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怎抵重!
地面,秦淮秀面色苍白,呼吸无力,眼底惨红一片,眼皮耷拉下来,披头散发,遮住肩头的青紫痕迹。
在他附近,那幅山水相间画浸了茶水,黑色墨渍浸染大片留白,一幅神迹,就此染了尘埃,成为一副稀碎的残次品。
蔡成达悠闲沏茶,品了一口,寐眼,一手打翻桌面的茶水,黄色的茶水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坠落山水相间画,接着浸湿大片。
他站起来,一脚踩在画上,向前走了两步,洁白的画面留下痕迹分明的脚印。
蔡成达微微弯腰,伸手捏住秦淮秀的下颚,弄得旮瘩作响,“游戏可还好玩!我们……慢慢陪你玩,瞧瞧……万千少女钦慕的白面书生,竟然这般下作!在那等男人身下搔首弄姿。”
“啊——呸!”
合着血水碎牙,秦淮秀坚韧的双眸,誓死不屈,一口唾沫吐向蔡成达。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尽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秦淮秀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那双眼深藏着无力挣扎,却是极度坚韧不拔,万物都不能动摇其心志。
“嘴硬!”蔡成达抬手擦掉脸上沾粘的碎牙血渍,一巴掌扇在秦淮秀脸上,“可惜了这幅皮囊,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最在乎的从来不是贞洁,那……就从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入手吧!”
眼神示意下,赵崧系好腰带,拿起榔锤,拖拽向秦淮秀,其余人压制怒气的秦淮秀,露出他秀丽的十指。
“咚、咚、咚……咚、咚。”
“一、二、三……九、十。
蔡成达搬起手指头数起来,仰头看向狭小的窗户,些微日光照射进来,呼吸晨光,晴朗温和的笑意绽出:“日光初升,亦是过了一夜。”他一转眼神,尽是肃杀森然,透着冷气,“你的死期不远了!”
顿了顿,赵崧接话,“平日里尽喜欢吟诗歌赋,不是挺能耐的吗?”
“呜……呜……呜……”秦淮秀满口嗜血,地面躺着横七竖八残血的牙齿。
“你怎么这么好心,还给他拔了一口好牙!”蔡成达撇嘴,“留着活口,夜里还有用。”转过身去,他浅笑藏着杀机:“让各位公子哥看了一场好戏,放心,身为太师嫡子,我自不会亏待各位,赵崧,招呼好在场的宾客。”
“是,蔡少!”
赵崧送走蔡成达,从小金库里掏出金锭箱子,递与目睹一切的户部侍郎王公子、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子许公子,太子宾客晏如华,刺史大人的庶子张公子……
他一一将漆红木箱打开,露出金灿灿的金条,把箱子放在他们手中,谄媚发言:“各位公子虽是后方赶来,可都实打实地参与了此次宴会,当然……脱不了一点关系,最好,出了这扇门,把嘴巴都闭严实了,蔡少自会少不了奖励。”顿了顿,接着说:“在场的重重有赏,去了朝春楼,只管报我的名号!”
“谢……谢。”
“谢谢大人。”
“哼……出了这扇门,相忘于江湖。”
“既能玩人,又能赚钱,还真是轻松松。”
房间一角,地面趴着个人,正是秦淮秀,由于伤痛,浑身都在震颤,只留有浅浅呼吸,双手护着肚子,那指腹已然瘪得不成样子,面容惨淡,满嘴血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嘴还挺硬……话多?”其中一小喽喽抖肩耸立向前,拳脚相加,重重砸向秦淮秀。
最后一刻,秦淮秀猛然想起与濯荫公主今夜的邀约,昏昏沉沉中,不由愧疚闭眼:对不起,濯荫妹妹,今夜我恐怕是……不能按时赴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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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濯荫公主睁开眼眸,脑海里都是秦淮秀的英容相貌,温柔爽朗,不知不觉中,她的嘴角浮起连篇的笑意,兴奋起床。
濯荫公主:“红桃,快来给我梳妆打扮,傍晚我要美美的与淮秀哥哥泛舟白河之上。”
红桃:“是,公主,奴婢定给公主装扮的花容月貌,让秦公子挪不开眼……公主,你瞧瞧这件水粉藕荷色轻纱衣如何?”
濯荫公主点点头,指着衣裳应声:“行,就那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匆匆向书案行去,抱起一叠厚厚帖子交与另一婢女,“兰花,你且将这些抄书交与嬷嬷,让母后解了我的禁足。”
兰花:“是,公主。”
窗外时间仿佛静止,梳妆打扮的濯荫公主眼神锁定阳光下的那棵挺拔的青松,恍惚间,青松宛若秦淮秀挺立身子,伸出手来牵着濯荫公主,这一刻,周围的躁动消失,只剩下濯荫公主砰咚的心跳声,她的脸颊泛红一片。
戴上钗钿,红桃浅笑,将濯荫公主的神志拉回,“公主,果真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娇艳欲滴。”
濯荫公主羞涩:“好了,红桃,休要打趣我了,给我拿来匣子里的明黄色荷包,那是我最喜欢的荷包,父皇送给我的。”
“是是是,公主,奴婢给您戴上。”红桃从匣子里拿来荷包,系在濯荫公主腰间。
出了皇宫,濯荫兴冲冲泛舟白河之上,双眸四周游移,试图从桥上走过的每一个路人中寻找到熟悉的面孔,双手紧紧交握,始终没有松开,似乎,那里装着她所有希望,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碎语:“淮秀哥哥还来吗?不会的……他一定会来,他既然收了信封,说明接受了我的邀约……没错,红桃,是这样的吧!?”
红桃抚慰:“公主莫要着急,秦公子到时间了,自会赶来,这不还没到傍晚,他……或许也要打扮换洗一番,来见公主呢!”
得到安慰,濯荫公主欣喜若狂,抓住红桃,“没错,淮秀哥哥一定在洗漱打扮,他那么爱干净整洁,花费些时间也是理所当然。”
自我攻略成功,濯荫公主坐在船舷等待,双眼还是巴望向桥头。
夕阳西下,桑榆晚景。
实在坐不住的濯荫公主心急如焚,提起裙摆,疾步下了大船,身后的红桃紧随其后,“公主慢些,秦公子许是有事情耽搁住了。”
哪里还有心思等候红桃,濯荫公主直冲秦淮秀住处寻去,行到一半,途经朝春楼。
“咣当”巨响,砸在她的面前。
入眼便是血肉模糊,尖叫声停留在最高点,濯荫公主呼吸急促,手心冰凉,每一步沉重的后退,都出卖了内心的恐慌,她尖叫起来。
“有人坠楼了!”
躺在地上的人还有残喘一口气,胸腔大口呼吸,带动震鸣,血水呛在气管里,忽然喷出大口血水,那人挣扎着抬头,用尽力气喊出最后的语句:“濯荫,我……我来看你了,我总算……没有食言……咳……咳……咳……”
话毕,秦淮秀耷拉脑袋,没有生气的躺在地面,整个身子横七竖八,腹部还在流出血水。
眼前的世界猛地一黑,濯荫公主能感受到自己收缩的瞳孔,蓦然看到地面躺着的身影,整个人如五雷轰顶,愣怔原地。
忽然,雨水嘀嗒嘀嗒下落,映出她脸上的惶恐不安,那张苍白的脸才有了扭曲,咆哮声响彻整个街头,“淮秀哥哥!”
一个飞身,濯荫公主全然不顾往日的形象,附在地面,抱着秦淮秀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淮秀哥哥,我们说好今夜要泛舟白河之上,你怎么……怎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她张惶失措,是那么无助,抬眸寻找救援,夜色暗涌,雨水冲刷,街头人烟稀少,鲜有人站在屋檐躲雨,还是朝春楼出来的掌柜李土虽眼尖,发现哭泣的濯荫公主,跑进雨里,拉扯公主往朝春楼去躲雨。
李土虽:“濯荫公主,别被雨淋湿了!这秦淮秀许是酒醉从窗户坠楼而亡,你且别弄脏了自己身子。”
顿时,濯荫公主眼底隐隐约约中透出一股戾气,“你看都没看 就说我怀了死的人是秦淮秀,还给他下定死因醉酒坠楼而亡,你可真是厉害得很!”
任由雨水冲刷眼皮,她抬眸吃力看去酒楼匾额,嘴角扯出诡异笑容,“朝春楼,好得很!”
身高八尺有余,浑身都是腱子肉,一脸横肉的李土虽眼里多了一丝思虑。
李土虽辩解:“公主,他秦淮秀书圣弟子,京都里他的面相谁人不知!还有,你看看五楼窗户外开,斜拉破碎,许是秦淮秀醉酒一不小心失足坠落。”还不忘指着五楼摇摇欲坠的窗户。
抬眸看去,濯荫眼中尽是疑虑,深深打量五楼窗户。
不多时,来了大批人马围住濯荫公主与秦淮秀,其中有人坠楼直言:“濯荫公主,我等大理寺办案官差,还望公主秉行公事,待我等查验清楚案件情况,向公主禀明。”
说话间,吩咐一队人马向朝春楼里勘验五楼现场。
濯荫满是狐疑,叫住赶来的婢女,“红桃,你跟着这群官差往五楼查看清楚,不可马虎。”
红桃还在震惊此刻场景,瞪圆眼珠子发愣,然后点点头,“是……公主。”
一行人往朝春楼行去,一行人来请示濯荫公主,还是管事官差,“濯荫公主,人已死,请节哀,我们办案人员需要带走秦淮秀的尸体进行解剖验证死亡原因。”
哪里等得这些人能触碰到秦淮秀,濯荫公主气势汹汹望向主事人,“你叫什么名字?”
主事人尴尬的嘴角抽搐,吞吞吐吐:“下官……下官张……”还未说完,被赶来的蔡成达伸合扇阻拦,眼神示意其闭口不谈。
蔡成达:“濯荫公主,你为难一个下人如何?兴许,那秦淮秀还有口气呢!这些官差送他去医馆医治,说不定……他还有生的希望,你这不……耽搁事吗?难不成,要白白害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