柔和的缎面坐垫,每张小案几上都已摆放了应节的柏饼和粽子,散发着淡淡的竹叶和艾草清香,为这庄重的场合添上了一丝属于孩童的节日气息。墙角摆放着气势磅礴的立花造型,一切都井然有序,彰显著低调而深厚的奢华。最引人注目的是壁龛里,一套威风凛凛的铠甲被郑重地陈设着,甲冑上的金属片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如同守护家族的武神,无声地诉说着荣光与传承。
我们被安排在靠近边缘却视野开阔的位置。松本先生的安排总是如此妥帖。但是目光却忍不住一次次飘向入口处。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嘀咕:恭弥会看到我吗?这么多人,他会不会根本没发现我来了?这个角落虽然安静,但他从正门进来,要去主位的话……视线应该正好能扫过这里吧?
等待主角登场的时间有些漫长。我低头摩挲着腿上那个用星空纸仔细包裹的方盒子,指尖彷佛还能感受到挑选它那天,心里那份终于找到答案的笃定。
那天,我和妈妈在礼品店里转了许久。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从可爱的布偶到闪亮的文具,每一样都让我觉得新奇,却没有一样能让我毫不犹豫地拿起。「妈妈,这个小熊很可爱,可是恭弥好像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这个铅笔盒呢?但他好像有很多了……」我叽叽喳喳地拿不定主意,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妈妈没有催促,只是轻声提醒我:「诗织,送礼物最重要的不是价格,而是心意。你闭上眼睛,最先想到云雀君时,心里浮现的是什么呢?」
就在我努力思考,几乎要被各种选择淹没的时候,一阵清澈灵动的音乐,像穿过林间的微风,从隔壁一家小巧的精品店门缝里飘了出来。那旋律时而轻快跳跃,时而悠扬婉转,中间还夹杂着模仿鸟儿的清脆鸣唱,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耳朵,奇异地抚平了我内心的焦躁。
「妈妈,你听!」我情不自禁地拉住妈妈的手,循着那迷人的乐声,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那家店。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圆眼镜的店长爷爷正坐在柜台后,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店里陈列着各种精致的木制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我仰起头,大声地说:「爷爷,我想送礼物给云雀恭弥!」
店长爷爷有点耳背,侧着头听完,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哦?是想找有『云雀』曲子的音乐盒吗?小姑娘真有眼光!」
我本来想解释是名字的巧合,但「云雀」这两个字,配上耳边盘旋的、宛如小鸟翱翔天际的旋律,瞬间像一道光划过了我的脑海——就是它了! 那种自由、轻灵又美丽的感觉,就像我第一次见到恭弥时,觉得他像星星一样特别!我倏地抬头望向妈妈,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彩。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个无声却灿烂的笑容。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目光牢牢地锁住那个音乐盒,小手坚定地指向它,一切尽在不言中。
妈妈看着我脸上无比确信的表情,立刻明白了。这一次,我不再是「什么都想要」的摇摆不定,而是找到了「非它不可」的珍宝。她温柔地摸摸我的头,然后上前一步,与店长爷爷商量起来:「请问,可以为我们订制一个特别的音乐盒吗?我们想灌录一首完整的曲子,就是这首《云雀》。」
最终,我得到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宝贝:一个胡桃木色的音乐盒,盒盖上用工整的英文刻着「The Lark」和「致云雀恭弥」。盒子内部空间几乎全被精密的机芯占据,我只来得及塞进一张手写的、仅有「生日快乐,藤原诗织上」的卡片和一朵压干的樱花,彷佛将那个春天最纯净的心意,也一并封存了进去。
我正猜想着恭弥看到礼物时会是什么表情,厅内忽然安静下来。云雀的父亲率先步入大厅。他有着和恭弥如出一辙的黑发与墨眸,气势威严,步伐沉稳,目光扫过全场时,连空气都为之一肃。他站定在主位前,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感谢各位今日拨冗前来,见证犬子云雀恭弥的五岁生辰。云雀家备感荣幸。愿此佳节,诸位尽欢。」
话音刚落,云雀夫人便牵着恭弥登场。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礼服,质地光华流转,上面织有精致的鹤舞祥云图案,鹤羽用银线细密勾勒,在她步履移动间闪烁着低调的光芒。她的姿态优雅从容,颈项挺拔,拥有和恭弥极为相似的凤眼,但眼神更为锐利明亮,流露出一种洞悉世情、运筹帷幄的干练气质,与她丈夫那种传统的、不怒自威的气场既相互衬托,又形成微妙对比。
而恭弥,成了全场无可置疑的焦点。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小纹和服,面料上隐约可见细致的暗纹,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剔透。黑色的软发被仔细梳理过,精致漂亮的五官如同被精心雕琢的人偶,甚至比人偶更完美无瑕。但他脸上没有任何属于孩子的雀跃表情,那双看似目空一切的黑眸,在精准地掠过全场后,又疏离地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任由母亲牵着,对周遭所有或赞叹或审视的目光都无动于衷,彷佛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子里,与这份为他而设的热闹格格不入。
宴会正式开始,云雀先生和夫人带着他周旋于宾客之间。他始终一言不发,像个被精心装扮后展示的、沉默的影子。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笑着将一个打扮得像法国古董洋娃娃般精致的女孩轻轻推向恭弥,柔声鼓励道:「去和云雀君打个招呼呀。」
那女孩脸颊微红,眼中闪烁着混合了羞怯与期待的光芒,就像幼儿园里那些总是被云雀美貌吸引、却又不敢上前的小孩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然而,她刚迈出一步,恭弥便投去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温度,只有纯然的排斥与不耐,锐利得几乎能凝结空气。女孩被吓得立刻缩回了母亲身后。云雀夫人的笑容略显僵硬,但她迅速用无可挑剔的礼仪化解了尴尬:「孩子们还怕生呢,让他们自己玩吧。恭弥,你带这位小姐去偏厅看看。」她低头看向儿子,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云雀极不情愿地低声说了句「跟我来」,便自顾自转身向前走去。他像一场优雅默剧中的主角,看似顺从地演绎着父母期望的固定路线,步履平稳得像运行一道冰冷的程序。半垂的眼睫之下,无人知晓他正去往何方。从容地绕行,如同一位早已看穿终局的棋手,正不缓不急地将棋盘上的最后一子,引向它早已注定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不经意路过我们桌前的那一刻,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缓了半拍,那只垂在身侧、被宽大袖口遮掩的手,飞快地向我比划了一个简单的手势——一根手指悄悄指向了侧门的方向。
我的心猛地一跳,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那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通道。一股想要立刻跟上去的冲动,像小鱼一样在心里猛地摆尾。
可就在我几乎要起身的瞬间,双腿却像被这光滑冰冷的地板黏住了。目光所及,是宾客们华丽的衣摆、母亲精心准备却仍显朴素的礼物、还有这偌大宅邸里无处不在的、看不却摸得着的距离感。我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怯懦攫住了,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所在的那个光彩夺目却规矩森严的世界,与我隔开。我……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就这样闯进他的世界,会不会又给他添麻烦?刚才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被冷冷拒绝的画面,不期然地闪过脑海。我的手指悄悄蜷缩了起来,刚刚点亮的勇气,像是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灭。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按在了我的背上,彷佛将一股安定的力量注入了我小小的身体。
是妈妈。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个温柔的推力,和低头看我时眼中全然的鼓励与信任,瞬间击碎了我所有的犹豫。她彷佛在说:去吧,没关系的。
就在他再次面无表情地、如同完成既定程序般经过我们桌前的那一刻,我鼓足勇气,站起身,轻声却清晰地说:「恭弥,生日快乐!」
他的脚步应声而顿。那双原本因厌烦而半敛着、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眼睛,倏地抬起,目光如精准的探针般瞬间锁定了我。在万分之一秒的对视里,我清晰地看到,那冰封的湖面下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折射出宛如阳光下破碎冰晶般的细碎光亮。他没有丝毫迟疑,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用近乎气音的声音发出了指令:「跟我来。」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空洞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分享秘密般的急切。
我心领神会,立刻跟上。我们趁着那个女孩和她母亲还没反应过来,一前一后溜出侧门。
厚重的门在身后合上,将外面的喧嚣与规矩彻底隔绝。回廊里光线幽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一直紧抿的线条优美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冰封的黑眸里,闪动着一丝属于五岁男孩的、做坏事得逞般的亮光。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低声说:「快点,别被发现。」我们像两只偷到油吃的小老鼠,在迷宫般的回廊里轻手轻脚地奔跑,这不再是一次沉重的逃离,而变成了一场专属于我们两个的、刺激又秘密的冒险。
当书房那熟悉的、混合著旧书和阳光气味的宁静将我们温柔地包裹起来时,我们才终于停下,能好好地喘口气。
刚才奔跑的兴奋还未完全平复,我看着他,因为这个只有我们两个的空间、因为这份成功的“逃亡”而满心欢喜。我将那个一直被体温焐热的礼物盒双手捧到他面前,不再只是完成一个仪式,而是望着他的眼睛,用我所能汇聚的全部真诚,轻声却清晰地说:「恭弥,祝你生日快乐。愿你今天……至少此时此刻,是真正快乐的。」
他伸出那双总是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星空包装纸的边缘,寻找着胶带粘合的地方,而不是像大多数孩子那样直接撕开。他找到接缝,用指甲轻轻地、耐心地将其挑开,彷佛在解开一个珍贵的结。当包装纸被完整地褪下后,露出了那个胡桃木色的音乐盒。他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用指尖细细抚摸着盒盖上刻着的字样,然后才用双手捧住盒身,用大拇指抵住盒盖,轻轻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向上掀开。盒盖开启的瞬间,他最先看到的,是静静躺在丝绒垫上的那张手写生日卡和那朵压干的樱花。
起初是几声清脆而略带迟疑的音符,宛如雏鸟试探地轻啄蛋壳。随即,灵动的旋律便流淌出来,越来越流畅轻快。那琴音时而盘旋而上,如同云雀振翅冲向蔚蓝的深处;时而又化作一连串密集而清脆的鸣唱,像是鸟儿在云端自由地嬉戏、欢歌。这旋律里没有沉重的包袱,只有一种一往无前的轻盈与畅快,彷佛要挣脱所有看不见的束缚。
他最初紧绷的嘴角,在乐声中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彷佛在追随那只想像中飞翔的云雀。抚摸着盒身木纹的手指变得轻柔,彷佛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欢快。那股笼罩着他的烦躁与冰冷,渐渐被音符驱散,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下来,像是被温暖的春阳晒化了冰雪。
他将音乐盒郑重地放在了窗边书桌上,挨着那只我送他的黑色猫咪玩偶。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到书架前,踮起脚尖从一个格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又跑回来塞进我手里。「给你。」他声音还是很轻,但没了之前的紧绷。我打开一看,是两块做成小兔子形状的、晶莹剔透的金平糖。「这是回礼。」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这是他从那个华丽而压抑的宴会上,为我偷渡出来的、属于孩子的甜味。
我们刚享受了片刻难得的安宁,门外便响起了由远及近、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最终在门外停住。随后,松本先生温和却清晰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少爷,打扰了。蛋糕已经准备好,夫人请您过去。」
直到后来,我对这座大宅熟悉到能闭着眼睛从厨房摸到他的书房时,才恍然明白,从喧闹的主厅到这间僻静的书房,若走仆人们惯用的那条捷径,根本用不了那么长时间。那天我们「逃亡」后所能拥有的、远超预期的宁静,或许正是那位总是步履从容的管家先生,选择了一条最远的路,并在曲折的回廊中,不着痕迹地为我们抵挡了所有可能的打扰。他总是能准确地找到我们,如同一位尽职的守护者;但有时,守护也意味着在履行职责的同时,于无声处,为他珍视的小主人,巧妙地偷得一隙自由的时光。
云雀脸上那难得的松弛神情稍稍收敛了些,但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对着门外应了一声:「知道了。」
我知道,短暂的逃离结束了。我独自走在返回大厅的漫长廊下,看着那些象征着力量与前程的武士铠甲和鲤鱼旗,想起我家女儿节时,雏坛上陈列的是祈愿女儿无病无灾、幸福成长的精美人形,温馨而充满爱意。而这里的男孩节,却处处充满了对未来强者披荆斩棘、光耀门楣的沉重期盼。
经过那片以砂砾摹绘水流、充满禅意的枯山水庭院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绝望又壮丽的画面:彷佛我们是两个身着华服、即将被永困深宫的贵人,在夜色掩护下,不顾一切地牵起手,踏着冰冷的石阶狂奔。绫罗绸缎在风中猎猎作响,珠翠坠落也浑然不顾,只想逃离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也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只求刹那的自由。那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悲壮而又绚烂的冲动。
但幻想终归是幻想。我默默回到父母身边,轻声说:「爸爸妈妈,我们回家吧。」
临走前,我回头望向大厅中央。人群中的恭弥,正被一位长辈叫住说话,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标准的、毫无波澜的表情。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我相遇时,他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眨了一下眼。我瞬间就笑了出来,用口型无声地说:「明天见。」
我看见他极轻微地点了点头,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我们没有逃去天涯海角,但我们刚刚成功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作案」,并且约好了下次再见。这比任何悲壮的私奔计划,都更真实,更快乐。
回家的车上,夜色已然朦胧。我靠在车窗边,口中彷佛还残留着金平糖的甜味。忽然想起女儿节时,雏坛最上层只有皇帝和皇后的人形,为什么没有并肩而立的朋友人形呢?
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或许,真正的朋友,根本就不在那个被规定的、等级森严的舞台之上。他们早已在无人注视的角落偷偷牵起了手,从那些繁文缛节中成功逃跑,去往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更自由、更真实快乐的世界了。
那个世界,不在遥远的天涯,而就在明天幼儿园的阳光下,在我们并肩而坐、分享秘密和糖果的草地上。
5月5是儿童节,也是云雀的生日,在5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写一写。我也没多少存量了,现在的反映和我预期的也差不多,可能到15章之后就不能日更了。谢谢辞生,真的很鼓励我!我也自知自己文笔其实也一般,不过一个高兴我要把这章提前一天先更了!下一章是诗织个人篇章,所以隔天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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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生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