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腰酸背痛,李绝真当懊悔说的那些话,星霄听进去了,一晚上搭在他身上且不消停,害得他直做噩梦。但话自己说出口的,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反观星霄倒是精神不错,一大早起床喂了马,还给李绝准备了早点心。三个馒头下肚,李绝精神恢复一大半,两人随即马不停蹄向龙游县而去。直到第三日午时,两人才赶往龙游县中心。
现下最要紧的是打听到香湖的动向,星霄提议两人分头行动,凭借自己的轻功,一下午的时间或许能问出点消息。
李绝白了他一眼:“只要去衙门看下近几日外乡人的登记就行。”
“绝哥,还是你聪明。”星霄作为江湖中人,没想到这一点。外乡人进出城门主要需要登记在册,只要翻看这几日的往来人员名册,就能知道香湖是否进了城。
话不多说,两人又马不停蹄赶往衙门,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后,衙门也为李绝开了后门。翻看名册后,发现香湖果然在昨日进了城,登记的住处是一所客栈。
去客栈的路上,李绝显得心事重重,香湖的背叛让他措手不及,他难以想象直面香湖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星霄看出他情绪中的凝重,宽慰道:“绝哥,要是你觉得为难,不如别去了,我帮你解决这些事。”
李绝苦笑道:“我知道你很能干,这不过这些事,还是得由我自己去面对。”言罢拍了拍星霄的肩膀。
香湖的住所离衙门有一段距离,两人骑着马也走了约莫一炷香。
客栈有些简陋却还算干净,两人稍一打听就得知了香湖的下落。
香湖见到李绝的那一刻面色苍白,一个趔趄没站稳,跌了一跤。先前设想的场景和怒气霎时烟消云散,李绝扶起香湖,打了个橫抱将她送回房间。这几日的奔波也让香湖心力交瘁,她的脸色不好看,身形也比前几日更瘦削了。
“他没好好待你吗,怎么虚弱成这样?”李绝语气平和,似乎不是来质问的。
香湖没有回答,身体轻轻发着抖,不敢直视李绝。
“我不是来怪你的,你一个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那个男人呢?”李绝坐在床沿上,双手捧着香湖的肩膀,小心安慰着她。
“他出去找房子了,中午会回来。”香湖的心情平静一些了,用气音答道。
“罢了,我们就在这等他。”
星霄眉目低垂,抬眼望向香湖,又将目光停留在李绝身上,他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像是个多余的人。
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壮实的男人就进了屋,他警觉地看向两人,还没等开口,李绝将佩剑横在胸口,抢先说道:“严州府捕班班头李绝,你应当认识我。”
男人当即腿软,差点给李绝跪下,李绝佩剑一斜,顺手将他扶起。
“你可知我此番是来做什么的?”李绝问道。
男人磕磕巴巴回答:“你……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李绝似乎在自问,而后语气强硬道,“我和香湖是明媒正娶,上报官府的,你随意带走香湖,只要我报官,你就免不了牢狱之灾,更何况,你还骗走了我的钱财。”
“可……可香湖要怀孕了,我们也是不得已。”
“香湖怀孕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妻子?!”李绝鬓边青筋爆起。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那男人忽然话头急转,语气也几近哀求:“我与香湖自小情投意合,可她母亲看不上我,这才出此下策,请李捕头成全我们。”
李绝没理会他的话,颔首望向香湖,道:“你我夫妻一场,相伴虽只有三个月,可早已将你当做家人,如果你今日跟我走,我不会追究你们俩的事情,香湖,我交由你选择。”
香湖从床上起身,跪倒在李绝身前,泣不成声,呜咽的话语断断续续拼凑出一句话:“李绝……孩子不是你的……我……别无他选……”
李绝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炸雷一般,香湖的嘴还在动,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直到星霄撑着他唤他的名字才逐渐恢复意识。
李绝从未如此失态,他看着那个男人,一下子无可奈何,只能苦笑起来。
星霄见到李绝这幅样子,立即把他拉出屋外,好叫他尽快冷静下来,以免做出什么让人后悔的事情。星霄带着他开了一间房,晚上就在这住下,打算等李绝头脑清醒了再做下一步决策。
李绝倚靠在床边,不过片刻变想通了,他看向身边的星霄道:“原来还打算自己处理这些事,现下是真的没力气了,星霄,这件事还是要你帮忙。”
“绝哥你说。”
“那男人看着还算老实,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本事养活香湖和孩子,你和他说,只要他能对香湖好,那些钱财物什,我可以尽数送她,毕竟夫妻一场,我不想叫她太为难。”
“绝哥,你就这么原谅了她吗?”
“怎么,觉得我窝囊?”
“不是,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他们这样对你,你却不计较。”
“那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星霄若有所思,摇摇头。
“行了,去吧,办完这件事,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去。还是说,你另有打算?”李绝忽而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若星霄想就此离开,他也不想阻拦。他将令牌从怀中掏出,交给星霄,“给你,互不相欠。”
星霄接过令牌,轻轻摩挲了下,回道:“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回严州。”
“行,好兄弟。”李绝拍了拍星霄的肩膀,经这一遭事,他发觉星霄也不算是个十足的恶人,相反,他有智慧有头脑,若是拿来做正经事,或许也会有一番成就。
第二日一早,两人办妥了事,原打算出发,谁知香湖忽然出现在他们门口。
香湖的脸色较昨日更差,她怀中揣着一个包裹,见李绝一开门,就将包裹递给了他:“这是从家中拿走的钱财,我们花掉了一些,剩下的你拿走。”
“怎么回事?”李绝转头看向星霄。
星霄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李绝从包裹中拿出一些银子,交到香湖手中:“你毕竟有孕在身,留下一些体己钱,若以后再有为难的地方,来严州找我。”
“对不起,李绝,是我一时糊涂,我们不该相遇的。”香湖将钱财塞回李绝手中,说完也不再留恋,掉头便走了。
包袱打开,这些年李绝攒的钱并不算多,可比起他那光秃秃的家来说,也够将细软都添置一番了。他叹了口气,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回去的路途很急促,李绝狠狠挥动马鞭,一刻也不停歇,似要将烦心事都甩在身后。星霄见他不管不顾向前冲,怕他出事,只得紧跟在他身后。几近三日的路程他们两日就走到了,回家之际,两人早已筋疲力尽,皆是和衣躺倒在那张小床上。
第二日李绝早早醒来,穿上皂衫打算去衙门,一听到他的动静,星霄也醒了,两人四目相对,李绝道了声:“早啊。”
“绝哥,这么早你就要去上工吗?”星霄揉了揉眼睛,李绝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见李绝精气神都回来了,这才放心下来。
“我不在这几日不知道有没有新的案子,得提前去看看。”扶正腰带后李绝将佩剑悬挂腰间,他身材挺拔健壮,逆光看身姿如山间青松矗立,腰带一扎更为他增添几分英武之气。“你呢?接下来想好去哪里了吗?”
星霄环顾四周,见到空荡荡的衣柜和床铺,答道:“屋里什么都没有,你这活计也是没日没夜,不如我这段时间先留下帮你置办些家什。”
香湖带走了大部分衣物和用件,留给他一堆烂摊子,他正头疼要怎么收拾呢,衙门的事他轻车熟路,可家里的事务他却是一窍不通。婚前和爹妈住,婚后又有妻子操持家务,李绝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李绝随着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微微叹气:“那就有劳你了,钱在枕头边,出门右转有条街,那儿比较热闹,你也可以买些好吃的,这几日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星霄倒是自在,他从床上起身,同李绝一起出了门,李绝在门口远远给他指了路便上工去了。李绝上工之后了解到,不过短短几日,赵玉公子又有了新欢,已然将那采花贼抛之脑后,他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