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痕微光 第5章 第 5 章

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两人之间本就脆弱的温情冲刷得干干净净。之后的日子，家里的空气都变得滞涩，连时钟的滴答声都透着小心翼翼的疏离。苏晓不再像从前那样，清晨醒来就轻手轻脚溜进林晚房间，分享昨晚做的梦，也不再放学回家第一时间就往菜摊跑，也不再在深夜复习时盼着林晚端来的热牛奶，甚至连吃饭时，她都刻意坐在远离林晚的一边，避开与林晚的任何眼神交汇。

林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反复碾过，疼得发麻。她站在菜摊后，望着苏晓背着书包远去的背影，一方面，她暗自庆幸，苏晓终于想通了，终于要把心思放在高考上，终于要去追寻本该属于她的光明未来，这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结果。可另一方面，那股汹涌的失落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苏晓的冷淡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划开一道又一道口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疼。她开始更早地出摊，更晚地收摊，用忙碌的生意麻痹自己，可只要一静下来，苏晓那张带着委屈的脸就会在脑海里浮现。

月的寒风依旧没有褪去，清晨五点的菜市场冷得像个冰窖。林晚裹着厚厚的棉袄，还是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嘴唇发紫。夜里，她常常在噩梦中惊醒，梦里是陈彪狞笑着扬起的皮带，是出租屋潮湿的墙壁，还有苏晓转身离去时决绝的背影。醒来后，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大半个枕头。

起早贪黑的劳累，加上心里的郁结，让她的身体渐渐扛不住了。起初只是偶尔咳嗽几声，她以为是受凉，没当回事，后来开始头晕乏力，她还是强撑着把菜摊摆好。这样连轴转的日子撑了没几天，林晚的身体就真的垮了。

这天早上，天已经蒙蒙亮，刘慧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走进厨房准备帮林晚做早餐。看到厨房里漆黑一片，她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晚晚？”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传来林晚熟悉的回应声。刘慧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林晚紧闭着的房门：“晚晚？醒着吗？”

依旧没有声音。刘慧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路灯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林晚蜷缩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鼻音。

“晚晚！”刘慧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林晚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瞬间慌了神，“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她连忙转身跑去苏建国的房间，用力推醒熟睡的苏建国，“老苏！快醒醒！晚晚发烧了，烧得吓人！”

苏建国猛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你快起来看看！”刘慧拉着苏建国就往林晚房间跑。苏建国蹲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林晚的肩膀：“晚晚，能听见吗？我们送你去医院。”

林晚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而虚弱，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不……不去医院……”

“都快烧到40度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刘慧急得直跺脚，伸手就要去扶林晚，“听话，我们去医院打个针就好了。”

“我说不去就不去！”林晚突然提高音量，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她挣扎着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刺猬，“去医院要花钱……菜摊还得有人看……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苏建国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严厉，“今天菜摊不开了，我和你妈陪你去医院。”

“不行！”林晚紧紧攥着被子，眼眶通红，“菜摊一天不摆，就少一天收入……晓晓马上要高考了，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真的没事，吃点药就好。”

看着林晚倔强的样子，刘慧和苏建国面面相觑，心里又疼又无奈。他们知道林晚是打心底里想着替家里省钱，可这种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刘慧叹了口气，放缓语气：“晚晚，你听妈说，钱的事不用你担心，我们有钱。你要是倒下了，可怎么办啊？听话，去医院好不好？”

林晚却只是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任凭刘慧和苏建国怎么劝，都咬紧牙关不肯松口。苏建国看着林晚苍白的脸，知道她是铁了心不去医院，只好叹了口气：“那行，不去医院也行，你妈去给你拿退烧药和消炎药，你必须按时吃。”

刘慧还想说什么，被苏建国用眼神制止了。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刘慧压低声音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万一烧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没办法，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建国叹了口气，“你先去找药，然后咱俩去菜摊看看，跟周围说一声今天就不开摊了。”

就在这时，苏晓背着书包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刚洗漱完，就听见客厅里的动静，正好也听见了父母的对话。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林晚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原来林晚昨晚发烧了，烧得那么厉害，自己却一无所知。

“晓晓，你醒了。”刘慧看见苏晓，连忙走过去，“今天没顾上做早餐，你自己在外面买份早点吃。你晚晚姐发烧了，我和你爸今天得去菜摊，你放学早点回来看看她。”

苏晓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她攥紧了书包带，又往林晚的房门看了一眼，那扇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两个世界。她想推开门进去看看林晚，想问问她难受不难受，想给她倒杯水，可想起两人之前争吵时林晚决绝的眼神，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最终，她还是咬了咬唇，转身走出了家门。

走到车站，苏晓却停住了脚步。林晚烧得那么厉害，家里又没人照顾，她怎么能安心去学校？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给班主任发了条请假信息：“老师，我家里有急事，想请假一天。”发完信息，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往家跑，书包随着跑动在背上颠簸，发出轻微的声响。

推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苏建国和刘慧已经去了菜摊。苏晓轻手轻脚地走进林晚房间，林晚又睡着了，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枕头上。苏晓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晚的额头，还是滚烫的。

她没有叫醒林晚，从书包里拿出复习资料和试卷放在床头柜上，又打来一盆热水，每隔十分钟就给林晚热敷一下额头，然后坐在床边假装看试卷，可试卷上的文字像跳动的符号，一个也看不进去。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林晚的脸上，看着她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心里的担忧和心疼像潮水般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突然哼唧起来，嘴里开始断断续续地说梦话，声音微弱而委屈：“爸爸妈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了……”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苏晓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林晚又想起了小时候的经历，那些痛苦的记忆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永远都无法磨灭。

“晚晚姐，别怕，我在呢。”苏晓轻声安慰道，伸手擦去林晚脸上的眼泪，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心里更疼了。

林晚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梦话变成了一遍遍的呼唤：“晓晓……晓晓……别离开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依赖和恐惧。苏晓再也忍不住了，她俯身靠近林晚，看着她烧得泛红的嘴唇，心里的冲动像火山一样喷发。她知道这样不对，林晚还在生病，意识不清，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要亲吻她的**，那**已经让她无法呼吸。

苏晓的心跳得飞快，像要冲出胸腔，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林晚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晚的皮肤上，林晚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醒。苏晓闭上眼睛，鼓起勇气，轻轻吻上了林晚的嘴唇。

那一瞬间，苏晓感觉浑身像过了电一样，酥麻的感觉从嘴唇蔓延到四肢百骸。林晚的嘴唇软软的、暖暖的，带着一丝发烧的温度，还有淡淡的苦涩，却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她。苏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贪婪地吮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柔，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既害怕又满足。她怕林晚突然醒来，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让她永远沉溺在这份偷来的甜蜜里。

林晚在苏晓的亲吻下猛地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像蒙着一层水雾。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晓，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里瞬间盈满了薄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苏晓。苏晓心里一喜，以为林晚终于接受她了，可就在这时，林晚的意识渐渐清醒，想起自己的决心，她猛地推开苏晓，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往后缩，后背抵着墙壁，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抗拒。

“你……你干什么？”林晚的声音沙哑而颤抖，脸颊因为刚才的亲吻和紧张变得更加红润，“谁让你亲我的？”

苏晓被她推开，心里的喜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你发烧了，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担心我也不能这样！”林晚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责备，“你为什么不去学校？高考马上就要到了，你怎么能请假在家？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你的成绩？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担心你啊！”苏晓也有些生气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关心在林晚眼里竟然是不懂事，“你都病成这样了，我怎么能安心去学校？学习重要，你就不重要吗？”

“我当然没有你的学习重要！”林晚别过头，不敢看苏晓的眼睛，“我有爸妈照顾，不用你操心！你赶紧去学校，现在还来得及！”

苏晓看着林晚一脸抗拒的样子，胸腔里的火气“噌”地一下窜到了头顶，她觉得自己的一片心意都被林晚踩在脚下，自己的担心和在乎在林晚眼里一文不值。她猛地站起身，回身拿起桌上的试卷，双手用力一撕，“哗啦”一声，试卷瞬间被撕成了两半。“什么破高考！我不考了！”苏晓的声音带着愤怒和绝望，“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高考，什么未来，我在乎的只有你！可你呢？你只想着把我推开！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别撕！”林晚瞳孔骤缩，烧得昏沉的脑子瞬间被这句话砸醒，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脚下还没站稳就踉跄着扑向苏晓，“那是你的前途！不能撕！”

苏晓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腰重重撞在桌子沿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可手里的试卷却攥得更紧了。林晚扑上来就去抢，指尖死死抠住试卷的一角，拼尽全力往回拽：“松手！苏晓你给我松手！”

“我不！”苏晓梗着脖子，身体往后仰，把试卷高高举过头顶，“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毁了自己的前途又怎么样！”

两人瞬间扭缠在一起，撞得旁边的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林晚踮着脚，胳膊用力向上伸，胸口死死抵着苏晓，滚烫的呼吸喷在苏晓的颈侧，苏晓一只手护着试卷，另一只手去掰林晚的手腕，力道又狠又急，却在触到她滚烫皮肤的瞬间下意识收了力。

“求你别逼我！”林晚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声音又哑又颤，因为用力，脸颊的潮红又更浓了，“我求你了，别撕……那是你的未来……”

苏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的火气莫名泄了一半，可嘴上还是硬着：“我的未来就是你！你不想要，我留着也没用！”

拉扯间，林晚脚下一滑，攥着的试卷角“嘶啦”一声被扯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苏晓瞳孔一缩，脑子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松开试卷，伸臂就去捞她。可林晚下坠的力道太沉，苏晓不仅没扶住，反而被她带着一起往下坠，两人重重跌坐在地上。

林晚看着散落一地的试卷，眼里满是心疼和无措，苏晓心里的委屈猛然翻涌上来，没等林晚反应，突然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林晚的额头抵在她的锁骨上，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急促的喘息。苏晓的手臂像两道铁箍，紧紧扣在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感受着她虚弱的颤抖，心里的愤怒瞬间被心疼取代，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酸楚。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脑子发懵，身体的疼痛和高烧的眩晕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软。她能清晰地听到苏晓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感受到她怀里不容拒绝的温暖。所有的挣扎、抗拒、伪装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她张了张嘴，想推开她，可虚软的手臂抬了抬，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甚至下意识地往她怀里缩了缩，寻求一丝久违的安稳。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急促交缠的呼吸声。散落一地的试卷铺了一地，倒在地上的椅子孤零零地歪着，窗外的风声都变得遥远。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气氛暧昧又脆弱，像一触即碎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