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再直到毕业上班之前,每个暑假都会在蒲教练的游泳馆兼职,哪怕是写论文最忙的时候也一样,因此也一直跟那边的人们保持着联系。
在有联系的教练里面,关系最好的是阿布。
这个秋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多事似的,才从老家回来没多久,阿布突然说要来找张可再。
张可再一问,原来是失恋,为了散心已经跑了好几个城市。
最近张可再偶尔会坐卞玉的车回家。
阿布打过电话的第二天,下班,卞玉来找张可再的时候张可再已经离开工位,两个人正巧在办公室门口碰到。
看到卞玉,张可再说:“你先走吧,我有朋友要来,我去车站接。”
卞玉立马说:“我开车。”
“不麻烦你了,”眼看着已经迟了,张可再说着就要走,“我打车去就是了。”
张可再一溜烟跑掉,旁边有个同事笑说:“小张这个着急劲儿,接什么朋友,接女朋友差不多。”
岑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卞玉旁边,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表情是很真挚的同情。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卞玉下楼丢垃圾,转身要上楼的时候,看到一个青年提着吃的进了同一个单元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上走,一直走到了四楼的拐角处。
本来小区就是一梯三户,旁边那家似乎并不经常住人,相当于五楼这一层只有张可再和卞玉。
过了拐角处,青年的脚步还没停。果不其然,他一直走到了张可再的家门前,从兜里掏出了钥匙。
“你好。”卞玉喊住他。
男人转过头,一张很清秀的脸,也许可以夸一句帅气。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卞玉:“你好?”
卞玉有点迟疑:“那个,请问张可再呢?”
男人笑了,很开朗的样子:“噢噢你好,可崽的邻居呀?昨天晚上睡得晚,他还没起呢。”
“这样。”卞玉说。
门打开了,男人像是觉得卞玉有点奇怪,他在张可再的屋子和卞玉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做了个不知道是请进还是请走的动作。
卞玉笑了笑,说:“再见。”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周一上班,上午开了个项目组的会,卞玉不在场。张可再本来以为他去忙其他工作了,没想到岑峤悄悄问他:“卞哥呢?”
“什么?”张可再惊讶。
岑峤说:“他今天没来上班,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去哪了。”
张可再:“请假了?”
岑峤摇头:“不知道,我们领导出差了,没跟我说过。”
“是不是跟陈主任一起出差了?”
“大林一起去的,卞哥应该没去。”
张可再有点疑惑,回工位就在企业微信上给卞玉留了言,一直是未读状态,又发了微信,也没有回。干脆把电话打过去,没想到关机了。
张可再想到过去的事情,蓦地有点着急起来。他丢下手里的工作,去了安全通道,给阿布打电话。
“你走了没有?没走就去敲一下我邻居的门,看看人在不在。”
阿布很奇怪:“干嘛?”
张可再:“让你敲就敲!废话那么多!”
电话里阿布嘟囔:“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以前害羞腼腆可爱无害的可崽去哪里了。”
对方说是说,还是很快地去敲了门。张可再听着电话里的敲门声,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阿布在电话里说:“没有人在。”
张可再摸了一下额头,问:“你会不会敲错门了?对面那家是没有住人的。”
“不会敲错。”阿布说,“前天我还在门口见过他呢。”
张可再吃惊:“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碰到你邻居了吗?”阿布更疑惑,“你俩是有什么事儿?”
张可再懒得跟他解释,挂了电话。
迫不得已加了一会儿班,直到离开公司卞玉都没回消息。
下班之后张可再打车回去,匆匆爬上五楼,到了家门口,还没喘匀气就先去敲了隔壁的门。没有人应。
两秒钟之内,张可再考虑了所有暴力开门的可能性。最后理智赢了。
回家关上门,发现阿布已经走了。张可再感到轻松的同时,在黑暗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很害怕因为卞玉而情绪波动的时候有别人在。
匆匆洗完了澡,张可再站到了客厅阳台上。那里能看到进单元门的路。天又落了雨,淋在树叶上,窸窸窣窣的,人也不舒服起来。
刚站了几分钟,远处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卞玉穿着黑色长风衣,正朝单元楼走来。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没有打伞。远远望过去,张可再立马知道他身上湿了。
张可再忙回身出门,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
他在楼门口截住了卞玉。
因为淋雨的原因,卞玉一直垂着头,张可再一直堵到他身前他才发现。他很吃惊地看着张可再,一滴水从他额前的发梢滴落下来,正好落在左眼的内眼角,就像一滴眼泪。
卞玉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冷你怎么没有穿外套?”
张可再的胸口简直快要被怒意撑破,但是眼下还顾不上算账,他一把抓住卞玉的手,着急地拖他上楼:“你是不要命了?这么冷的天还淋雨?”
卞玉在他身后顺从地跟着,小声解释:“我想去小区门口买点药,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雨呢。”
他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让张可再更加愤怒了。
到了五楼,卞玉去外套兜里掏钥匙,张可再等不得他动作,一把甩开他的手,抢先从他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把人三两下推进去,张可再说:“去洗澡。”
“好。你随便坐。”卞玉应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鞋柜顶上。是一包药,还有一个黑色钱包。
这是张可再第一次进卞玉的屋子,视线从屋里扫过,他看到卞玉的手机就扔在茶几上。
这个人出门连电话都不带。
浴室里水声响起,张可再激烈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他打开卞玉提回来的袋子看了一眼,是感冒药。
视线顺势落到旁边的钱包上。
张可再想到岑峤说过的话,卞玉的钱包里有自己的照片。他今天已经早就昏了头脑,顾不上什么**不**,打开了钱包。
一眼就看到那里的照片,上面确实是自己。但是张可再自己并没有见过这张照片。
他认出来那是在A大的研究生院,他刚好从楼里出来,时间可能是下午,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他脸上。
照片里他身上穿的是厚毛衣,应该是研一或者研二时的这个季节。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卞玉在北京拍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