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千金闯江湖 第11章 家中寻

珍宝阁二楼与一楼截然不同，卖的是些兵器、秘籍、丹药等武林珍藏。

桑芷钰愣在原地瞪大了双眼，接着快步上前观察这些对她来说好奇已久但全然陌生之物，眸中闪着激动的亮光。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利刃之时，她的手腕蓦地被凌风握住，还有一柄摊开的纸扇挡在短刀前。她抬头看向两人，一双溜圆的杏眸中满是迷茫。

“桑姑娘小心，刀剑无眼。”

闻人谦收起纸扇，将短刀从武器架上取下，刀尖朝向自己，将刀柄递给了她。

刀柄为乌木所制，其上刻有狰狞的兽纹，刀身银光闪烁，仿佛透着寒气，刃口极薄，几近透明。

桑芷钰侧头看了松手的凌风一眼，接过短刀，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细瞧，听见闻人谦说要送她，又连忙还了回去，边摆手边道：“多谢闻人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此物于我实乃不会用，还是将其留给有缘人吧。”

见她推脱，闻人谦也没强求，转言问道：“桑姑娘似乎对这些兵器颇感兴趣？”

她点点头，坦言道：“先前只在书中见过，然而书里写的好似都没这儿齐全。”

闻人谦轻笑一声，被她眼中的惊叹取悦，轻摇纸扇，温声道：“既然姑娘好奇，那在下便一一介绍一番。”

说着，他带桑芷钰在二楼走了一圈，将所有武器的名称、来历、用法都细说了一遍，讲到最后甚至将自己的武器也拿了出来。

铁扇通体漆黑，入手冰凉，其上刻有华丽的花纹，桑芷钰捧着铁扇，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此扇乃玄铁打造，共有十八根扇片，每根扇片皆可拆卸，亦可作为暗器单独使用。”

在他的示意下，桑芷钰慢慢展开扇面，发现扇尾与扇片衔接处确实有可用于瞬间分离的小突起，轻轻地摸了摸，没敢使太大劲，以免触发机关。

她抬起头，眼露好奇，“可只有十八根的话，岂不是很容易用完？”

没等他开口，凌风已经平静地解答了：“紫阳山庄的家传功法并非是用扇，而是用掌，因此扇子仅作辅助。”

闻人谦瞥了眼凌风，淡笑道：“确如凌兄所说，在下嫌用掌略显粗俗，才让人打造了这把铁扇。”

“不是把，是箱才对，他财大气粗，武器用完就扔，半点也不心疼。”卫旭语调阴阳怪气，微微皱着鼻子，显然看不上他丢武器的习惯。

闻人谦大手一伸，揉上了卫旭的脑袋，“我可不像你，红缨枪为师傅所赠，一天到晚宝贵得紧。”

卫旭冷哼一声，转着红缨枪向他刺去，仅仅打闹、没动真格，因此被他轻松躲过，手中的枪还被他夺走，扔给了愣在一旁的桑芷钰。

猝不及防之下，她差点连人带枪一块摔倒，被凌风及时抵住后背，帮忙握住枪杆，才幸免于难。

枪直立时比人还高，她抬头仰望，雪亮锋利的枪头下系着红如火焰般的缨穗，枪杆笔直，枪身散发着一股正气。

静立时就这般挺拔威武，舞动起来又该何等英气逼人？她暗想，目光全然被红缨枪吸引，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几乎被凌风半抱在怀里的姿态。

凌风低头看向怀中眼含星光的少女，默默松开手，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长睫轻颤，桑芷钰此刻终于回过神，侧头向凌风道了声谢，感受到来自卫旭的紧张注视，连忙将红缨枪还了回去。

卫旭接过长枪，语气骄傲：“师傅送我时，给它取名初晨。”

“朝阳初升吗？很适合你。”桑芷钰愣了片刻，展颜一笑。

闻人谦在一旁悠悠晃着纸扇，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视线移向凌风，眯起双眼，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探究，状似无心地说道：“凌兄的剑，似乎也是柄难得的神兵利器。”

三人目光转瞬看向他，凌风神色如常，桑芷钰欲言又止，卫旭则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闻人谦脸上笑意不变，但眼神牢牢注视着凌风。

凌风对他的暗中打探心知肚明，依旧一副冷淡的神态，解开身后佩剑递了过去。

仅需一眼，闻人谦立即察觉此剑乃大师锻造，凌风的出身必不简单。

剑出鞘时，隐有嗡声自鸣，剑身幽光闪烁，并非刺眼而似月华流动，刃面布满的淡淡纹路宛若闪电，剑柄握在手中，却是温润的触感。

他不禁感叹：“果然是把好剑！”

可惜剑身未有任何特殊的标志，也认不出究竟为何人所造。

闻人谦心念疾转，清楚自己无法从中寻到任何线索，抬眼看向凌风，“敢问凌兄，此剑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忘了。”

“可有名字？”

“无名。”

闻人谦闭上嘴，半眯的狐狸眼中暗含疑虑，紧紧盯着凌风。许久后，他勾唇轻笑，将剑还了回去，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承蒙凌兄相借，令在下大开眼界。”

凌风平静道：“无妨。”

两人一言一语就这么揭过了此事，桑芷钰看着他们，眸中凝聚了担忧。她能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可是又不明白到底是何原因。

没等她细想，闻人谦突然转头望向她，问她要不要继续观览剩下的武林珍藏，她立刻点了点头，思绪被尽数打断。

下楼时已将近正午，他们决定午饭不在阁中吃，而是去城里有名的酒楼享用。

四人顺着伙计的指路，来到宁远城最大的酒楼。还未进店，他们就闻到了饭食的香气，大堂中也聚满了前来用餐的食客，故而他们选择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不大，但颇为素雅，墙角摆放着君子兰，墙壁还挂有字画，两扇窗户敞开，远处是白云青山，近处则是市井街巷。

等待上菜的间隙，桑芷钰走至窗边，探头向外望去。此时艳阳烈烈，街上人数不减，两侧叫卖的商贩、悠悠行走的路人，如此平常的画面，她看着却不由地嘴角上扬。

明明才踏上江湖不久，但她感觉自己经历的波澜比平生所遇都要多，也不知日后还会发生什么。

她轻叹了口气，嘴角弧度依旧，内心既担忧，又有些期待。

正欲收回视线，目光恰好瞥见了街角的一群路人，她稀奇地发现那群人衣着打扮皆与常人不同，玄衣上绣着暗纹，身佩腰刀，且看上去行色匆匆。

似乎，有几分眼熟？

桑芷钰心中纳闷，她怎么可能会认识宁远城的人。

仔细端详片刻，她神色愈发慌乱，握着窗框的手也微微使劲。为首的中年男子貌似察觉到了她打量的视线，竟转头向酒楼这边看来。

桑芷钰慌忙蹲下身，用墙壁遮住自己的身影，心如擂鼓，在耳边咚咚敲响。

蹲了一会儿，她才发觉来自旁边三人的视线，缓缓抬头，脸颊微微泛红，但又不敢起身，只能抿住嘴唇冲他们笑笑。

正当她尴尬之时，凌风突然靠近，将窗户给阖上了。她在衣摆上擦了擦自己布满冷汗的手心，伸手握住眼前干燥修长的手掌，借着凌风的力道站了起来。

“桑姑娘这是在躲人？”闻人谦看了眼关上的窗户，问得漫不经心。

桑芷钰目光垂向地面，点了点头。

“莫非是家中遣人来寻？”闻人谦又问。

桑芷钰继续点头，点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眸光瞥向他，脸上写满了惊讶。

闻人谦笑而不语，心道：她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不会武功，出门怎可能不带护卫，如今身旁却只有一个不知是何关系的凌风，一看就是悄悄跑出来的。

桑芷钰见他已经知晓，轻咬下唇，面露犹豫，沉默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解释道：“我确实是从家中偷溜出来的，本想着到了万明城再跟家人联系，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说着，她有些疑惑，自己分明是临时起意，连书信都没有留下，更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又是怎么找来的？

不过这并非重点，眼下更重要的是：宁远城万万不可再待下去了，他们得即刻启程。

她思绪飞转，将心中所想说与了另外三人，他们皆无异议。

闻人谦甚至表示，他回去就让珍宝阁将所需的东西备好，他们最早今晚就能出发。

“麻烦闻人公子了。”桑芷钰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实乃抱歉，大家尚未休息好便要继续赶路。”

“武林中人连日赶路才是常态。”卫旭耸了耸肩，语气中透着无所谓。

闻人谦微笑着安慰：“桑姑娘不必在意。”

冷静的声音响起，她将目光转向凌风，恰巧对上他专注的眼神，漆黑的眸中似乎只装得下她一人，淡粉的薄唇一张一合：“嗯，不用担心。”

桑芷钰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淡笑，唯眼底仍留有几丝歉意。

他们迅速用完餐，推开房门刚要下楼，桑芷钰又瞥见了那群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楼下大堂安静地吃饭。

她心下一惊，慌忙躲到凌风身后。

四人本就样貌突出、气质不凡，骤然停在楼梯前，吸引了底下的一众视线，幸好那群人还没发现藏在人后的桑芷钰，可他们停久了定会让人发现异常。

闻人谦展开纸扇，悠悠摇动，“不如咱们把钱留下，跳窗走？”

三人扭头看向他，但没人说话。

片刻后，他们退回了雅间。

闻人谦取出银锭放在桌上，打开了凌风先前阖上的窗户，晃着纸扇看向屋内静坐的三人，嘴角微微上扬，“再耽搁下去，今日就走不了了哦。”

桑芷钰立刻起身走至窗边，探头往下看，约莫一丈高，底下是泛着青皮的土路，她紧了紧手掌心，一咬牙：“跳！”

说完，她下意识看向凌风，随即身子一轻，就被他拦腰抱起，手也搂住了他的脖颈。

凌风脚尖轻点，带人踏上窗台，纵身跃了下去。

卫旭跨上窗台，手把住窗框，却未立刻跳下去，而是扭头看了闻人谦一眼，幽幽道：“恭喜舅舅，终于找到了跳窗走的正当理由。”

闻人谦未言，勾起嘴角将他推了下去，自己紧随其后，还顺手关上了窗。

回到珍宝阁，四人便开始收拾行囊，他们住了不过一晚，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主要是等珍宝阁伙计将他们路上所需的衣食、马匹准备好。

桑芷钰犹记凌风跟她说过腕弩不能被人瞧见，专门取了件衣物将其包好，放在了包袱的最底层。

天色渐晚，四人趁着夜色赶到了城门口，珍宝阁的伙计已牵着四匹马等在了那。望见他们，老者朝门边领头的守卫招了招手，原本早已关上的城门被开至一半。

桑芷钰看着自己身前高大的白马，摸了摸它在月下泛着银光的顺滑鬃毛，嘴角高高翘起，接过伙计手中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祭祀那日她被绑的时间不长，手腕虽微微红肿，但其实并未受什么内伤，再加之凌风每日帮她上药，因此手腕几近恢复如初，她也可以独自骑马了。

她喜欢在马上乘风的感觉，曾向京城最好的驯马师取过经，虽未曾比试过，但她自认为不比京中任意一位世家公子差。

况且，她先前就在凌风那放言自己会骑马，如今总算找到施展的机会了，眸光扫向凌风，眉眼间笑意流转。

凌风对上她毫不隐藏的骄傲视线，眸色一深，万千思绪藏于暗色之后，无意识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心中隐隐的愉悦。

闻人谦辞别了珍宝阁众人，最后一个翻身上马，四人调转马头，正欲纵马飞驰。

凌风忽然开口，清冽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静：“那群人既然能出现在宁远城，或许已经知晓了你此行终点是武林大会。”

桑芷钰眨了眨眼眸，“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在路上埋伏？”

凌风微微颔首。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闻人谦猛甩马鞭，率先冲了出去，“那我们就拐个弯，先南下，避开那些主城，然后再西行。”

皎皎明月之下，四人驾马从华灯初上的城中飞驰而出，掠过青山，逐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