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的江湖漂流记 第7章 两小无猜

忽然，脚步声响，一庄丁提着灯笼前来通报有访客到。萧严有些疑惑，大雪山庄平日里冷冷清清极少有外客来访，所以萧玄知才时不常的跑到城里去玩。沈何虽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却难挡心中惊忧。萧玄知也疑惑的看着李婉，纳闷山庄最近怎么总有外客来。

李婉问庄丁：”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来客并未说名，只说庄主见了自然识得……是个和尚！“，庄丁答道。

”和尚！！“，萧玄知心中一惊，心忖道：“难道是水云寺的和尚？是来告诉阿爹我那日闯的祸吗？”

沈如晴看着萧玄知面色发绿，猜测是不是萧玄知那日大闹水云寺的事，悄悄的移步至萧玄知身后，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哦？快请！！！”，萧严说道。

此时月正当空，墨色尽染，来者正是水云寺云栖大师。“原来是云栖大师！”，萧严呼道。

萧严还在中原学武时便听闻云栖大师武学造诣高深，其绝学无相掌印更是无出其右。初来敦煌时，便因缘与其相结识。

萧玄知一见来客是云栖，就一直躲在李婉身后不敢吭声，沈如晴也担忧的看着萧玄知，生怕和尚是来告状的。

“是贫僧贸然前来，打扰各位了…..”，云栖双手合十道。忽然，云栖的目光落在沈何身上，细细的盯着他，眼角余光瞥见他右手上那条长长的疤痕，沈何心惊赶紧避开了云栖的眼神。

云栖微笑淡然，转而看向萧严，严肃说道：”萧庄主，贫僧此番前来是有一件要事相商，还望能和萧庄主进一步说话。“ ，萧玄知一听顿时蔫了，心想完了老和尚定是来告状的。

此时萧严同云栖已进入雪斋，其余几人还站在原地，沈何心绪不宁，萧玄知愁眉苦目，六神不安地望着窗上映出的剪影。

”大师漏夜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萧严问道。

”萧施主可听过水镜剑谱？“

”水….镜….剑谱？“，萧严念叨着，忽而目光一亮，不可思议道：”是萧帝的那本水镜剑谱？？？“

”正是……“，说着，缓缓地从大袖中拿出一本册子，上书四字正是水镜剑谱。

萧严大惊，道：”大师是如何得到的？？？？“

”此间缘由不提也罢，贫僧前来是为另一事…….“，云栖说道。听闻后，趴在门外偷听的萧玄知松了一口气，悄声说了句：”原来老和尚来是为了别的事。“

”那是什么事？？？再听听！！“，沈如晴趴在萧玄知身后嘟囔道。

萧玄知轻嘘一声，拉着沈如晴蹑手蹑脚的离开雪斋，说道：”管他什么…啊.…事呢”，说着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懒散道：”回屋睡觉喽！！！快走吧，明日还去城里玩呢！“ ，沈如晴还意犹未尽，就被萧玄知推着回去了。

随后，萧玄知又悄悄的去找李婉，见李婉心绪不宁远远地望着雪斋的窗子，”阿娘！！！“

李婉被惊得浑身一颤，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缓了缓说道：”怎么还不去睡？“

”阿娘，我有事想求你…..“，萧玄知小声说道。

李婉真是头一次见萧玄知这幅乖巧模样，不忍笑道：”这可真是新鲜呐….说来听听…..“

”您能给我一些银子吗？“

”你要银子做什么？？？“

”我想买个东西…..“

”什么东西阿娘帮你买就好了…..“

”不要….我想自己去买…..“，萧玄知声音越来越小，李婉瞧着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便是猜到八成是和沈如晴有关，便未在追问下去。

天色渐亮，几只东来的驼队正在城门口等待检查放行，整座城在水云寺的幽幽梵音中开始逐渐醒来。自云栖大师昨夜离开山庄后，萧严独自在雪斋内待了一夜。

李婉端着早饭来到雪斋，看到萧严的双目中布满了血丝，既疼惜又担忧，问道：“严郎你整夜未眠，大师到底是为何事而来？”

萧严握着李婉的手，目光悠然，忽然说道：“婉儿，你不是一直想回中原吗？不如过几日你带着萧儿和沈大哥他们一起东去？”

李婉惊恐的看着他，问道：“严郎，你不是曾说此生不再回去….为何….为何又要回去，难不成是她……她曾说我们若是踏出敦煌城一步，便要….…”，李婉不敢再说下去。

这个她字让萧严的眼光忽然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安慰道：”你莫要胡想，你在江南出生长大，这么多年了让你陪我待在这个风沙肆虐的地方，是我对不住你……“

”不，严郎，是我自己愿意…..“，李婉坚定的说道。

”婉儿，这次云栖大师前来是希望我能帮他一件事…..此事重大….“，萧严将事情大概给李婉说了一下，李婉幼时习武也曾听过萧帝一人斩杀二十位高手的事情。

”婉儿，你尽早收拾一下行李，我还有些事要与沈兄商量……“，萧严说罢便离开了雪斋，李婉望着萧严的背影，心情复杂。不禁想起了数年前二人初相识的日子，那还是她在归月岛学艺的时候。

“什么！！！！”，沈何表面上故作惊讶，心中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沈兄！！此事……..唉！！“，萧严叹了口气，”沈兄途径敦煌，来我这里做客，我真是…..不愿麻烦沈兄，只是所剩时间不多….我只能…….“，萧严无奈道。

沈何长叹一声，望着窗外云卷云舒，心中滋味错杂。萧严看出些许，便说道：”陆氏机巧曾冠绝四方，战争四起时陆氏为避免自己所做的机巧沦为战争杀戮的工具而选择隐姓埋名，四处流浪….所作所为萧某非常佩服！！！！陆氏一度被皇室追杀，传人凋零无几，如今我所知道的也只有沈兄一人…..沈兄想远离纷争，平稳度日….我能理解…..”，一语道出沈何为何远居西州，又为何数年一换居住地，四处流离。

闻言后，沈何不禁湿了眼眶，除了颠沛流离又何尝不是惋惜……俄顷，萧严垂手准备离开，沈何微微张口，说道：“数十年情谊，山雨欲来，我又怎能独自躲避？”，沈何说此话时身体微微颤抖。

萧严双手作揖，激动道：“茗茶美酒，各有真味，唯有挚友，始终如一………”，沈何听了萧严的话，更是不敢对上萧严那炽热的眼神，只得躲躲闪闪。

自从云栖大师来后，不论是大雪山庄，还是敦煌城内，波涛暗涌就如日落后的墨色慢慢淹没整片碧空。

清晨微风夹凉意，自己大闹水云寺的事并未被老和尚告诉阿爹，萧玄知一觉睡到大天亮，心情甚好便带着沈如晴又来到城内玩耍，一路上向她说着敦煌城内的各种奇闻异事，观戏场上各种引人入胜的变文，夏季城外护城河边的悠悠垂柳，上元燃灯祈福，火树银花九陌连灯，端午登高滑沙，重阳赏菊喝酒。

萧玄知自幼顽皮，一得空便寻着机会来城里玩，自然是如数家珍。沈如晴打记事起就住在关外，听他将这些事儿自是羡慕又是好奇。萧玄知还讲了些在水云寺捉弄悟心的事，逗得沈如晴眉欢眼笑。

“也不知道是谁昨夜吓得直往别人身后躲，那副胆小鬼模样，想想就好笑.……”，沈如晴笑意盈盈，故意挖苦道。

“哼！我…..我那是战术性后退….你不懂….”，萧玄知心虚嘴硬，“好了好了….你得帮我保守秘密…….”

沈如晴故意没有听到，偷偷瞄一眼萧玄知些许窘迫的样子，心里觉着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看你表现了！！”

“那还不容易…..跟我走！！！”，萧玄知胸有成竹说道。二人转头向反方向走，“信义坊有家馄饨特别好吃！包你满意！！吃完了再去旁边听个曲儿…..可惜小和尚练武不能来…..”，萧玄知有些遗憾的说着。

二人还未走到店门口香气就已经飘的老远，热情的伙计早早跑上前来，将二位迎了进去，热气腾腾的馄饨一上桌，沈如晴就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在翻江倒海，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这就是馄饨….”，沈如晴好奇的盯着碗里馄饨的样子，“太好吃了！我以前都没有吃过…..”

“嗐，这算什么！阿娘说长安城的颁政坊里有一家馄饨可要比这好吃多了！！！”，萧玄知自豪的说道，满眼更是向往，恨不得此时此刻身在长安。

“比这还好吃？？？”，沈如晴有些不信，眼前的就已经很好吃了，更好吃的馄饨到底是什么滋味。

“那是…..我阿娘还说还有一种馄饨有二十四种馅料，象征着二十四节气…….”，萧玄知说着，忽听一阵笛声从隔壁传来，二人对视一眼，快速将碗里剩余的馄饨巴拉干净，匆匆放下碗筷跑到隔壁。

笛声旷远清亮，婉转飘逸，吹笛之人一袭青色长衫，长发飘逸，面容俊美。笛声惊动左邻右巷，人们从街上、旁边店里一拥而入此间酒肆，屋内、门口均围满了人，纷纷赞叹笛声之美，吹笛之人技艺高超。

一阵清风吹来，笛声若薄雾遮湖、微风撩拨湖面，渐渐又如日光云开，水碧山青，动人心脾。吹笛之人眉眼清秀，目光忽而一炬，呼吸逐渐高升，指尖纷飞如大雨飘落噼里啪啦，再闻之笛声如万马千军嘶吼，听之者众呼吸跟随笛声逐渐拔高，奔腾澎湃而后又缓缓落下，曲毕酣畅淋漓。

“好！”，萧玄知喊道，众人紧接着纷纷夸赞，萧玄知转头看向沈如晴，她明媚的目光中透露着羡慕，安慰道：“八两妹，你以后肯定能像此人一样吹得好！！！”

吹笛之人向众人一一示意道谢，一眼瞧中沈如晴手中的玉笛，叹道：“白玉凝素液，瑾瑜发奇光…..这支玉笛可是件难得的好物呐！“，心中更是羡慕不已。

萧玄知夸赞道：“郎君的技艺更高超…..当世无二，当世无二！！！！”，沈如晴在旁跟着点点头。

吹笛之人哈哈大笑，不禁问道：“你们也知晓音律？？”

萧玄知大大咧咧地点点头，沈如晴才刚入门不好意思点头。“郎君来自哪里？怎么我从来不知敦煌城还有技艺如此高超的人？？”，萧玄知好奇问道。

“哈哈哈哈….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我从长安来，途径此处，技痒随口吹吹而已…..”，吹笛之人潇洒说道。

沈如晴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叹道：“只是随便吹吹，就能这样好听……..真是让人羡慕……”

“你也会的…..”，吹笛之人说道，”何况姑娘手中有这样好的一支笛子，可不要辜负了…..“，说罢，双手一背潇洒的离开了。

萧玄知忽然想起什么，追了出去，喊道：“敢问郎君姓名，他日说不定能再见….还能指点一二……”，吹笛之人没有回头，摆了摆手，示意莫问，随缘而来，随缘而去，若是有缘，定能随缘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