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第20章 多云

“阿寻，我觉得，我应该搬出去，回家住一段时间。”

这之后，周寻阳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家里见过季楠仱了，不管是吃饭还是上学

周寻阳知道，季楠仱在躲他，他想和季楠仱好好聊聊，但是一直抓不到人

“阿楠，我知道你在，开门”周寻阳站在门口，敲了敲季楠仱卧房的门，“开门，我们谈谈”

季楠仱将门开了点缝，探出头看着周寻阳，随后就想把门关上，但是周寻阳按着门把手将门彻底打开

“我们谈谈，不准关门”周寻阳将房门彻底打开，看着在黑暗里的季楠仱，“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哪里躲着你了？”季楠仱看着周寻阳，“我没躲着你好吧”

“没躲着我？上学的时候找不到人，给班长发消息说你已经到学校了，叫你吃饭你装聋听不见，叫你吃药你也装聋，季楠仱，这不是躲我，这是躲谁？这个家就我们两个，还是说这个家里你藏人了？”

“说话”周寻阳看着季楠仱这个样就来气，“你既然没躲我，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这个家里藏人了？”

“我没藏人，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季楠仱声音小了起来，“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谈？”

“就在这里，”周寻阳站在门前，挡住了季楠仱想要出去的脚步，“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不见我？”

“我说了，我们两个都需要时间，你需要冷静，我也需要冷静”季楠仱沉默了好久，“而且，我一个女孩子，跟你住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季楠仱，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不合适？”周寻阳几乎是被气笑的，“你真的是好样的”

说完，周寻阳就走了，留下季楠仱一个人站在卧房门前

周寻阳其实在想，就算季楠仱躲着自己也没事，只要季楠仱坚定一下，他就会走完剩下的99步，然后站在季楠仱面前

但是他不喜欢季楠仱这样，没有沟通，没有接触，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两种生活，他觉得这样很神经病

季楠仱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周寻阳会不同意自己去其他城市。是害怕自己在那边受欺负？还是害怕自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她也不想离开A市，她不愿意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她会觉得不舒服

要重新社交，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好麻烦，好累

“大家好，我叫周寻阳”那一天的阳光很好，但是很晒，班里已经拉上了窗帘，周寻阳站在讲台上，身后的黑板使用粉笔写下的名字，“我比较喜欢打篮球，也比较喜欢做甜品，谢谢大家”

“好，谢谢周寻阳同学”老师站在旁边，手上的文件夹里装着的是班里同学的名单，“下一个是，季楠仱”

周寻阳走在过道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抬头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他想季楠仱了，即便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是他就是很想

“大家好，我叫季楠仱”女生站在讲台上，用粉笔规整的写下季楠仱三个字，“平时喜欢唱歌跳舞，谢谢大家”

说完，季楠仱就飞快的跑回了座位，整个人还在大口的呼吸

“你好同学，可以认识一下吗？”新学期的第一场班会，班主任让大家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走了，整个教室瞬间热闹了起来

季楠仱还在座位上写东西，突然就听见了一道男生，从自己头顶传来

“你好，我叫周寻阳，可以认识一下吗？”周寻阳自然的坐在了季楠仱前面，看着她因为惊讶而愣住的眼睛

“你好，你的名字，好熟悉”季楠仱回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本子上，“我叫季楠仱，你有事吗？”

“我就像和你交个朋友认识一下”周寻阳看着季楠仱低着头写东西的样子，“不可以吗？”

季楠仱没有说话，默默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之后便再未与周寻阳交谈。

开学第一天，主要是让同学们互相认识，因此放学时间较早。听到铃声后，季楠仱稍作停顿，才开始收拾东西。出了校门，周寻阳一直跟在她身边，她感到有些害怕。最终，她在周寻阳面前停下，抬起头看着他。

“你跟我顺路吗？”周寻阳抬头直视季楠仱的眼睛，差点没能忍住笑意，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我和你是邻居。如果顺路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走吗？”

季楠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看到周寻阳的反应后，继续往前走。其实，她并不住在这里，季家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她对学校周边不熟悉，也没有人来接她，甚至开学第一天，她也没有收到生活费。

“你家里人呢？没来接你吗？”看着季楠仱弯腰的背影，周寻阳忍不住问道。

“她们都很忙，而且我自己也能回去。”季楠仱沉默片刻，虽然不太想说话，但良好的家教让她不得不回答。

“那下次我家人送我的时候，我们一起走吧。”周寻阳走在季楠仱身边，看着前方，“这样我也有伴，你也不会孤单，怎么样？”

这个问题，季楠仱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前行，一言不发。周寻阳看着这样的季楠仱，感到有些不适应，他不喜欢这样，季楠仱不记得他，甚至害怕他。

“我到家了。”季楠仱突然停下，指了指小区大门，“你也快点回家吧。”

周寻阳还在发呆，季楠仱的一句“我到家了”将他拉回现实。看着小区大门，周寻阳心想，其实我家也在这，但他没敢说，只能点点头，绕了一圈从东门进来。

季家并不在这里，这套房子是为了季楠仱上学方便才购入的，而且房产证上写的是季楠余的名字。

“妈，我回来了。”周寻阳打开家门，喊了一声，“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楠仱吗？”周母从厨房走出，手里端着刚烤好的曲奇饼，“她现在还记得你吗？”

“她，不记得我了。”周寻阳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消失了三个月，她就已经不认识我了。”

“那个，您好。”周母还想说点什么，但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小女孩的问好，“请问有人在吗？”

“来了来了。”周母走过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是一位约十七岁的少女，“你好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借一瓶醋，可以吗？”女孩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消失，“如果不可以的话，那就算了。”

“可以的。”周母看着女孩，莫名心疼，“阿寻，你去厨房拿一下醋。”

其实，周母第一眼就认出了季楠仱，她永远不会忘记，小小的季楠仱站在门口问她能不能找周寻阳玩。

“醋来了。”周寻阳拿着醋罐走过来，“不着急还的。”

“谢谢。”季楠仱一直没有抬头看周寻阳，伸手拿瓶子时看到了他的手，心想，原来真的有人的手可以这么好看。

其实，季楠仱抬头就能发现这个男孩就是之前问她能不能交朋友的男生，但她现在不喜欢与人对视，也不喜欢看别人的眼睛，觉得那双眼睛里会有很多话，会刺痛她。

“我觉得阿楠真的跟之前不一样了。”周寻阳看着季楠仱，心中钝痛，“她以前不会这样的。”

周母轻轻拍了拍周寻阳的肩膀，眼里满是心疼，“孩子，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阿楠经历了那么多。她现在这样，或许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疗愈自己。”

“我知道，妈。”周寻阳叹了口气，目光仍追随着季楠仱离去的方向，“可我就是舍不得她这样，我现在甚至在想，如果我没有走，坚定一些，就这样陪在她身边，是不是阿楠就不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问题。”周母拍了拍周寻阳的肩膀，“不要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阿楠变成这样也不是你造成的。”

周寻阳沉默了，他知道母亲说得对，但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没有离开，没有搬去别的城市，没有毫无解释地离开，季楠仱会不会不会变成这样。

“先去休息吧，楠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周母看着周寻阳的样子，知道他又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那天晚上，周寻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边怀念与季楠仱共度的每一刻，一边自责当初的决定。他不断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地离开，为什么没有给季楠仱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当时他能再成熟一点，考虑再周全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但时间无法倒流，他无法做出第二次选择，甚至后面的选择可能会比第一次更糟糕。

烦躁。这是周寻阳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你好。”手机突然传来消息提示音，这是周寻阳特意为季楠仱设置的，“请问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吗？”

这个声音响起时，周寻阳心头的烦躁消散了一些，但仍止不住乱想。

“我想问一下明天的课表你有吗？”季楠仱在房间里缩成一团，一边打字一边抱着怀里的玩偶熊，“我之前保存的现在找不到了。”

“那你等一下，我找一下。”看着季楠仱发来的消息，周寻阳心中涌起一丝温暖。周寻阳已经猜到屏幕对面的人会做什么动作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对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周寻阳刚想问还有什么事吗，那边就发来了“谢谢”两个字。

周寻阳苦笑了一声，但随即又想开了，起码现在还有个“谢谢”，之前那段时间可是什么都没有，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即便季楠仱没有拉黑他，但那些消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你也住在梦家园吗？”周寻阳已经打算放下手机休息了，那边却又传来消息，“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学校？”

“可以啊，你看七点可以吗？”周寻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烦躁，只剩下喜悦，“你在几单元？明天有想吃的早餐吗？”

“不用那么客气了。”季楠仱的手有点发抖，好几个键点了好几下才点上，“你在大门口等我就好了。”

“明天见。”周寻阳还想说什么，那边却已经迅速发出了“明天见”三个字，周寻阳只能也回一句“明天见”。

明天见，楠仱。

“早上好。”周寻阳在门口并未久等，便看见季楠仱走了过来，“这是给你带的牛奶吐司，看看你喜不喜欢。”

“谢谢。”季楠仱接过周寻阳手中的餐盒，“那个，你其实不用给我带早餐的，我不太习惯吃早餐。”

“不行，不能不吃早餐。”周寻阳一听季楠仱的话便果断回绝，“为了监督你，以后每天我都给你带早饭吧。”

“真的不用了。”季楠仱急得眼眶泛起了泪花，“如果真要带的话，普通的吐司面包就好。”

“好。”周寻阳明白这是季楠仱的妥协，便不再坚持带什么早餐，季楠仱也终于止住了泪水。

“你很容易哭吗？”走在路上，周寻阳看着旁边吃着牛奶吐司的季楠仱，她手中还捏着刚用来擦泪的纸巾，“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哭了。”

“其实没事的。”季楠仱吸了吸鼻子，“这个牛奶吐司真好吃。”

“好吃吧，明天还给你带这个？”周寻阳望着季楠仱满足的神情，“不用拒绝我。”

后半句“就当我的赔礼”周寻阳没有说出口。

“会不会很麻烦？”季楠仱扔掉垃圾，继续和周寻阳并肩走在上学的路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但是你喜欢。”周寻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季楠仱抬头看去，他整个人站在光里，“只要喜欢，就不麻烦。”

季楠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也不知是该接受还是坚持说不需要。

好矛盾，从未有人因她喜欢某物而如此坚持。

“其实你和一个人很像。”季楠仱继续前行，跟在周寻阳身后，“可能不止一个人，但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我觉得你和他很像，一样会坚定地选择我。”

“那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吗？”周寻阳听到这话，下意识问道，“哪怕姓什么也好。”

“不记得了。”季楠仱叹了口气，“其实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自己叫季楠仱，今年高一，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梦到这里便结束了。周寻阳醒来后望着窗外已黑的天空，心中莫名的难受。

说不清为何难受，是因为无人寻他，还是因为季楠仱仍在躲他。

“阿寻，你醒了吗？”门外传来敲门声，季楠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醒了的话，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周寻阳声音略显沙哑，但这并不影响他和季楠仱的对话，“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季楠仱坐在床边，看着周寻阳，“我想搬走。”

“好，我支持你。”周寻阳注视着季楠仱手指上的戒指，“不准忘了我。”

“怎么可能，我不会忘了你的。”季楠仱笑着说，“我怎么可能忘了我最喜欢的朋友呢。”

“那约定一下吧。”周寻阳突然凑近看着季楠仱，“约定我们在同一所大学相见，不过我可能没法忍受身边没有你，从而转学去做你的同学。”

“那我等你。”季楠仱笑着看他，“或者你等我也行。”

“季楠仱，我会等你的，我会一直等你，所以，不要放弃，不管是放弃你自己，还是放弃我，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