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的江湖漂流记 第42章 情之所钟

巷子直通一条大街，此时大街两侧树上满是花灯，游者众多，不少人手中都提着花灯。

沈如晴和陈檀在黑暗的巷子中穿行而过，忽见耀眼夺目的灯火，纷纷被刺的眼前一片花白。待视力渐渐恢复后，只见黑衣人、冯八等已经消失在重重花灯之中。

沈如晴待要追去，陈檀将其拦下，“阿晴，不要追了！来接应穆尔的人…..我总觉得…..”，陈檀心中有个疑问，又无法证实，只好忍住没有说下去。

“觉得什么？”

“好了，不要多想了…..”，陈檀轻轻指了一下沈如晴的眉间，“想多了，这里可是要长皱纹的…..”

沈如晴被陈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动手动脚….”，气的噗嗤笑了一声。

只见琴女一直在二人不远处，此时她微微整理衣衫，适才口中的血染红的嘴唇更美艳，纤纤楚腰，袅袅婷婷抱着琵琶向沈如晴走来，轻声道：“多谢姑娘适才出手相救，若非姑娘的笛声引领，小女怕是要弦断人消了……”

“哪里哪里！”，沈如晴连忙摆摆手，客气说道。

忽然反应过来琴女称呼她为姑娘，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女的…..”

琴女提起袖口轻轻掩住嘴唇，笑盈盈说道：“想来是姑娘贵人多忘事，你我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上一回也是在万花阁，只不过不是长安的万花阁，乃是敦煌的万花阁…而且你身边的也是这位公子，上一回你们二人还是话不投机、出手相斗得仇人……”

沈如晴冁然而笑，说道：“能让许云几次三番想请到未央楼演奏的，自然是技艺高超，更令我惊讶的是姑娘除了曲艺还有一副好身手…….”

“姑娘莫要再恭维我了….我可受不起…..”，琴女被沈如晴的蜜语甜言逗的合不拢嘴，随后说道：“姑娘这么会说话，难怪许楼主那么喜欢你…..”

此话一出，沈如晴心中一惊，竟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了句：“姑娘莫要说笑了，我和许楼主只是朋友罢了..….”，琴女见沈如晴急忙撇清关心，又见陈檀因自己的话而显出的微妙气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琴女，琴女一定尽力而为！”

”说巧不巧，我正有件事想向姑娘打听一下！“，沈如晴说到。

”姑娘请讲……“

”万花阁是否有一位名叫芸娘的人？“

琴女假意思索些许，摇摇头，慢慢说道：”这万花阁的人哪一个背后没有个两三层身份….她若是自己不愿说，谁也不会知道….我若是知道也不会说更何况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那些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也未必就如看起来那样…..“，说罢，幽幽一笑，抱着琵琶转身消失在人影灯火之中。

”她….她….绕了这半天话，我以为是知道呢？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沈如晴有点不悦，双眉微蹙，嘟囔着嘴。自从在敦煌第一次见琴女就是一副冷冰冰、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心想”难怪许云左请右请都请不到琴女去未央楼弹奏……“

陈檀掩口而笑，问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芸娘是许焱的情人？”

“许云……”，话音未落，沈如晴忽然住嘴，想起琴女刚刚说的话，心中犯起嘀咕，心念：”陈檀不要误会了….“，若是从前什么误会不误会，别人是什么看法她才不会在乎，可如今心中装着喜欢的人，一句话一个表情在心里都如九转回肠般翻来覆去，可真是耗人心思。

她抬头看见陈檀，二人四目相对，陈檀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沈如晴心想：“他是不喜欢我提许云吗？”，转念又想：“我提不提许云又关他何事，我和他之间只是朋友，是朋友…百花院那回他可是吃醋的不得了……”，待要解释时忽见陈檀哈哈大笑，沈如晴这才反应过来陈檀一脸似气非气，似笑非笑的表情全是装出来逗她玩的。

沈如晴樱嘴一撅，白了陈檀一眼，嗔道：”你若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花灯映照下，沈如晴美目流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陈檀竟看得微微呆住了。恍惚过来时，笑着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想做什么？”

“想把你揽到怀中，抱着你….”，陈檀笑着说道。沈如晴的脸霎时红了起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动人，想到适才在万花阁内喝了不少酒，怒嗔道：”酒言酒语！“

他接着说道：“只不过此刻你一身男装…..我就只能这样了……”，说着伸手在沈如晴肩上拍了拍，就像是兄弟间一般。沈如晴一愣，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皮问道：“陈兄，适才万花阁内一点儿都不尽兴，你且想一想现下我们去哪呀？”

陈檀也觉得甚是好笑，说道：“我在想什么时候去趟未央楼，好好的会一会许云……”

话音刚落，就听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喊道：“我怎么听着有人在说我的名字呢？”，沈如晴一瞧此人不正是许云。

原是许云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早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就看到了沈如晴和陈檀，二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叫他看在了眼里。

虽然早就知道沈如晴对自己没有情意，自己并没有多少在意。但此刻亲眼所见，心中还是不免难过不少、遗憾不少，酸涩不少。这不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那晚假意带沈如晴离开百花院之后，他后悔了好久，那又如何只要她喜欢就好！

”许云！你怎么在这！“，沈如晴惊呼道。

“这不是听说你在万花阁碰了壁，所以过来瞧瞧….”，许云笑着说道。

”许楼主不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甚是灵通….“，沈如晴调侃道。

“许楼主！好久不见….”，陈檀双手一拜，说道。

“陈兄，好久不见！陈楼主还好吗？”，许云问道。

“陈楼主一切都好….”

“那就好…..阿晴，你瞧满街花灯甚是热闹，不去我们一同去逛逛….”，说着还瞧了陈檀一眼，故意说道：“我可不惧别人说什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想来刚才陈、沈之间对话，许云也听到了不少。

沈如晴嫣然一笑，斥道：“就你话多！”

三人并排而走，一时间人群中出现三位身材高挑，容貌清俊、风流潇洒，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景的英俊公子，此时恰逢七夕之夜惹来不少经过的女子驻足轻笑。

城外一条漕渠，弯弯曲曲穿城而过，水面上不时飘来三三两两的花灯。沈如晴见河边不少女子驻足许愿放灯，才恍然说道：“原来今日是七夕夜…..”

“是啊！”，许云不知何时买来一盏花灯递给沈如晴，说道：“你要不要也放一盏，许个愿呢？”

陈檀见许云买了一盏花灯，二话不说也去买了一盏，二人一左一右递给沈如晴。沈如晴左边瞧瞧许云一脸坏笑，似是故意来捣乱的。转头右边瞧瞧陈檀，真是一点也不想落于许云下，希望自己收下他手中的花灯。她左右都看过之后，双手两边一推，向身后一背，大步向前一迈，朗声道：“本公子已心有所属….用不着…..”

陈檀一听，得意地将手中的花灯塞到许云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追到沈如晴身边。许云无奈地笑了笑，随手拦下一位路过的女子，将花灯放在女子手中，笑着说道：“七夕夜，这两盏灯赠与姑娘，愿姑娘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女子见许云声音温柔，一双深目似清潭，行事风流不羁。一时间哪还移得开眼，待到恍然醒来时，耳边空留温柔音，身影早已消失在重重人影中。

风轻轻柔柔的吹动水面，水波细细的皱起一圈圈潋滟将月光打散。琵琶声罢，笛声起，流水花草顿时失了颜色，吹笛者技艺高超，当世无二，曲调任意挥洒，无拘无束，围观者众，无一不赞叹。

沈如晴挤在人群前，见吹笛者一袭白衣，泛小舟于水面之上。只觉着这人面貌相熟，好像似曾相识。忽然间豁然大悟，心中惊叹道”这不就是那日在敦煌城中吹笛子的人吗？“，心下激动万分，想到离别时那人说的，”世人世间一切万缕千丝，件件不都是随缘而聚，又随缘而散…..“

小舟经过沈如晴跟前时，吹笛者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以为吹笛者是认出她来，却不知吹笛者只是认出了她腰间悬着的玉笛。

许云吵吵闹闹着跟了二人一路，只见沈如晴一双眼睛澄亮似水，却始终落在陈檀身上，就算看见自己，那眼光也只是短暂停留，苦笑一阵，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几步忽然抬头望了望牛郎织女星，又转身望见二人并肩站立，口中叹然道：”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长安城内热热闹闹、熙来攘往，百花院内冷冷清清。”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陈若烟念道。她独坐在院中，遥望夜空，星星点点。月光在长安城内是昏黄温暖，在此处确是冷冷戚戚，一轮明月两处光景。冰凉的月色映在她身，更显得形影相吊。

突然，“小娘子，一个人赏月有甚意思，爷这就来陪你啦！”，诡诡幽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谁！”，陈若烟心里一惊，四顾之下出了花影残落一地，不见一个人影。此刻沈如晴、陈檀和雪生均不在百花院，仅剩林立和陈若烟两个不甚会武的人。陈若烟声音有些颤抖，喝道：“你是谁！”

“是我呀！”，声音一出仍是不见说话人的影子，三个字说的阴森可怖，陈若烟顿时汗毛耸立。“有胆就光明正大，鬼鬼祟祟算什么！”，陈若烟怒声喊道。

倏忽间一阵劲风弄的百花摇摇晃晃，一个黑影忽然闪过。还未等陈若烟及时反应自己的双手已被绑了起来，这才看清此人原是前几日来寻仇的江南王大盗。

“竟然是你！你还敢回来！”，陈若烟咬牙切齿说道。

“上回在百花院中，我头一回见到陈楼主便是一见倾心…….”，陈若烟柳眉倒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是令王大盗心痒痒。

“我呸！”，陈若烟抢白斥道，“上一回就该一剑刺死你…..林立！林立！”，王大盗一听陈若烟呼喊，生怕引出别人，迅速地将一团布塞进她口中，头上套了布袋，肩上一抗跃身出了百花院。

林立应声而出，正巧看见王大盗扛着陈若烟跑了，心急如焚追了出去，大门外除了远处的马蹄声哪里还看得见人影。心想自己没有三两下身手，贸然去寻也不一定能救出陈若烟，只好去城里找陈檀和沈如晴二人。

半途中，一人骑马迎面飞奔而来，林立看清后当即大叫拦下，没想到正巧碰到裴隐。此刻也顾不得前日还对裴隐看不顺眼，大喊道：“求裴公子救救楼主！”

裴隐勒马停住，还不等林立说完忧心如焚，拉起缰绳便顺着王大盗离去的方向一路搜寻。

“呜….呜…..”，陈若烟口中被塞了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又惊又怕。她被王大盗横放在马上，马匹一路狂奔颠得她五脏六腑似乎都翻了个，难受不已。整个人任由王大盗从马匹一抗起来，又一把扔到地上。

忽然间，一道光刺的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待目光恢复。“啊！”地一声，陈若烟嗓音嘶哑，四顾望去自己不知身在哪一处的破屋之中，见周围朽木粪墙、蛛网尘埃、花窗雕栏年久失修。中间摆着一张青案，案上左右两边各立着两根手臂粗的红烛，月光幽幽发蓝大片的撒进屋内。如此瘆人，心中登时凉了大半。

王大盗手中拿着不知从何处盗来的新娘嫁衣，诡笑着超陈若烟走来。陈若烟双眼瞬时瞪的老大满是惊恐，紧盯着王大盗，身子不停地向后蹭。

“小娘子，你瞧这嫁衣跟你配不配！这是我借来的…还有这红烛….青案…”，一面指着一面说着。忽然面色一转，森森说道：“我本想再借一间屋子的，可惜时间太短，没法子将那家人一并都收拾了，只好先委屈你了…..”

陈若烟闻后，恨极了那日没将王大盗这等奸恶贼人斩杀！心想：“此刻自己落入险境，就算是拼去一死，也不会叫他站到一丝便宜！只盼日后陈檀和沈如晴能为自己报仇，再不要放过这等奸恶之人！”

王大盗一把将陈若烟提起来，笑着说道：“我王大盗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盗了不少东西….盗来盗去，总觉着缺一样东西…..我思前来想后去…..”

“你猜怎么着！！”，王大盗说着徒然凑到陈若烟面前，他越说着轻松，陈若烟越觉得害怕，此时冷汗连连，早已浸湿内衫。王大盗忽然提高音量，说道：“正是身边缺了一个小娘子！此时明月、红烛，你我拜一拜天地，趁早入了洞房罢！哈哈哈哈……”，王大盗狂放的笑声充斥着破屋。

陈若烟双目一怒，瞧准了屋堂内一根柱子，用身子撞开王大盗一头扑向柱子，登时血流满面。事发突然，王大盗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琢磨着：“她若是一头撞死了，自己不仅没捞到一点好处，与望西楼的梁子是越结越大！”

此时，王大盗忽然觉得双手火辣辣的疼。其实从他抓住陈若烟之后，双手就有些刺痛，只不过疼的不太厉害便没当回事。他方才想起长安的传言，陈若烟楼主浑身是毒，心里忽然有些惧怕。

他一把抓过陈若烟，见其满脸血污，秀眉横怒，甚是鄙视他的眼神。立时火冒三丈，“啪”一个巴掌呼过去，陈若烟身子不稳又撞到柱子上，左脸颊瞬时一个巴掌大的红印子，火辣辣的疼，他怒吼道：”解药！！！快把解药拿出来！“，他越是心急越是害怕，双手越是疼痛，犹如火烤虫噬，恨不得将一双手砍下来。

陈若烟见王大盗狰狞的面孔，痛痒难耐欲要瞪出的双眼，心中怕极了却极力忍住，大喊道：”没有！！你就等着自断双手吧！“

哪知王大盗将她拎起来，随后扯下一大块红布盖在她头上直直落到她的膝盖跟前，随后掐着她的后颈往下按着她，一脚踢在她的膝窝处，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王大盗背对着月光放肆、狂妄大笑，破屋周围充斥着他的笑声，说道：“你说陈霄汉要是地下知道，我王大盗做了他的女婿，他会做何感想，哈哈哈哈…..今日先拜天地明天再拜陈霄汉坟头….哈哈哈…….拜过堂我再在你身上一寸一寸的搜，不怕找不到解药！”，红盖布下陈若烟恨的咬破了下唇，准备咬舌自尽。

王大盗此时自是得意的忘乎所以，一转身徒然间双目怒圆，一声闷哼，一柄长剑直贯胸口。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引自唐-徐凝-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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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情之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