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痕微光 第9章 第 9 章

林晚早就等在旁边，手里紧紧攥着账本，指节都有些发白。听到苏晓叫她，她赶紧接过手机，声音压得轻轻的，像怕被人偷听似的：“我在。” “想我了吗？” 苏晓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笑意，像羽毛轻轻挠在林晚心上，让她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林晚心虚地往苏建国和刘慧看了一眼，确认他们并没有留意自己，才轻轻点了点头，又想起苏晓看不见，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嗯。”

可话刚说完，那晚的梦又突然冒出来，苏晓推开她的手说“我们不一样了”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种窒息感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只能含糊地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有几天？”

苏晓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劲，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还有五天呢，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 林晚赶紧否认，语速快了些，“家里都好，就是……就是爸妈都惦记着你。你那边忙，就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 苏晓心里犯嘀咕，她猜可能是父母在旁边，林晚不好意思表现得太亲近，毕竟她们之间的心意，爸妈并不知道，就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那你也早点休息，记得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挂了电话，林晚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里又甜又慌，甜的是终于听到了苏晓的声音，哪怕只有短短几句，也足以让她开心很久，慌的是那个梦像梦魇一样缠着她，让她忍不住怀疑，苏晓会不会真的像梦里那样，等有了更好的未来，就不再需要她了，就会离开她这个只会守着菜摊的人。

电话那头的苏晓，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眉头还没舒展开。她总觉得林晚怪怪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莫名的疏离感。她想再打过去问问，又怕林晚真的不方便，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五天，苏晓依旧很忙，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忙到凌晨一两点，才想起还没给林晚发消息，赶紧拿起手机发一条简短的“今天很忙，我想你”。林晚的回复也总是很简单，要么是“嗯，早点休息”，要么是“注意身体”，这让苏晓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想念林晚，恨不得立刻结束出差，回到她身边。

终于熬到出差结束，苏晓跟着林正宏走出机场到达口时，一眼就看到举着“宏远集团”牌子的司机。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洁白的手套。这是林正宏的私人司机陈彪，苏晓之前只在公司楼下远远见过几次，今天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林总，这边请。” 陈彪快步迎上来，熟练地去接苏晓手里的包，目光却在无意间扫过她的左眼角。

那一瞬间，陈彪的动作猛地僵住，手里的公文包差点没接住，“啪嗒”一声撞在胳膊上。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瞳孔微微收缩，死死盯着苏晓眼角那颗心形胎记，那个位置，那个形状，和当年那个小女孩的胎记一模一样！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手里的白手套都被攥得变了形。他赶紧低下头，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喉咙动了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车……车在外面等着，我带您过去。”

苏晓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紧张。可没等她多想，陈彪已经快步走向停车场，背影透着几分仓促，像是在逃避什么。林正宏也没多想，只当是司机久等了有些着急，拍了拍苏晓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走吧，出差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两天，下周一再上班。”

坐进车里，陈彪发动车子时，手还在微微发抖，方向盘都差点没握稳。林正宏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养神，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开口和苏晓闲聊：“这次出差辛苦你了。苏晓，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苏晓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总会突然问起家里的事，赶紧回答：“有爸妈，还有个姐姐，在家里照顾着一个菜摊生意，打理账目什么的。”

“菜摊？” 林正宏挑了挑眉，又追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姐姐一直在家帮忙吗？没有出去工作吗？”

“嗯，” 苏晓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骄傲，“我姐特能干，菜摊的事都是她操心，进货、卖菜、算账，样样都做得特别好，爸妈都很依赖她。她之前说想帮爸妈减轻负担，就没出去找工作。” 林正宏听着，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他轻轻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重新闭上眼睛，紧绷了半个多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是胎记长得像而已。

陈彪听了苏晓的话，也稍稍镇定一些，又想起那个小女孩的胎记早就被自己用烟头烫成了伤疤，怎么可能还完整呢，想到这，他才彻底地放下心来开车。

陈彪踩下刹车时，黑色轿车的轮胎在菜市场旁的青石板路上轻轻蹭出一点声响。巷口两侧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装着刚卸的土豆和白菜，袋口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苏晓先一步推开车门，西装下摆扫过沾着少许灰尘的车门内侧，她回头看向车内的林正宏，声音里带着几分熟稔的轻快，“林总，前面就是菜市场入口，我家的菜摊在最里面的第三排。”

林正宏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鱼腥、蔬菜清苦和熟食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熨帖的西装领口，目光投向眼前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巷口的老槐树上，金红色的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摊位顶棚，在拥挤的人群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提着菜篮子的大妈们高声讨价还价，穿校服的孩子拽着家长的衣角要买糖葫芦，摊主们用带着地方口音的吆喝声招揽生意，铁秤砣碰撞的“叮铃”声、塑料袋摩擦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市井图景。“倒是比写字楼里热闹多了。”林正宏低声感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他也是从这样的生活里走出来的人，如此充满烟火气的场景，竟让他有了熟悉的暖意。

苏晓顺着人流往菜市场里走，不时侧身避开扛着菜筐的商贩，手指指向不远处一个摊位，“林总您看，那就是我家的摊位。”林正宏顺着她的指引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粗布围裙的姑娘正弯腰给顾客称菜。她的乌黑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下来，恰好遮住了左眼角。夕阳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而挺拔的轮廓，她左手稳稳地扶着秤杆，右手快速地将鲜嫩的油麦菜装进透明塑料袋，动作麻利又熟练。“您要的这把菜刚好一斤半，三块六，给您抹个零，收三块五就行。”姑娘的声音温和清脆，像山涧的泉水，落在嘈杂的环境里格外悦耳。

林正宏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又转头看向身边妆容精致、衣着干练的苏晓，心里泛起一阵感慨。他抬手拍了拍苏晓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苏晓，你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一路考上重点大学，提前录取进入公司，这份毅力和能力很了不起。你姐姐也不容易，这么年轻就撑起家里的菜摊，既要进货又要卖货，还要照顾父母，也是个能干又懂事的孩子。”苏晓听到林正宏夸林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我姐可厉害了！她不仅菜摊打理得好，算账比计算器还快，而且做饭特别好吃。我跟您说她做的番茄牛腩、可乐鸡翅……都是她的拿手菜，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请您来家里吃饭，让您尝尝她的手艺！”

林正宏笑着点头应允：“好啊，那我可就期待着了。”他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菜摊，此时林晚正好抬起头，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给下一位顾客称菜。林正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他看着那个简陋的摊位和林晚忙碌的身影，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对陈彪说：“小陈，我们走吧。”苏晓目送着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巷口，直到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快步走向自家的菜摊。

林晚早就看到苏晓了，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摊位前时，她握着秤杆的手猛地顿了一下，眼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像藏在云层后的星星突然露了出来。但这份喜悦只持续了一秒，她就迅速低下头，将情绪掩藏在垂下的眼帘后，手指紧张地绞着围裙的边角。苏晓走到摊前，伸手拿起一颗油菜，凑到鼻尖闻了闻：“今天的油菜真新鲜，是刚从大棚摘的吧？”林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刻意维持的平淡：“嗯，早上刚进的货，新鲜得很。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

苏晓看着林晚泛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刚才明明看到她眼里的惊喜了，怎么转眼就变得这么疏离？难道是自己出差这几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等最后一位顾客提着菜篮子离开，林晚麻利地开始收拾摊位。她先将散落的青菜一把把码整齐，又把空了的菜筐叠放在一起，最后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秤盘。苏晓想伸手帮忙拎菜筐，却被林晚轻轻推开：“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刚出差回来累了，在旁边歇着吧。”苏晓没再坚持，只是跟在林晚身后，看着她挺直却略显僵硬的背影，心里满里心疼。两人沉默地往回走着，只有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

回到家时，客厅里已经飘满了饭菜的香味。刘慧正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苏晓立刻笑着迎上去：“我的乖女儿都回来了！快坐下，妈给你们炖了玉米排骨汤，还炒了你们喜欢的辣子鸡。”苏建国也放下手里的碗，脸上满是欣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上累不累？晚晚也辛苦了。”苏晓笑着坐下，接过刘慧递来的汤碗，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林晚默默地坐在苏晓旁边，苏晓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刚想开口和她说话，就被苏建国的话打断：“晓晓啊，这次跟林总出差还顺利吗？没给领导添麻烦吧？林总是大公司的老板，你可得好好表现。”

“顺利着呢爸，林总特别照顾我。”苏晓笑着回答，偷偷瞥了林晚一眼，见她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整顿饭下来，林晚话不多，也没怎么动筷子。苏晓几次想找机会和她单独说话，都被父母的话题打断。她看着林晚碗里几乎没动的米饭，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林晚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晚饭后，苏建国和刘慧看了会儿电视就回房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苏晓和林晚，林晚收拾着碗筷，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苏晓走过去想帮忙擦桌子，林晚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碗差点摔在地上。“我来吧，你去休息。”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头也不抬地说。苏晓停下脚步，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心里的疑惑终于变成了确定，林晚就是有事瞒着她。

刚才还热闹的房间里，此刻已安静下来，在确定苏建国和刘慧已经睡下了后，苏晓悄悄来到了林晚的房门前，她只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又等了数几分钟后，苏晓直接推门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