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尽忙完手头的工作,再抬起头时,发现那个男人早已离去。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卡座,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离尽。”老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指轻叩门框。
常寻将少年叫到跟前,仔细端详。长相确实出众,却不符合靳曾故一贯的品味。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疏离,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厌世感。这样的气质,终究不太讨喜。
尤其不讨金主喜欢。
“多大了?”
“16。”
常寻皱了皱眉头,兄弟疑似变成恋童癖了该大义灭亲吗?
“还在上高中?”
“嗯。”
常寻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许久,终于开口:“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待老板离开,离尽换下工作服,瞥了眼时间。夜已深。
他并非不谙世事。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老板意味深长的话语,其中的暗示他已猜出七八分。
只是从未想过,会有人对他产生兴趣,还是个男人。
想起那双递烟的手,肌肤细腻,指节分明,他转动钥匙的动作不由一顿。而自己的手上,布满丑陋的疤痕与经年累月留下的厚茧。
这是命运赠予的烙印,是他作为残次品的证明。
自那日后,那个男人再未出现。
“你都多久没来了?也不来找哥们喝两杯?”常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嗓门洪亮。
“小离还说想当面谢谢你……”离尽闻言正要开口,常寻却已挂断电话。
他拍了拍离尽的肩:“做人要懂得把握机会。人家帮过你,再说,我不信你真不明白。”
离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最近公司事多,抽不开身。这杯就当赔罪?”靳曾故拿起吧台上的酒杯,唇角微扬。
“想喝就直说,谁敢让你赔罪。”常寻把离尽往前推了推,“喏,人家等着谢你呢。”
靳曾故仿佛这才注意到离尽的存在,端详片刻才开口:“是你啊。”语气疏离得像是从未见过。
在常寻不断的眼神示意下,离尽只得开口:“上次的事,多谢靳总。”
靳曾故又要了杯酒,轻轻推到他面前:“上次说不抽烟,这次总该给我个面子?”
见离尽犹豫,他轻笑补充:“度数很低,不容易醉。”
离尽直视着那双含笑的眼眸——狭长而狡黠,看似温和有礼,却掩不住内里的锋芒。
他接过酒杯,与靳曾故轻轻一碰,仰头饮尽。
尝不出什么酒味,倒像是果汁。甜腻得齁嗓子。
离尽从未喝过这么甜的东西,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却什么也没说。
“来杯温水,谢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来温水,靳曾故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喝点水缓一缓。我以为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甜饮。”
离尽没有推辞。温水入喉,终于冲散了唇齿间缠绵的甜腻。
常寻寻了个借口溜走,留下二人相对无言。
未等靳曾故寻找新的话题,离尽率先开口:
“你对我别有用心,是吗?”
靳曾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示意他坐下,随后以手支颐,静静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盛着世人称之为深情的东西。
“如果我的喜欢让你感到困扰,”他轻声说,“那我会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