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的江湖漂流记 第41章 双音对弈

一时半刻，双音对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丝弦弹拨出来的音和鼓震出来的声都像一把无形的刀割的一些人的五藏六府已经承受不住了。

琴女胸中气血翻腾，嘴角已经渗出丝丝血迹，反观冯八也没好到哪里去，眼角耳孔亦是血流不止，再继续下去二人纷纷命丧于此，岂不是便宜了穆尔。

沈如晴站起来，脚下微微发软，也是受内功声浪影响，屏息凝神，拿出玉笛放在嘴边。突然，清脆的声音刚起便徒然走高，似一把利刃破空而来。琴女和冯八纷纷一震，破空一过，声音清扬悠远，不似他二人的乐声针锋相对，而是如沐春风，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

穆尔顺着笛声寻去，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公子，双目有神，身着象牙色衣衫，唇边的玉笛与她的手指一般白皙温润。他琢磨不出来者何意是何身份，但能确定的一点就是此人与自己作对，当真是找死。

若论声斗，沈如晴不在二人之下，否则也不会被无情道长带入清凉观修习希夷剑法。初时一声破空之音便将鼓声和琴声压的无法反驳。

琴女和冯八还当是又一位敌手，谁知笛声一转，迅速会入琴女的琴声，犹如溪流汇入了大海，静默无声，缓缓而动，一时间竟成了琴笛和奏。

冯八此刻额头汗流不止，已是心疲神累以为自己多了个对手，竟一时慌了神拍错了鼓点。沈如晴笛声趁机而入，带着冯八的节奏一起走，鼓声竟成了波涛翻腾的海浪，一时间三种音色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碧海蓝天的和谐景象。

琴女紧张的神情渐渐缓和，见吹笛之人神清骨秀，一表人才，冲他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冯八丝毫不以为意，两眼发红，双眉倒竖紧盯着穆尔，只待曲停声毕，双斧疾出。

”找死！“，穆尔闻之这位俊俏公子果然是来解救琴女和冯八的，怒而掀起案上的茶杯，左手一挥，”嗖“地一声，连杯带酒向沈如晴掷去。

忽地，对向飞出一个茶杯，二杯在空中相撞，”叮“地一声，酒红色液体受了杯上的内力，变成一滴滴红色的水滴暗器，纷纷打向众人。

霎时间，众人惊醒，沸反盈天。”原来是你们两个！“，穆尔才发觉掷出酒杯的就是陈檀，而吹笛的一定就是乔装的沈如晴，怒而喝道。

曲声忽毕，冯八大喝一声，跃身旋踢，只见羯鼓飞起，带起呼呼声响飞向穆尔。倏忽间，琴女眉头微蹙，左手快如轮影拔出琴头，青光闪闪琴头之下竟是一柄短刃，挑起穆尔的描金扇，手腕忽翻，割破穆尔右手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皆在眨眼间完成。

穆尔震惊之余，竟忽视了琴女会武这件事。想来穆尔自持身份高贵、轻世傲物、目中无人惯了，又岂会将一个小小的琴女放在眼里。常言道”常在何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穆尔这番是看走眼了。

二人齐齐飞身跃起，羯鼓在半空中旋转飞来，发出”嗡嗡“的声音，教穆尔顾东便顾不得西。穆尔合起扇子，右手腕左右来回旋转，锋利的边刃划出一道道金色光影，琴女也是短刃，两者相交自是极近的距离。

穆尔的扇子展开进攻接触的面积比短刃大了不少，琴女避闪不及，被穆尔锁住手腕，描金扇迅速一合，击中琴女肋骨。穆尔翻身一脚踢在琴女胸口，并借其力在半空中跃起一掌拍中羯鼓侧面，”咚“地一声，音浪夹着内力穿过鼓的中间从另一面透出来。

冯八空中挥掌，接住这无形的一掌，感觉不妙，手掌霎时发麻，暗骂道：”这个混账小子，还有两下子！“。随即回了一掌在羯鼓侧面，两人就这样在羯鼓两侧双双开掌，左右开弓，不是有形的刀剑，而是无形的内功的比拼。

羯鼓之音”声破长空，穿透远方“，中央舞台上的舞姬不顾三人是如何酣斗，闻着鼓声飞速旋转。“咚、咚、咚…..”，鼓声越来越密，越来越紧。穆尔余光瞥见琴女持短刃攻来，接连快速飞出数掌，左出右进，右进左出，自是有影无踪。旋即转身双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虚招频出，叫人眼花缭乱。

琴女只见四周全是穆尔的手，好似瞬间长出了千手，一时间分不清实招出在哪一边，此招正是玄空手中的漂浮手，自是漂浮无定，无影无踪。琴女攻不进去，不得以向后急避。

哪知穆尔毫不留情，立要取她性命，双臂展开似雄鹰翱翔，右掌突然探出抓住琴女手腕向下一拧，此一招正式翱翔手加上缠丝手，琴女吃痛手中短刃“嘡啷”一声掉在地上，右脚后踢羯鼓，“咚”地一声，鼓身隐隐出现数道裂纹，随即飞速转身“哐哐”两掌。

“若不是因为秦鹤子背弃师门，穆尔又怎会这玄空手….”，沈如晴见琴女一次次败于玄空手下，不由得气愤不已，右手握住剑柄，随时准备出剑。

“先不急，你瞧见他身后那一双玉斧了吗？”，陈檀说道。

沈如晴点点头。

“他便是冯八，号称鬼面玉斧，一双玉斧横行人间鬼蜮，曾是江南烟波楼的人，后来烟波楼被朱宝宝吞并，此人不愿奉朱宝宝为主，他瞧不上朱宝宝那样的人，便离开烟波楼了，据说他以前曾受过许焱的恩惠…..”，陈檀解释道。

“看来这回也不算全无收获……”，沈如晴眉弯眼笑。

“不过此人脾气乖戾，性情不定…..还是少惹为妙…..”，陈檀接着说道。沈如晴见冯八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眉粗发弄，那一双玉斧斧身银光微闪，斧柄上各镶嵌一块美玉，虽是斧子但看上去极为秀气，与冯八实在不相配，不由噗嗤笑了一声。

冯八一瞧情势不对，当下全力拍出两掌。此时，羯鼓已承受不住，双方均感到羯鼓微微震动，当下纷纷发力。突然之间，羯鼓四面纷纷裂开，四处飞去。旋即四掌相对，硬碰硬之力，又迅速分开。冯八脸色一变，双眼瞪大，“噗”地喷了一大口血。穆尔脸色发红，勉强站定，双方均被对方的内功掌力所震。

双方屏气凝神，双双调匀呼吸，只听冯八一声吼道：“刚才是谁在笑给老子站出来！！！！”

沈如晴笑了笑，大步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大爷莫生气，在下刚刚见大爷用羯鼓与这位外邦人用羯鼓对打的极为精彩，心中一高兴便笑了出来，大爷不要介意…….”，沈如晴一番恭维。懂武的人都瞧得出来，冯八武力不及穆尔，若非琴女在一旁相助，冯八的下场只怕更惨。

穆尔一见沈如晴站出来，心中隐隐担忧，生怕三人齐齐携手，自己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这三人。

“你大爷的！谁是你大爷！！！你才是大爷！老子还不到四十岁….”，冯八骂道，只因自己皮肤黝黑，脸上皱纹不少，加之举止粗狂，瞧着倒像是年过五旬的人，不过冯八最讨厌别人将自己认成大爷，上回叫冯八大爷的人被他反手绑在树上饿了三天三夜。

冯八不说还好，一说自己年纪不到四十，沈如晴瞧着他的模样更是觉得好笑，笑着说道：“你急个什么，我还没怎么说话….你自己倒是左一句大爷右一句大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大爷….叫你大爷是尊称，要不然你是大爷但我没叫你大爷，岂不是对你不尊敬…..”，沈如晴左一句大爷右一句大爷，绕的冯八脑袋发蒙，嘴巴打结，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忽然，穆尔趁她二人斗嘴之际，飞身跃出窗外。沈如晴惊呼：“大爷！他跑啦！！！”

冯八一瞧，手持双斧顾不得沈如晴这方，骂骂咧咧地丢下一句：“你大爷的！”，与琴女双双追着穆尔跃出窗外，陈檀和沈如晴也跟在其后追了出去。

冰轮高悬，万千盏灯笼照亮街道两旁，俨如人间银河。月光将追逐的人身影拉长，撕短又拉长，不多时穆尔觉得喉头发甜，一股血腥气不断上涌，想来是刚刚打鼓时太过消耗内力。

从屋脊上跃下时，余光瞥见冯八和琴女就在身后不远，由于三人都受了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反而是沈如晴和陈檀在他左边临街的屋脊上轻松跟着他，瞧着沈如晴眉眼间狡黠，似乎就是来看热闹的。

眼见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大路，横宽能容纳五驾马车并排行走，穆尔纵身一跃，恰巧路中央一架装饰豪华的马车经过，穆尔一脚踏在车顶，马车内的美貌妇人惊呼一声，飞过街道右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此时他狼狈不堪就像一条逃命的狗一样东钻西窜。

冯八大喊一句：“休想摆脱我！！”，学着穆尔一脚踏在马车上借力，正巧碰上马车内的美貌妇人摇摇晃晃探出半个身子询问原因。忽见天降一团黑乎乎，怒目圆睁，手持两柄大斧，向她扑来，只当是恶鬼索命，一时间花容失色，登时吓得晕了过去。

穆尔躲过满街的花灯转头一拐进了一条黑乌乌的巷子，冯八和琴女随着进去，只见眼前一黑，二人双双放慢了脚步，手中紧紧握着武器，生怕有诈。沈如晴和陈檀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此事本来就与他二人无关，他目前亦不愿与穆尔有过多纠缠，二人决定只在需要时出手。

忽然间，冷冷的月光反射出一道长长的银光，随即巷子中金铁交鸣声此起彼伏。沈如晴和陈檀在后细细听出，此中竟多出了一个人在与冯八和琴女交手，由于巷子中没有灯火，谁也看不清来者是谁，各方仅凭着耳力出招。

“我去试试此人的来头….”，沈如晴悄悄说道。待陈檀阻止时，沈如晴已经提剑加入其中。琴女身上有种浓烈而不刺鼻的花香，而冯八身上则是浓烈的酒气，穆尔在万花阁也喝了不少酒，身上应当由酒气，而此人既无花香也无酒气。

沈如晴一剑避过冯八和琴女，迅速与其过了数招，当下心中一惊，此人剑招竟与那晚在客栈的黑衣人有几分相似。

沈如晴又出剑试了几招，还故意向他左肩击去，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几分。此人只为穆尔而来，并无意与他们过多纠缠，一面交手一面朝着巷尾退去。

“惊扰魏国夫人马车的那些人…..往这边跑了…..大家伙给我搜仔细喽！！”，突然，脚步杂乱，一队人马闯入巷子附近，烛火在地面上摇曳不停。

”这厮胆子也忒大了，竟敢冲撞魏国夫人…..“，一人说道。

”少废话，赶紧的….交不了差受罪的就是你我！！！“，为首的斥道。

冯八闻后，后知后觉刚刚马车里雍容华贵的女子竟是魏国夫人，魏国夫人的姐姐可是当今皇上最受宠的妃子。冯八虽然不惧这些小喽啰，但也不愿与这些官家人纠缠不清，心下也不想斗了，只想尽快离开这条巷子。

突然，有人喊道：”那边有声音！去看看！“，杂乱的脚步声朝着巷子迅速奔来。

黑衣人回身长剑一震，抵住三人后迅速飞奔而去。沈如晴和陈檀在黑暗中飞奔，两边高墙将月光遮的严严实实，只听得耳边的脚步声，心想这条巷子怎地这样长，拐了个弯，忽然眼前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