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海棠,死状相当惨烈,脸被划花,血肉模糊,眼睛瞪得老大,身穿一件戏服躺在血泊里,祁令月没少在刑部库房偷看卷宗,什么样的案子也知道不少,但今天第一次见到死亡现场,反而觉得有点恐怖。
但她不知道,这血腥的场面配上昏黄的烛火,再加上她和寒彻身上那红彤彤的大喜服,往尸体那一站,比任何场景都要可怕,其他人已经躲得远远的。
祁杰书带着仵作才赶到现场,他一到就看到祁令月新婚之夜不在寒府待着,居然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祁令月看出祁杰书的不高兴,下一秒飞速的移动到寒彻身后,脸上似乎在说:我现在可是寒夫人。
待仵作初步验完,死者不是被毒死,身上也没有致命伤,但看她的模样似乎是被吓死的,想要知道更多还需要详细检验。
出了人命,大公主都没有露面,祁令月原本就对她好奇,寒彻例行公事询问公主府的其他人,祁杰书却拉着祁令月到一旁责备她。
“这么晚不在寒府待着,跑到这,连衣服都没换,成何体统?”
祁令月悠哉悠哉,“夫妻本为一体,如今我夫君在哪,我自然就在哪啊,大爹”
“你还认我这个大爹啊,女子要讲究三从四德,我不信寒主司同意你跟着出来,肯定是你又胡搅蛮缠了是不是,赶紧回去”
祁令月在他心中原来是这样的吗?
“大爹,我从不了,也不想德,他都没指责我呢,您倒替他责备起我了”
“你… ”
寒彻问完话,并让人围住公主府,名义上是保护公主,谁不知道寒彻的想法是什么!
尸体寒彻准备带走,“祁大人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寒主司说的什么话”,他哪里敢介意。
祁杰书就这么站着看着他们离开,别人都说祁大人和寒彻结亲,就相当是和寒炎攀上关系了,但看寒彻这个样子,是不太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翌日清晨,祁令月担心寒彻偷跑提前去查案不带她,天没亮就在大堂等着,府里的下人经过都要往里瞅两眼,祁令月东倒西歪,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夫人,早膳已经准备好,您要吃点吗?”
祁令月挥挥手,眼睛睁都睁不开。
“嗯,主司在用早膳,您不一起吗?”
祁令月一听,瞬间来精神,起身就跑。
管家摇头笑笑。
寒彻正襟危坐,祁令月一屁股就坐在他对面,死死的盯着他。
不对劲,不对劲,这个点居然在慢慢悠悠的吃东西!
寒彻拿起筷子,夹了点东西放她碗里,点头示意她吃。
祁令月却端起碗,闻了闻,深怕他在里面下了迷药,这样就不用带上她了。
“吃吧,没毒,吃完去公主府”
“咦,你要带我一起?”
寒彻“……”
两人准时出发,因为带着祁令月,这次寒彻出行工具是马车,在马车里,寒彻告诉祁令月,宫里因为这件事已经炸开锅,查与不查分成了两派。
“这有什么好纷争的,出了命案就得查啊?”,祁令月不理解那些不让查的人到底都有谁!
“咱们这个大公主,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没多少,但知道她事迹的却不少,平常爱玩些不一样的花样,错手弄死几个宫女,幕僚都是正常的,所以不肯查的是皇家,硬要查的那就是朝中重臣了”
“年纪大就是玩得花哦,她的事迹我也听张哥说过一些”,说到张哥时,寒彻眉头微皱,祁令月解释,“哦,张哥就是刑部郎中张子宸,我的好朋友之一”
寒彻“……”
祁令月摸摸下巴,“我想,朝中大臣带头的人一定有傅怀池”
“嗯”
“你觉得这次杀害海棠的会是谁?我觉得首先排除大公主”
“为何?”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这么不光彩的事情,她会让别人知道吗?这次不仅外界知道了,案子还落到你手里,我怎么感觉是冲着你来的呢?”
祁令月也不清楚,但就是有一种感觉,这案子牵扯大公主,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查还是不查,抓还是不抓,处理不好寒彻就得倒霉,整个朝中和他最不对付的就只有傅怀池了。
寒彻只是笑笑不说话,这事没那么难,如果真的是傅怀池在背后推动的那寒彻还得谢谢他,他正在为怎么推动喜鹊案而头疼,这机会不就送上门了吗!刚好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公主府去调查。
到了公主府,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没仔细看,今天一看果然气派,别说景美,连府上婢女,各个单拿出去都可以称得上闭月羞花了。
祁令月一想到昨晚那个海棠,血肉模糊,想必她生前一定也很美,顿时觉惋惜!
寒彻和祁令月被婢女一路引进后院,在一座亭子前停下,隔着薄纱,只能见到一个人的背影,看样子是大公主楚元霜没错了。
寒彻和祁令月行礼,大公主拿着摇扇微微捂嘴,“果然是新婚燕尔,查案子都要黏在一块,真是恩爱啊,让人好生羡慕!”
寒彻拱手,“大公主谬赞,好的感情向来是双向奔赴,我与夫人能修成正果,多亏了皇上成全,大公主天资卓越,一定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寒彻心想:少打我们的主意!
“那我就借寒主司吉言了,我知道寒主司想要问什么,邓嬷嬷”
“老奴在”
“寒主司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许有所保留”
“是,大公主”
海棠是大公主的贴身婢女,从小就在府里长大的,昨晚刚好不是她当值伺候大公主,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人也比较单纯,除了公主府,和外界几乎没什么联系,府里还有一个妹妹海燕,除了海燕,和府里的人关系也很好,所以排除仇杀。
问了一圈问题后,得到的有用信息就是她最近状态不好,晚上总做噩梦,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转,所以最近伺候大公主的次数就减少了些。
邓嬷嬷把御医就诊记录拿到寒彻面前,他接过,眼神露出一丝异样,旁边的祁令月同样察觉到,御医就诊记录都拿到了,看来公主私底下也查过海棠死因,因为什么都没查到,所以今天才答应见寒彻他们。
寒彻看完记录,确实都是一些安神的药物,没什么异常,“不知道大公主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大公主沉默一会,“你是怀疑海棠是因我而死?”
“下官询问一圈,得到的是海棠人物关系简单,仇杀情杀都不可能,所以只能是往这个方向怀疑了,还请大公主恕罪”
“罢了,不瞒你说,昨晚你们走后,我派人查了一遍,均无所获,你想的这个问题,我昨晚已经想过了,可是你知道我足不出户,见过我的人都少之又少,我又去哪里得罪人呢?”
……
想从大公主口中套出话来,今天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大公主十几年前可否去过瓦州?”,寒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邓嬷嬷马上转头望向大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但很快又低下头。
“瓦州?寒主司这是何意?”
“随便问问”
“不曾去过”
“在案子没有破之前,为了公主的人身安危,下官会在公主府附近布控,还请大公主理解”
“明白”
寒彻和祁令月离开。
大公主从亭子走出,她年纪临近四十,容貌却如同少女般,一双桃花眼,娇唇红润,眼下一颗泪痣更添了几分动人,活脱脱一副勾魂摄魄的相貌。
邓嬷嬷上前扶着大公主,她手一握紧,咬着牙,“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把这脏手伸进我公主府的”
“大公主,刚寒主司主动提起了瓦州,恐怕一一”
“怕什么?喜鹊的死与我何干”
“是是是,那都是她该死,妄想攀附公主,还想利用您一步登天,简直做梦”
寒彻和祁令月一路上无言,她一直盯着闭目的寒彻,他在公主府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引起祁令月的注意,喜鹊案直指大公主,死者又是她贴身婢女,还穿着戏服死的,这指向性有点明显了。
祁令月凑近寒彻耳边,“这海棠一一,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寒彻“……”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东西?
“不是吗?我们从瓦州回来后,你就没办法把手伸进公主府,所以特意用这个案子顺理成章的进去,好你个寒彻,真够恨心的啊”
刚来的路上,她还在猜测是傅怀池做的,寒彻本来还挺欣慰,还想夸她聪明的,好在没夸。
“停车”,寒彻一嗓子!
把祁令月赶下马车,原本两人要一起去御史府见寒炎的,但此时此刻寒彻改变主意了,把祁令月丢在半路,自己乘坐马车扬长而去。
“寒彻,你个混蛋一一”
祁令月下马车的地方,刚好是碧玉轩。
吴掌柜瞧见祁令月,匆忙跑出来,“祁小姐来啦!哦,不对,现在小的应该改口,寒夫人”
祁令月泄气,“你还是叫我祁小姐吧!”
“是是是,寒夫人,庄小姐和张公子都在上面”
祁令月一听,好几天没见了,刚好可以交换消息,御史府下次再去吧,如果寒炎怪罪下来就说寒彻把她丢半路了,不是她不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