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叶家又忙碌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因为叶文榉的父亲叶宏康回来了。
大房太太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早早在餐桌旁候着。而二房的陆晓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平日都是让人端到她房间里。至于叶文榉就更不用说了,没吃残羹剩饭就算好的了。
前厅叶宏康和大房的人在吃饭的时候,给叶文榉送饭的人敲了敲门。
白择栖过去开门接过一看,似是知道叶文榉受了伤,送来的全是些清淡的饭菜。
送饭的人见白择栖黑着一张脸,咬着牙压抑着怒气,便不敢多留,匆匆走了。
白择栖给叶文榉布好菜,因为叶文榉的手腕上还有手铐的伤痕,连抬手都费劲,白择栖就捣碎了一口一口吹散了热气后喂给他。
吃完饭后,来收拾饭盒的人传话说让小少爷去前厅,叶宏康要见他。
白择栖就搀着叶文榉,陪他一同过去。
到了前厅,大房的人没在,只有保姆在打扫卫生。
顾知乐也在,不过她头也没抬,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陪着小少爷过来了。
白择栖也不看她,扶着叶文榉去了叶宏康的书房。
叶宏康的大哥叶宏平才是叶家真正的当家人,而叶宏康这一脉没掌握什么资产,只是在家族企业的子公司里领个分红。但偏偏叶宏康爱虚张声势,爱显摆那些本属于他大哥的风光,于是就用着他大哥以前的宽敞的、布置精美的书房,桌上却连像样的文件都没几份。
公司的事叶宏康插不进去手,回到家倒是摆足了一家之主的派头,见叶文榉让人扶着进来跟自己打招呼,他头也不抬,故作沉思许久,才应了一声,仿佛被打扰了思绪。
叶文榉面露鄙夷,本就阴冷的脸色,凭着这份对叶宏康的厌恶,才多了几分活人的样子。
“今早开标,月令池畔那的商业楼项目,景森中标了。你做得不错,有什么想要的,你说。你母亲那我已经给过她了,口气不小,看上了一对拍卖的蓝宝石耳环,我托了大哥才给她弄来。”
叶宏康开口,虽是询问叶文榉想要什么奖励,但语气满是施舍。
叶文榉不屑一笑,景森不过是叶家产业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商业楼那个项目资金有问题,闻家巴不得甩给景森。
别人都避之不及,叶父倒好,把叶文榉送去闻家任人作弄,还以为自己从闻家捡了个大便宜,又快马加鞭地拿去给他大哥、叶家真正的当家人叶宏平邀功。
这种体量的小项目,家主叶宏平当然不会放在眼里,知道叶宏康没实权,更没什么经商的天赋,估计也是随便找了对拍卖的耳环糊弄下叶宏康,只要叶宏康不闹出什么大乱子,哪怕他干亏了,这点小钱叶宏平也就当洒洒水了。
偏偏叶宏康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叶文榉面前摆谱。
“爸,我没什么要求。只是要高考了,家里人太多太吵,我想搬出去备考。”叶文榉平静地看着叶宏康说道。“不用准备什么新房子,就以前我和我妈还没搬进叶家时住的那套就可以,也不用特意安排人,有白择栖照顾我就够了。”
以前陆晓还没进叶家的门,被叶宏康养在外面的时候,她就带着叶文榉住在一个小平层里,那环境不错,就是地段太差了,交通不便,住的人也少。
叶宏康听他这么说,皱了下眉,但还是答应了,只要不从他口袋里掏钱,叶文榉是死是活他也并不在乎。
谈话完,叶宏康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从头到尾对叶文榉都异常冷漠,眼神更没有分给白择栖一眼。
不过叶文榉和白择栖都已经习惯了,安静地退了出去。
从走廊出来,路过的下人都目不斜视,仿佛叶文榉和白择栖这两人不存在。
不久后,叶文榉就真的搬了出去,白择栖来给他收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只有一些衣物,小小的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别的属于叶家的东西,叶文榉一样都没带。
走的时候路过前厅,大房太太也在,她抱着小女儿叶文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叶文榉出来,也叮嘱了一句:“在外面就好好学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说。”
大房太太除了自己的小女儿外,从不给人好脸色,但又不会苛待谁。当初陆晓带着叶文榉迈进叶家大门的时候,大房太太也是这么波澜不惊地让管家带他们去住的地方。如今要走,她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叶家有没有叶文榉这个人都一样。
当然,这其中也有叶文榉是个omega的原因在,不会威胁到她的大儿子叶文逸继承家产,她就当叶文榉是个阿猫阿狗,只给口饭吃。
叶文榉没吱声,白择栖就替他向大房太太欠了欠身,也算有所表示。
离开叶家,住进小平层后,白择栖比谁都开心,他的少爷终于不用时刻看人脸色了。
白择栖也回家收拾了东西搬过来,临走前拿了本菜谱,想着自己学做菜,以后一定要给他的少爷养得白白胖胖的。
顾知乐看着白择栖傻乐着收东西,家里也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空了许多。她终于开口道:“小少爷脾气不好,你又自己愿意跟着他,要是受了气就自己忍着。有什么事就去跟管家说,别回来找我,我没空。”
白择栖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喉咙有些酸涩,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跟着小少爷。不过这个问题,他从前问过,没得到答案,现在也不会再问。
“好。”白择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那,妈,晚饭我给你留了,你记得吃了再睡。今天出太阳,被子我也给你晒了,你等会记得收。还有……”
白择栖一句句地叮嘱,但顾知乐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话:“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弄。要去找你的小少爷就赶紧去,别在这站着,看着就烦。”
白择栖话被打断后,也不敢吭声了,怕惹得顾知乐发火,只弱弱地说了句:“哦。”然后转身拎着东西离开了。
等白择栖走后,顾知乐才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择栖也搬到小平层后,就照常每天将房子打扫干净。不喜欢跟人沟通的他,也难得主动开口跟管家要了洗烘机,怕天冷自己手洗的衣服干不了,叶文榉就没得穿。
这几日天气倒是极好,不下雪了,每天都出太阳。虽然风还是很大,但好在玻璃窗装得很牢固,不像之前自己家的,被风一吹就显得摇摇欲坠。
白择栖每天开开心心地收拾屋子,做饭煲汤,洗衣晒被,叶文榉也不知道他一天要做这么多事情还怎么能开心得起来的。
叶文榉也问过白择栖,不过白择栖笑着摇了摇头,只说:“能照顾好少爷我就很开心。”
叶文榉一阵无言,但自己的伤没好,也帮不了他,就随他去了。
这个房子只有一室一厅一卫,以前被隔出来当婴儿房的房间,现在也被白择栖收拾出来当叶文榉的衣帽间。
至于白择栖自己的衣服就放在行李箱里,要哪件就翻哪件,也不用担心占地方。他还自己带了被子,就睡在沙发上。
担心叶文榉早上起床了没地方坐,白择栖就把自己的闹钟调早了五分钟,闹铃一响就立刻关掉,怕打扰叶文榉睡觉,然后赶紧起来收拾被子。
叶文榉实在看不过去,强硬地把自己衣帽间里的东西收了一半,让白择栖把衣服放进去。白择栖摸摸自己的行李箱说:“少爷,真的不用,我的行李箱就够了的。”
叶文榉眼神一扫,白择栖就不说话了,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将自己的衣服放进衣帽间,又将自己的衣服并拢了一点,怕自己衣服上的穷酸味染到叶文榉的名牌衣服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文榉让白择栖去卧室床上睡,床够大,两人各睡一边。
白择栖揪着自己的小被子抵死不从,眼睛急得像会说话般,一眨一眨地看着叶文榉。又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般,裹着被子盘腿坐在沙发上,脸红红的,不知是被被子捂得还是急得,看得叶文榉一股无名火。
叶文榉见白择栖不肯,就作势要将他抱进卧室去。
叶文榉的伤没好,白择栖哪肯让他抱,再加上被叶文榉故作生气的样子吓到,就半推半就地带着自己的小被子搬进了卧室。
不过白择栖坚决不肯去床上睡,非要打地铺。叶文榉见拗不过他,想着来日方长,就也随他去了。
熄了灯后,白择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他睡在地铺上,侧身面向叶文榉,心跳声又很大,心率怎么都降不下来,他像痴汉一样盯着床上叶文榉模糊的身影,想着等少爷睡了他再睡。
叶文榉背对着白择栖,但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他知道白择栖一直在看着自己。
许久,叶文榉才翻了个身,面向白择栖,他睡在床边,一只手随意地从床侧垂下。
白择栖以为叶文榉睡着了,夜里很冷,怕叶文榉的手被冻到,就轻轻地挪过去,自己的手搭上叶文榉垂下的手,想给他塞回被子里。
岂料塞到被子里后想抽出时,白择栖的手却被紧紧扣住,挣脱不开。
“少爷……”黑夜里白择栖的声音愈发地软,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闭嘴,睡觉。”
白择栖只好躺下,任凭自己的手举起,被叶文榉扣压在被子里,不太舒服,但他很安心。
白择栖的心率也慢慢地趋向正常,两手相握,仿佛他和叶文榉的心跳共振,频率一致,于是再无忧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