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今天不上班 第15章 骨盏烛灯

“简灵！”

没想到谢慈和苏靖希也赶了过来，简灵头也没回：“你们怎么来了？”

苏靖希气喘吁吁：“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虽然我打架可能帮不上忙……”

他虽没看到妇人怀中的恶婴，但也明显感觉到异样，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瞬间渗入骨髓，从内而外的令人胆寒。

“左毅他们已经过去守着尸体了，放心。”谢慈立刻回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令她都感到不适。

简灵“嗯”了一声，依然死死盯着妇人：“她怀里保护的就是那只恶鬼。”

一时间他们也都没办法，只能等妇人主动松开手，或者让恶婴离开她。

“你知道我们发现了谁的尸体吗？”简灵也不急，反而主动开口。

妇人听到这句话明显僵了一下，沉默不语。

“是陈欢仪的父亲，你的丈夫。”简灵冷冷道，“他死了，你知道吗？”

听到丈夫的死讯，妇人缓缓抬起头，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在活着的时候灵魂被生吞活剥，一魂一魄都被你怀中的恶魔吃抹干净，在痛苦挣扎中一点一点地死去……”简灵的声音愈发冷淡，缓缓叙述着拔生魂的过程，“人都有前世来生，可你丈夫现在已经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魂飞魄散了。”

“不……”妇人从喉咙里挣扎着发出声音，含着巨大的痛苦与不可置信，低下头跟怀中的恶婴对视。

恶婴的眼眶空空，如黑洞般吸附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明知他是恶鬼，可发出的咿呀学语声让她不忍放手，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妇人埋下头呜咽哭泣。

“求你放过他……”

“欢耀是……我跟他爸，好不容易求来的儿子……”

“求你……”

妇人的话瞬间点燃了简灵心中怒火，她不再等待，抬脚朝她一步一步走去。

“好不容易求来的儿子？”她的声音冰冷的如同置身寒冬腊月，寒风裹挟着也压抑着她的攻击性，“用你女儿的尸骨求来的吗？”

“什么？！”谢慈和苏靖希浑身一震，没明白她的意思。

那妇人更是抖如糠筛，也不知是害怕简灵，还是害怕这件被拆穿的、骇人听闻的事情。

简灵一步步向她靠近。

“陈欢仪才十五岁就怀孕，你们是故意的，还是……将她卖了？”

她一点一点地试探妇人，每蹦出一个字，那妇人都颤抖一下。

“死后不仅连孩子都直接扔掉，连自己的尸身都要被糟践利用。”

简灵停下脚步，站在她不足一米的位置，一字一句道：

“骨盏烛灯，剜出难产女尸的盆骨，磨打成灯盏，以尸油点烛，燃烧三月则孕中生子……你家里那盏烛台，是陈欢仪的尸骨。”

一字一句，骇人听闻。

谢慈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苏靖希更是捂着嘴差点没吐出来。

简灵神情淡漠：“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骨盏烛灯后面的结果——胎儿生来无魂，即是死胎变恶鬼，被称为无魂恶婴，以吞噬人的生魂为食。”

“不、不是我……”妇人几乎抱不住恶婴，双手软弱无力，佝偻的背脊深深地弯了下去。

“你说这恶婴是你的孩子，那陈欢仪呢，她是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妇人的动摇，本还老实缩在她怀中的恶婴猛然暴起，伸出双手咿咿呀呀地拍在妇人的脸上，咧开嘴笑着贴近她。

妇人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眶，颤栗的身体逐渐冷静下来，露出慈母的微笑，七窍中缓慢溢出荧绿的雾气，被恶婴一点不漏地吸入眼中。

“不好，他这是要吃了他母亲？！”谢慈大惊。

简灵一点也不意外：“别对恶鬼抱有什么期待，他没有在一开始吃掉妈妈的灵魂，只是因为还不够强大，要留一个足以保护自己的人罢了。”

她说完抬起手，手中已经夹起一张黄符，衣角无风自动，从半空中传来隐隐雷声。

“欢耀！”苏靖希突然大叫一声，往前冲了几步犹豫着停下，“陈欢耀是吧……你、你来吃我吧！”

简灵：？

她扭头看去，苏靖希一只腿在前，一只腿带着上半身弯曲着向后，以一种很搞笑的姿势站在那，随时准备后退的样子。

“你干什么？”

“师傅你不是说我对鬼来说是美食吗……”苏靖希朝她挤挤眼，转头又大声朝恶婴喊，“我比你妈的灵魂更香！来吧！”

他不知道在使什么力，整张脸涨得通红，还颤抖着对恶婴勾勾手，试图挑衅。

简灵垂下手，她知道苏靖希是想把恶婴勾引出来，免得伤到了他妈妈。

没想到这么无厘头的做法也奏效了，恶婴还真的从妇人怀中抬起头，空洞的眼眶朝苏靖希看去，咧嘴一笑，猛地跃起朝他奔去。

“啊！”苏靖希短促地喊了一声，立刻感觉到谢慈扳住他的肩膀，极速往后退去。

谢慈怒道：“你没想过怎么跑就冲上去送死？”

“没事的你和师傅这么厉害，他吸我两口应该没事哈哈……”苏靖希笑都没来得及笑完，恶婴已经飞速近身，他几乎都能闻到那股属于死人的恶臭——

“——律令召雷，烈火焚形！”

简灵速度更快，眼底像是染了青色火焰，几道黄符飞出将恶婴牢牢捆绑，她长手一伸，将恶婴直接按在脚下。

几乎是一瞬间阵法升起，简灵的脚底一圈燃起火焰，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恶婴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那边恍惚的妇人回了神，四肢在地上胡乱挣扎着起身，想要向火圈爬去。

随着火势大盛，简灵一个飞身从里面跃出，冷眼看着她：

“你都不怕他，想来也不怕陈欢仪的鬼魂吧？”

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妇人心中的某处角落，那只满是泥土的手登时顿住，按在地上，手指缓缓地扣进泥土中。

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瘫软地伏在地上，无声哀嚎着。

业火很快退去，在地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中间只剩下一个蜷缩着的婴孩，乌青的面色昭示着已经死去好几天了。

“烛火！”简灵猛然想起那快烧完的蜡烛，对谢慈喊道，“她家那个烛台要在燃尽前灭掉！不然她就没了！快！”

谢慈立刻反应过来说的是陈欢仪，转身拔腿就跑。

等简灵和苏靖希赶到二楼冲进屋子，谢慈面前站着一个半透明的灵魂。

她已经将烛火灭了，尸骨做成的烛台底部还残留着薄薄一层蜡，烧黑的烛芯散发着一缕缭绕的烟。

“谢慈，你的手！”苏靖希震惊。

只见她的右手臂都没了，断臂处还有焦糊的痕迹，散发出阵阵烧纸一样的味道。

谢慈左手拿着一杯水，点点头：“已经浇灭了。”

“那就好。”简灵松了一口气，“你的身体是纸做的，烧掉一点我还能给你换，整个人烧掉就麻烦了。”

“刚才情况紧急，我下意识就用手去捏烛芯。”谢慈垂头看面前的灵魂，“总之救下来就好。”

那个瘦小的灵魂仰头看她：“谢谢姐姐。”

谢慈微微一怔。

几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过去，简灵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喊道：“陈欢仪。”

陈欢仪似乎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嘴边泛起笑容：“是我。”

简灵走上前，伸手覆在她的额头检查一番，舒了口气：“还好，没什么问题，可以顺利转世了。”

“谢谢你们。”陈欢仪朝他们鞠了一躬，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报答你们……我看到了你们帮我的一切，真的谢谢……但我现在……”

“没什么，主要不能放那个恶婴长大，顺道救你。”简灵无所谓道。

苏靖希用胳膊碰了一下简灵，冲她挤眉弄眼：“师傅你会不会说话啊……”

说完他撑着膝盖微微弯腰，问她：“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比如呃……你妈妈还在外面，你想见的话……”

“我不想见！”

陈欢仪脆生生地答道，朝他笑了笑。

“你是不是傻。”简灵嗤道，“她是十五岁了，不是五岁。”

陈欢仪“嗯”了一声，明明脸上带着笑，声音却落寞得令人心疼：“我知道的啦，他们做了什么我都知道的。”

“不过确实有一件事，得问问你的意见。”简灵沉默了一会儿才决定开口，“你之前那个孩子是无辜的，现在不知道被埋在哪儿了，需要我们帮你找到合葬吗？”

听到这个陈欢仪怔愣片刻，还有几分幼嫩的脸上透着不可思议，像是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才缓慢地摇了摇头：“不需要，其实她根本没必要出生的，跟我一样。”

削瘦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很是灵动，可现在大眼睛里流下成串的眼泪，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半空就消失不见。

简灵顿了顿，用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是一种冰凉的手感，这一下有实感的触碰让陈欢仪浑身一震，仿佛终于发泄出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肆无忌惮，嚎啕大哭。

三人就这么沉默着，听着一个小姑娘忍了十几年的委屈与悲伤。

直到天空被染成蓝调，陈欢仪在太阳出来前消散而去。

“她的尸骨，拿走吗？”谢慈指着桌上的骨盏问。

简灵摇了摇头：“先不拿了，警察还要过来查。”

她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四久山，清晨的四久山上传来长鸣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