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照影 第20章 神像的低语

自从将土地庙定为据点后，沈清弦和江临来这里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周末的午后，沈清弦再次骑着自行车来到小苍山脚下。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透过庙顶的破洞洒下几道光柱，尘埃在光中缓缓浮动。

江临的灵体停留在神像后方，那里是他感觉最舒适的区域。他的形态比之前凝实了许多，不再像一团模糊的光影，而能隐约看出人形的轮廓。灵体散发的微光稳定而柔和，显然这里的环境对他大有裨益。

沈清弦坐在自带的蒲团上，尝试着静下心来感受周围。他闭着眼，慢慢调整呼吸，让思绪沉淀下来。渐渐地，周围的虫鸣鸟叫变得清晰却又遥远，仿佛隔着一层薄纱。他能感觉到身下大地传来的安稳气息，像是靠在一位沉默的老友身边。

在这种宁静中，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边界。眼前并非全然的黑暗，而是仿佛看到了地下深处有些微弱的光点在流动，它们沿着特定的路径缓缓运行，而这座小庙正好处在几条路径的交汇处。

就在这时，一些破碎的画面突然掠过他的脑海：

一片陌生的山川，天地间充斥着狂乱的气息。一个模糊的身影立于虚空，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一种疏离的冷清。那身影似乎在引导着什么，将混乱的能量慢慢理顺，使狂暴的山川逐渐平息。

紧接着，几个灵动的影子一闪而过，它们在那片趋于平静的山川间跳跃嬉戏，带着说不出的自在欢快。

这些画面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仿佛老旧胶片电影中几帧跳过的画面，模糊不清却带着某种真实的质感。

沈清弦猛地睁开眼，心跳有些快，额角微微出汗。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太过奇特，既真实又虚幻。

「怎么了？」江临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灵光轻轻波动着。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清弦精神状态的异常。

“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沈清弦平复了一下呼吸，将刚才所见简单描述了一遍。

江临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开口：「听起来像是地脉中残留的记忆碎片。这个地方年代久远，或许记录了一些过去的影像。」

「你描述的那个身影，」江临继续分析，「能够梳理地脉，这已经不是寻常能力。很可能是一位古老时期的存在在此地留下过痕迹。」

「至于那些生物，应该是这片土地曾经的住民。」江临的推断保持着警察特有的谨慎，「看来这座庙宇比我们想象的要特别得多。」

“云珩……林辰……”沈清弦不自觉地念出两个陌生的名字，仿佛它们本就该与刚才的画面联系在一起。

「你确定看到的是这些？」江临确认道。

“虽然模糊，但感觉很真实。”沈清弦点头，“这片土地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夜色渐浓，沈清弦推着自行车，踏上了从土地庙返回市区的路。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纷杂思绪。身旁，江临的灵体安静地萦绕着，那份凝实与稳定，是这次土地庙之行最直观的收获。

“感觉怎么样？”沈清弦轻声问道，打破了山路的寂静。他关心的是江临彻底恢复，甚至略有精进的状态。

「前所未有的好。」江临的回答简洁而肯定，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感。「魂体不仅完全稳固，对力量的感知和操控也敏锐了许多。这个地方，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还要重要。」

他的灵光在夜色中微微流转，如同幽暗中的萤火，继续道：「不仅仅是恢复。在这里，我好像能更清晰地‘听’到一些东西——不是声音，是某种……能量的流动，情绪的细微波动。这对我们以后判断情况会有帮助。」这是作为警察的他，对自身“能力”提升最务实的评估。

沈清弦点了点头，心中稍安。搭档的强大，是他们面对未知的最大依仗。“那个幻象……你怎么看？”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神明残影、灵兽踪迹，这些信息太过超然，他需要江临更接地气的分析。

江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信息太少，无法下定论。但可以确定几点：第一，这片土地有历史，而且是很不寻常的历史。第二，我们之前处理的事件，包括教室的情绪污染，可能都只是水面上的涟漪，下面藏着更深的东西。第三，」他顿了顿，「你的血脉，或者你的感知，似乎能触动这些深藏的东西。这是个优势，但也可能带来风险。」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将宏大的概念拉回到了实际的利弊权衡。“优势在于，我们能获得更多信息和力量；风险在于，可能会提前引来我们无法应对的注意。”

“我明白。”沈清弦深吸一口气，“所以，土地庙必须成为我们的基地。它不仅安全，更可能是一个……信息源和力量源。”

「同意。」江临的灵光靠近了些，带着明确的认可。“根据地”的定位需要升级。以后，这里不仅是受伤后的疗养院，更是我们主动提升实力、探寻线索的地方。我会定期来这里进行深度……嗯，你可以理解为‘适应性训练’，进一步熟悉地脉之力的运用。」

“我也会常来。”沈清弦接话道，“除了陪你，我也感觉这里的气息能让我的心神更宁静，或许对我控制自身那点微薄的血脉能力也有益处。”他开始思考，如何更主动地利用这片土地，而不仅仅是被动躲避。

这个共识的达成，标志着他们心态的彻底转变。从最初被动地被卷入灵异事件，小心翼翼地应对，到如今主动寻找根据地，寻求力量提升，规划未来行动。他们不再是随波逐流的调查者，而是开始尝试掌握自身命运的探索者。

「对了，」江临忽然想起什么，「离开前，我又感知了一下那个许愿瓶的位置。污染源被压制得很彻底，但并未根除。‘净土’的效果更像是持续净化，而非一次性摧毁。这意味着，如果源头不除，或者有新的强烈负面情绪注入，问题可能还会复发。」

“我也有这个担心。”沈清弦微微蹙眉，“情绪污染的根源在于学生们的内心和环境的压力，这不是单靠一点‘净土’就能彻底解决的。我们解决了‘症状’，但‘病根’还在。” 这让他意识到，有些问题，或许需要超越超自然手段的解决方法。

就在这时，沈清弦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学校一位相熟的音乐老师打来的。

“喂，李老师？”

“清弦啊，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扰和神秘，“跟你说个怪事，就我们学校那个老音乐室，你不是对这类事情比较……呃，有研究吗？最近有几个学生私下跟我说，晚上练习的时候，老是听到一些……不该有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哼一首很老的歌谣，调子怪瘆人的。检查了又没人，设备也关了……你说这……”

沈清弦的心微微一沉，与身旁的江临交换了一个无形的眼神。

“好的，李老师，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我明天有空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夜色似乎更浓重了一些。

「新情况？」江临问道，尽管他刚才已经大致听到了内容。

“嗯。”沈清弦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音乐室，奇怪的歌谣。听起来，不像情绪污染那么简单。”

「看来，我们的‘工作’永远不会无聊。」江临的回应带着一丝淡淡的、属于他警察生涯养成的、面对新挑战时的跃跃欲试，同时也有一份凝重。

“嗯，而且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好像别人也隐隐有所察觉吧？不然李老师怎么会跟我说这些杂事？”

江临淡淡一笑：“心照不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