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椒丘的后知后觉不同,飞霄是突然目睹眼前的洞天一阵天旋地转,颜色瞬时从皓白切到正红,视觉神经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刹那间的剧变,椒丘一直在脑海里絮叨的声音已彻底拉远。
再次传来话音竟是从自己头顶的那对狐耳里透进。
她使劲闭紧双眼,调节了一下模糊的视觉,才发现耳朵里听到的、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正是出自乍现眼前的这一人口中,于是条件反射喊出椒丘的名字。
但喊出口后才发现不对劲,因为面前这个人身着红装端坐在床沿,脑袋还被一片红布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样貌。唯一能确定身份的是红布顶端突出尖尖的两峰,证明这应该同自己一样是个狐人。
“椒丘,是你吗?”飞霄对眼前的变化大惑不解,只能先迟疑地试探一声,在听到对方回应后才终于放心下来。
而椒丘这边,刚刚才在脑海中联想出那对夫妻的卧房布局,身体即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拖拽,再往后,自己的屁股便不知坐到了什么东西上。
随后就是听见飞霄喊了自己的名字,听声音来源貌似很近,仅几步之遥。
他自是即刻应声,但话讲出口才发现自己嘴边好像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挡住了鼻息,他试着吹了口气,发现是块布盖在头上,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额头上、脖颈间、两腕处好像都佩戴了分量不轻的首饰。
聪明如他立马就掌握了现状,自己怕是变成了大婚那日的浮梁小姐。
他问身前人:“将军此刻莫不是仇迟骁卫的模样?”
“啊?怎么会?”飞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衣服也变了,看花纹样饰貌似是新郎官的喜服,但自己的女性特征并未改变。
她这才抬头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可谓是:
绫帏绣幕红满堂、罗纱绸幔送帐香、
龙凤花烛双呈祥、囍字剪纸遍门窗,
好一出良辰美景、**洞房。
不知是红烛刺眼还是薰香醉人,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看得有些头晕目眩。
好在床侧边的梳妆台上立着一圆铜镜,她走上前想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何模样。
镜面混沌模糊,勉强反射光亮,她拿起来靠近自己的面庞,左右端详,狐人双耳依旧矗立,银白发丝垂落两行,虽看不清五官细节,但确认是自己的脸不假,只是一身行头换成了新郎。
“不错了,还是我自己,椒丘你应该也没变。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她放下镜子转头问起坐在床上安如磐石的“新娘”。
“恐怕正如寒鸦小姐所言,我们猜得不差,现在先重现那日的情景,看是否能引岁阳现形。”椒丘说完暗暗思忖。
“重现?那是要我们现在来演他们结婚吗?”飞霄顿觉这挑战对她而言难度太高,更何况眼下的场景还不是拜堂这种公开仪式,而是入夜洞房的私密环节,不禁心生怯意:“抱歉,椒丘,我…自打记事起就在战场上,这成亲的规矩你……”
“无妨,将……夫君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椒丘比飞霄年长不少,阅历也深,眼下这道题还难不住他。
但飞霄明显被他这处微妙的改口整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勉强定了定心神,走向床头。
“好,那你教我,现在是要?”
“揭盖头。手边可有杆秤?”
“有。用这个吗?”飞霄从床侧的喜桌上拿起尾端系着红绸的檀木杆秤,秤杆另一端还挂着精致小巧的铜钩铁砣。
“对,右手持起杆秤尾部,从红盖头的下方,由下往上缓缓挑起,切记动作轻柔平稳。”椒丘说话的语气就仿佛在指导学徒捣药。
飞霄抛却杂念,按着指示小心完成。
红盖揭起,新娘终于现出真容。
果不其然是椒大夫那张脸,但不同以往,此刻添上缡妆,修眉联娟、丹唇外朗,在床前龙凤花烛的晖映下皓质呈露、我见犹怜。
飞霄望愣了神,手臂仍悬在半空。
秤砣微微轻晃,举着它的人迟迟没动。
倒不怪她,洞天外的众人盯着那一整块屏幕也纷纷看呆了眼,从始至终没有一人想起提醒洞天里的二位,玉镯的手铐已经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