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二手店 第4章 珍珠胸针（2）当妹妹看？

林太太没有想到林珩会为了慧玲读书的事来找她。

林太太放下手里糕点，瞄了眼林珩，慢悠悠地说：“当年要是常妈生的是儿子，说不定现在陪着你读书的就是他，哪里轮得到卫家的小子。林家也待她不薄，读了这些年的书也够了。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现在跟着常妈管事儿，才是最好的安排。”

林珩不喜欢他母亲这说辞，又不好直接反驳，只得好言好语：“母亲，现在外面都流行办女学。以后读书的女孩子会越来越多，我们林家打个先头，也是个好名声。”

这话说得林太太暮地动了心思，慧玲是奶娘的女儿，却不是他们林家的丫鬟。这些年林家养着她，不过是多一张嘴来吃饭，也不怎么放心上。若是因为她让林家得了点好名声，也未尝不可，全当是她回报林家这些年的养育。

“珩儿，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最多也就再个三年吧。这世道再怎么变，女孩子还是得嫁人。”林太太觉得这是最大的让步了，再多可就不行了。她还担心常妈和慧玲起些不该有的心思。

升米恩，斗米仇，林太太可不想养出白眼狼。

“多谢母亲。”林珩行了一礼，离开了母亲的屋子。

林珩漫步回自己的院落，一路想着母亲说的话。

母亲说让慧玲再读三年，但林珩觉得可惜，凭什么女子因为要嫁人就不能读书呢？

以后的世道可能就变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鬼话恐怕就没人信了。

他随即又想如果三年后，能让慧玲去大城市的女学……

越想越觉得就是个好主意，至于学费，他这个做哥哥的，还帮不了吗？

一旦主意落定，林珩回房就把常妈喊了来，对她好一阵吩咐。

第二天，慧琳又出现在书房，跟着两人一起念书。

先生见着她也没说什么，既不问昨天下午为什么没来，也不问今天上午怎么又来了。翻开课本继续讲，功课照样布置。

卫洋对着林珩竖起大拇指，心里也是小小的得意，亏他找对了人，事情就了了。

可惜他开心得太早。午饭时，林珩拉着他去了花园。

“等等？什么叫做只有三年？”卫洋目瞪口呆。

搞半天，这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只能算延缓了。

“慧玲只能和我们一起再读三年书。”林珩再解释了一遍。

卫洋哑然，显然这个结果慧玲听了未必会开心，反而会更伤心吧。不管怎么说，她将来都不能继续读书。

“那珩哥是有其他打算？”

“我想三年之后让慧琳去大城市读女学。学费，我来出。”林珩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珩哥，不能光你一个人出钱呢。我也要出一份。”卫洋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出于父亲的嘱咐，而是单纯觉得自己把慧玲当妹妹看，没道理自己不出力。

林珩也没有想到卫洋会这么说，笑道：“我都把你给忘了。是了是了，这事情不能少了你一份。”

“那慧玲知道三年后的安排吗？”卫洋觉得这好事怎么能不说呢？

没有想到林珩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告诉慧玲，我只和常妈说了一下，也只是暂时提了个大概。”

“你是怕常妈会告诉你母亲？”

“也不是怕她会告诉母亲，而是怕母亲听到什么，多问几句，常妈恐怕就什么都说了。”林珩很了解常妈，她骨子里对太太小姐有种敬畏感，问什么说什么，不敢有一点隐瞒。如果他真把这三年后的全部打算告诉了常妈，恐怕这件事就要被他母亲搅黄了。

“慧玲也不说吗？”卫洋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慧玲她本人呢？

“她年纪小，藏不住话。”

卫洋想想林珩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这天之后，三人又一起读书，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晃过了三年，卫洋和林珩十五岁，慧玲十三岁。

也到了林珩与林太太说定的时间，慧玲不再跟着他们一起读书，就按照林珩的安排准备去上海的女学。

本来林珩打算替她付学费，可不知怎么被林太太晓得了，把林珩叫了过去，一顿好说。最后这钱还是卫洋出的。

慧玲临走前，把卫洋喊到了花园里。

慧玲捏着帕子，定定地看着卫洋，“卫洋哥哥，这学费我以后一定还你。”

卫洋没想到慧玲会说这话，直接就说：“什么还不还的？你安心读书就是了。”

“不行。我不想欠你的。”慧玲一个劲地摇头，非常固执。

“那如果是珩哥给出你的，你也还吗？”卫洋有些气恼，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看轻了。

“……那不一样。”她嗫嚅道。

“哪里不一样？”卫洋口气有些冲，都把她当妹妹，她还区别对待？

慧玲一时说不出话来，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卫洋看她那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古怪，“你……”

“欠林家的，我也会还！”吼完这句话，慧玲转身就跑了。

什么叫欠林家的也会还？她有欠林家什么吗？卫洋挠挠头。

唉？

卫洋突然想起来，虽然这学费现在是他给慧玲出的，可其中一部分只是他替林珩垫付的。到时候林珩还得给他钱呢，她都还他，他还要转手给林珩？

不过她要真还钱，到时候从哪里去挣这笔钱？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赚钱的方法？

想着想着，卫洋不安起来，开始思忖让她去上海读书这件事究竟好不好？别到时候书还没读好了，走上了歧路。

“唉，不行。得和她说清楚。”卫洋急匆匆离开花园，去找慧玲。

卫洋刚到林珩的院子门口，就听到林珩和慧玲的话语声。

“学费这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和卫洋呢。”

“珩哥哥的好心我一直知道，但这学费我一定要自己解决。不能再靠你们了。”

“为什么不能靠我们？”

“珩哥哥是真不知道那些下人都怎么说的吗？”慧玲的语调有些颤，“他们都说姆妈摆明了想要我勾引珩哥哥。”

“什么人胡说八道？应该赶出去。”

“赶出去一个，又会有两个。这些话我听得多了，伤不到我半分。但我该还的一定会还。”

“你这是和我生分了？”

“本来就该这样。”慧玲的声音带着哭腔。

“唉，别哭。”

卫洋才跨出的脚步顿住，透过半开的院门，他看到林珩环搂着慧玲安慰。

不知怎么，他脑袋一片空白，像吃了一记闷棍似的，转身快步往回走。

一路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