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了老地方,渝一中对面的烤鱼店。
晚上十点多,店里吃东西的人不算多,只有零星几座。找了空位刚坐下,扭头发现隔壁桌坐着的一男一女挺眼熟,相貌出众,十分打眼。
定睛一看,真俩熟人。
秦之屿比梁问夏先看见,自然先出声打招呼。
梁问夏坐着没动,脸色臭得很。隔壁桌的小姑娘大声喊她名字,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她的臭脸才缓和了几分。
拿着菜单的服务员见两桌人认识,询问要不要坐一起。隔壁桌桌面光秃秃的,一盘菜没上,看来也是刚来。
“一起……”秦之屿刚要应答就被打断。
“不一起。”梁问夏跟服务员摇头,说完朝隔壁桌的小姑娘招手,轻声细语地喊她:“清竹,过来。”
接着扭头看向坐在对面惹人心烦的狗东西,冷声道:“你,滚过去。”
秦之屿没动,不肯滚。
那边梁成舟也摁住林清竹的肩膀不让她走,“坐着。”
林清竹才不听梁成舟的话,毫不犹豫推开他,麻利起身,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蹦跶,一张可爱娇俏的小脸儿写满兴奋,“我要跟问夏姐坐。”
她半月前因高烧看不清路,在去医院的路上摔了一跤,这会儿都还没好全。
梁问夏得意地翘起下巴,朝她哥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梁家兄妹跟别家三天一吵,五天一打,每天在家闹得鸡飞狗跳的互厌型兄妹不同。
两人是双胞胎,面容上有七八分相似。性格互补,一冷一热,不爱吵,也不爱打,还总是相互谦让。大多时候都相亲相爱,兄友妹恭,只在极少数事情上会产生矛盾。
此刻这样针锋相对的面画,算是难得一见。
梁成舟见状无法,只能叹口气起身追上一蹦一跳的林清竹,小心将她扶过去。
对她丢下他抛弃他的做法有些不爽,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瓜,没好气道:“林清竹,我累死累活,不眠不休照顾你大半个月,没见你对我多热情。”
“梁问夏一招手,你屁颠屁颠就去了。”他一下甩出三连问:“良心呢?丢山沟里了?甩角旮旯了?被狗吃了?”
被拍脑袋的姑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随即又不自在地摸摸鼻尖,“我想问夏姐了嘛!”
梁成舟闻言更没好气,冷“哼”一声:“那吃完饭你跟她回家,让她伺候你。”
“别呀!说好让我在你家住到开学的。”林清竹扯扯他的T恤衣摆,仰着脑袋讨好地朝他嘿嘿傻笑。
“照顾两天还邀上功了?”梁问夏看不下去,及时出声:“清竹是我妹妹,她不跟我亲,跟你亲?”
她还气着,碎她哥也不带嘴软的,“梁成舟,你就是想屁吃,也得要点脸吧!”
梁成舟睨妹妹一眼:“吃枪-子儿了?”
“吞了炸-药。”梁问夏怼回去。
秦之屿补充:“一整包,我亲眼看见的。”
没有意外,他话音刚落就被踹了一脚,正好落在之前就被踹得红肿的右腿。伤上加上伤,疼得他咬牙。
嘴这东西,贱不得,图不得一时爽快。秦之屿心说。
“有你什么事?”梁问夏又把矛头指向秦之屿。
不敢再惹她,且她本就气头上,外加还没说原谅他。要再来一次一个月不理他,多得不偿失?
秦之屿想通得快,低头就快。主动认错,“没我事,我闭嘴。”
“再乱张嘴把你舌头割了。”
“……”
拌两句嘴的功夫,四人齐聚一桌。
过都过来了,梁成舟自然不可能再一个人回去坐冷板凳。神色自然地在林清竹旁边儿找位置坐下,结果屁股还没挨上板凳,一条腿突然从左边伸过来。
接着“呲啦”一声,他打算坐的那根板凳,被踢得老远。
谁踢的自然不用说。
梁问夏当然没好脸色给她哥,没像揍狗东西那样揍他一顿,已经算是给他脸了。
梁成舟改志愿的事,可是先斩后奏,没跟她商量过一次,瞒她瞒得死死的。甚至是志愿填报的最后一天结束,才假模假样,没有一点诚意地打了个电话通知她。
虽然她知道她哥这么做的原因,能理解,但暂时还不打算原谅他。
一个两个,都把她当什么了?
男生都是臭狗屎,讨人厌。还是可爱乖巧的小妹妹招人喜欢,能把人心都萌化。
林清竹比他们小三岁,长得那叫一个软萌可爱。梁问夏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特别喜欢她,平日最爱捏她的脸。
这会儿就是。梁问夏伸手捏捏林清竹白嫩小脸上的肉,再凑近香上一口,连亲好几下才消停,又询问她脚的恢复情况。
林清竹摔伤脚这事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她哥把人接去家里照顾。梁成舟照顾清竹,她一百个放心。要说整个大院谁最关心林清竹,那一定非梁成舟莫属,比人亲爹亲妈还要上心。
接着又扭头气鼓鼓地指着两个男生,一脸不高兴道:“你俩都滚,我不跟骗子坐一桌吃饭。”
秦之屿原本还在幸灾乐祸梁成舟在梁问夏那的待遇没比他好多少。结果还没乐上几分钟,他也一起被嫌弃地赶走。
俩男生脸皮都厚。
一个装死不肯挪屁股,一个装傻找另一根妹妹踢不到的板凳坐下。
梁成舟一坐下就没忍住笑了,“又被揍了?”
这话问的是谁,自然不用说。被谁揍的,自然也不用问。
大院的孩子都知道,梁问夏跟秦之屿天生不对付。梁问夏只欺负秦之屿,秦之屿只在梁家兄妹身上讨不到好处。
林清竹也捂着嘴闷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梁问夏和秦之屿脸上来回打转,好奇心爆棚,“之屿哥,这次事有点儿大啊?”
虽然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大院小孩儿,是三年前随母亲改嫁而来。而且她来之后,大院的小孩儿们几乎都过了闹矛盾不动嘴,只动手。到了有事不动手,只动嘴的年纪。
却也听过大院小孩儿的打架准则:打架不告状,互殴不打脸。
秦之屿脸被凑成这个惨样儿,事就不可能不大。
“问夏姐,之屿哥又惹你了?因为什么事啊?”秦之屿不说话,林清竹只能歪着脑袋问梁问夏。
“没事啊!”梁问夏表情都没变一下。
林清竹憋笑差点儿憋出内伤,肩膀颤抖个不停,“那他嘴角的伤……”
“不关我事。”梁问夏无辜地耸耸肩,“他自己坏事做多了,老天看不下去,罚他走夜路掉沟里吃大粪。”
秦之屿望着梁问夏,梁问夏直直看回去。
空气里噼里啪啦,火花四溅。不到一分钟,两人又拌起嘴来。
“敢做不敢当?”
“你活该。”
“不是让你揍了吗?”
“后悔没揍死你。”
“现在再来。”秦之屿是个不怕死的,火上浇油挑衅她。
梁问夏手里的矿泉水瓶飞了出去,稳稳砸在秦之屿左胸,又顺势落下掉在他腿上。
梁成舟想吃顿安静饭,在梁问夏起身要揍人时及时出声:“你俩要打出去打,我跟清竹要吃饭。”
饥肠辘辘让原本一触即发的战争暂时停战。
架虽没打成,但拌嘴没停过。
两人真的很容易吵起来。
不完全是梁问夏找茬儿,很多时候秦之屿也挺贱的。他去冰柜给大家拿饮料,梁问夏明确说了要冰可乐,他非要给人拿常温酸奶。
“你认不清酸奶跟可乐?”
“认不清。”
“换。”
“不。”
梁问夏起身时踹了他一脚,“再走一趟会死?”
“会累。”秦之屿贱兮兮地回嘴。
林清竹觉得拌嘴的两人之间气氛有点儿怪的,她能看出,梁问夏明显心情不加,甚至烦躁。以往的吵架拌嘴,问夏姐都是笑着的。
她趁梁问夏自己去换冰可乐,秦之屿追上去拦着不让,两人又吵嘴的功夫,小声询问可能知道原因的梁成舟,“你知道问夏姐为什么揍之屿哥吗?”
“秦之屿出国的事,一直瞒着问夏。”梁成舟言简意赅。
林清竹听闻眉心紧皱,一脸不解,“为什么要瞒?”
“不知道。”梁成舟也不懂。出国读个书而已,有什么好瞒的?
“之屿哥过分了。”林清竹小声嘀咕了一句。
梁成舟奇怪地看着她:“……”
林清竹为梁问夏不平,这让他更看不懂了。
梁问夏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对秦之屿出国的事如此气愤。
整顿饭,她没少阴阳怪气秦之屿,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老拿他要出国,去国外后如何如何的事刺他。
梁成舟听得耳朵起茧,脑袋嗡嗡。
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叨一晚上了,怎么,你舍不得他?”
桌上三人齐齐看向她。
像她哥的话被踩到尾巴,梁问夏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心跳也开始加快。
几秒后轻“嗤”一声,很是不屑,“笑话,我会舍不得他?”
一条狗而且。
……
第二天傍晚,梁问夏跟江时柠在机场汇合。
原本白天染头发做指甲时说好的,只有对方的闺蜜二人之行,结果梁问夏身后跟了条尾巴。
说来全是气,梁问夏还没出门就秦之屿堵在家里。
更气的是,狗东西是奉命来的。
梁问夏的爹妈爷奶乃至全家,都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跟另一个小姑娘,俩小姑娘出国旅游,一定要派个男生跟着。
大院哪个男生正好有空又让人放心?
秦之屿因为长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和假装纯良的性格,在大人们眼里,是全大院最让人放心最听话的孩子。
梁问夏当场抗议,指着狗东西的脸嫌弃地要求换人,“不要他,让阿澍跟我去。”
“梁澍不在。”秦之屿走近,笑得一脸得意。
“去哪了?”她不死心追问。
秦之屿打破她最后一缕希望,“上周就跟梁叔去南市了。”
“……”梁问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好想用针线把狗东西的贱嘴缝上,好想把狗东西一拳揍混,好想把狗东西的腿打断。
想到什么,她又问了句:“秦爷爷能同意你跟我去?”
秦之屿很小的时候他爸妈就因工作调任去京市生活,而他没去,跟着他爷爷奶奶长大。秦爷爷对他的管教极其严格,很多事都不被允许。
秦之屿点头“嗯”了声。
一开始爷爷当然不同意,还让他早点去加州那边熟悉环境。他使了个心眼,让梁爷爷去跟爷爷开口,爷爷不好拒绝就只能同意了。
去机场的路上,梁问夏避开前头开车的司机叔叔,用极小的音量跟一同坐在后座的秦之屿打商量,“一会儿到了机场,你不用跟去,随便找个地儿待几天,等我回来找你。”
“那不行。”秦之屿说的话那叫一个贱,“我答应了梁爷爷和奶奶,这几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保护你。我话都说了,不能食言不是?”
“我用得着你保护?”
“用不用得着另说,反正我一定要去。”
忍着翻脸和揍人的冲动,梁问夏把条件和诱惑都摆一一出来,“这几天你所有的花销,我包了。外加你之前想买的那台游戏手柄,还有键盘,都送你。”
“不要。”秦之屿都不带思考和犹豫,拒绝得干脆利落。
梁问夏深吸一口气,放血加码,“球鞋,两双。”
狗东西不为所动,还是摇头。
软的不行,只来硬的。
她咬着牙威胁:“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之屿掏手机作势要给梁爷爷打电话,梁问夏听了急朝他猛扑过去。
一个追一个躲,一个骂一个笑,阵仗大得像是要打起来。
梁问夏抢手机失败,气得咬牙切齿,“算你狠。”
还不忘骂一句:“狗东西。”
在机场见到江时柠那秒,梁问夏就急忙张嘴想跟她解释求原谅,话还没出口,就发现她身后也跟了条尾巴。
她嘴里总念叨的,那个又敬又怕的小叔——沈知煦。
俩姑娘大眼瞪小眼。
梁问夏:你小叔怎么跟来了?
江时柠:秦之屿怎么跟来了?
江时柠跟梁问夏一样,出门前就被逮了。
下午她跟梁问夏在商场做完指甲后回家收拾行李,刚进家门就发现原本说明天才回的人,端正地坐在沙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也不算是看她,是看她新染的浅粉色头发。那是一种……死亡凝视。
江时柠有感觉,沈知煦在看见她的头发时,应该很想开口训她几句。毕竟小叔脸色挺难看的。但不知为何,他又忍了气没训她。
然后悲催的来了,沈知煦在得知她要跟梁问夏去望周岛玩后,先是皱眉,然后沉默几分钟,隔了一阵儿后又提出陪她同行。
她果断拒绝,拒绝无效。勇敢反抗,反抗无果。提前逃跑,没出家门就被抓。
惨,都惨。憋屈,都憋屈。她俩都一样,欲哭无泪。
梁问夏和江时柠在飞机上相互吐槽自己带来的尾巴,吐槽完又开始合计,到了望周岛,怎么把尾巴甩掉。
boy show,可不能让俩尾巴跟着去。
当然,尾巴是进不去的。但尾巴要知道了她俩去望周岛的目的是这项活动,那不用怀疑,她俩铁定去不了。
梁问夏还好说,秦之屿管不了也不敢管她。主要是江时柠,她小叔要知道她偷摸去看男性成人秀,能把她关家里禁足一个月。
哎!怎么办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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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