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基础，用户就不基础 第15章 第 15 章

是睚眦强行突破。

红色的强盛灵力覆盖了整个摇光城，钟声暮雨神兵天降的情况场景又一次出现。下一刻，千米之外睚眦的灵体强行挤入和凛的身躯——伴随着熟悉的灭魂掌。

世界陷入潮水般的黑暗，一如婴孩时甜蜜的沉眠。

······

她看到无数模糊晃动的影子，千万年前的战争与祭坛，冲锋的号角共嫁娶的红烛闪回，深海洄游的鱼群上升、庞然的巨船沉没，所有璀璨的宫殿和珠宝都被水的波纹、被洒落的沙土淹没，像盛大的典礼或者荒诞的梦境。

“咕嘟咕嘟咕嘟”

混沌之戒中，千钧一发之际，和凛被江眠舟一把拽过，挡在他的身前。

如果时间定格这一刻，曲呈安甩出却扑空了的鞭子，厉康剑上闪烁的寒光、和凛坠落时上扬的发丝，都被做成标本，凝固在名为“光阴”的琥珀中。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画面重新开始流动，如同钢琴敲出章节结尾的重音。

江眠舟却温柔的覆上她的双眼。

“咚”

心跳漏了一拍。

没有任何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是面上的手掌垂落了。

和凛睁大双眼。

挡在她面前的是江眠舟离体的魂魄，透明的魂魄背对着她，手中的剑却刺入睚眦的心脏。

于是洒了她一身的，是次神的热血，滚烫的金色。

“我听姑姑说，在褚绍闭关的时候，你入魔了。

惊天动地，三域千百年来魔道覆灭后，差点第一个魔头，就要出自于‘摄政王’的和家了。”

他笑着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然后彻底失去了气息。破碎的魂魄像破碎的池水一样再难聚拢，飘向十二州的每一个傍晚和清晨。

阿凛，龙血沐浴，可去除魔性。

冥冥之中，她好像听到江眠舟的声音，在她的想象里，比雕塑的痕迹还要清晰。

和凛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原来失去挚友，是这种感觉，天地失色，万物颠转。

龙血的余温在她的经脉里流窜，眼前的一切仿佛无数的蝠光。

和凛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垂死的睚眦面前，一刀剔下她的肋骨。和凛连走路都头晕，下刀却那么精准。

睚眦忍着剧痛，低低笑了出来：“褫夺我的封号，又如何呢，现在的我无法威胁任何人，你所做的事没有意义了。”

睚眦将死，所以龙骨不再发出莹润的光，呈现原本古铜色的斑驳。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洗笔录记载，龙骨重燃，可以至亲之血塑魂，他还剩一点残魄，你为我施法，我送你潮水集塑心，怎么样？”

睚眦呆住了。

她一把抓过龙骨：“一言为定！”

今夕不知何夕。

这是我说出的话吗？和凛被自己吓到了。

“咕嘟咕嘟咕嘟”

这个念头就像一串泡泡，不断地冒上水面，又在和凛想明白之前倏地破裂了。

“白痴，看你被见过世面的样子，听从本尊的召唤，醒来吧！！”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充斥着和凛的脑海，和凛面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速之客，一时竟愣住了。

方才她的视角不断变动，时而仿佛看客，时而仿佛戏中人，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摇光城内，一道惊雷突兀的横亘在漆黑的长夜里，春雨骤至。

心念动时，和凛茫然地发现她回到了自己的心海，而这里竟多出了一个“人”。

——正是睚眦。

睚眦全然不把自己当客人，大摇大摆地躺着，“恭喜你，解锁支线结局。”

电光火石间，和凛就全然醒悟了。

梦里的大悲大喜之间她仍然懵懵懂懂，潜意识却把一切都捋地明明白白。

和凛：“你没能杀了我，是吗？”

睚眦挑眉，避而不答：“上古时，魔心就像病毒，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旦压不住了，就会失去意识，你的好表兄应该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不过，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轮到你自己，算不算报应不爽？哈哈。”

和凛不为所动：“原来你能看见未来，那我们输了也理所当然。你不杀我，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你杀不了。说这么多，想干什么？”

“反正都要入魔了，不如你自己了结自己，省的我花大力气，也算做了好事一桩，对不对？作为交易，我把潮水集拿出来，帮你把神族灵源修好。我们两相得利，岂不美哉。”

和凛追着问：“其他人呢？”

“睡着了。”

睚眦倒是脾气很好，有问有答，没有一点架子，有如恶魔的仁慈。

“是虚室生白。”肯定的语气。

睚眦来了兴趣：“有意思，懂挺多嘛。”

实则，能够覆盖一整个摇光城，还能令所有人沉睡的法术，其实也不多。

和凛若有所思，“看来萧若煊为你下的禁制在你的肉身，此刻，你肉身已经毁了。”

睚眦：“嗯，谁让你这么有幸，身躯和本尊的龙魂相性如此之好。”

和凛没脾气了。要不怎么说自己命格清奇呢，天道看上她要收她做小弟，睚眦看上她要拿她当容器，咏泉看上她给她当佩剑，魔心看上她大手一挥说就你吧、准备准备马上入魔了。

等等，说到天道，环呢？哪去了？

“找什么呢？”

“额，没什么。我们可以做交易，我给你......”

睚眦打断，耻笑她：“本尊对当天下共主没兴趣，你洗洗睡吧。”

和凛有些沉不住气：“你现在也算自由了，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魂魄不如睚眦强，大部分时间抢不到身体的掌控权。

气氛一下子低沉下去，睚眦装作不在意：“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无非是去见一见故人，顺便故地重游而已。”

和凛刚想反呛你现在还有什么活着的故人吗？就无法抑制的陷入昏睡，没办法，在睚眦面前，她的灵魂真的弱的可以，方才能坚持清醒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和凛魔心太盛，灭魂掌几乎把她的善魂杀死，再来一掌，她就会彻底失去理智。

千万年前，凡人入魔尚且实力大涨，如今的和凛本因着咏泉剑日日夜夜的淬炼，成为了完美的入魔容器，倘若再度被魔心吞噬，恐怕睚眦也不是对手。

只因为这个，她还有一点谈判的权力，否则当下就该灰飞烟灭，轮不到她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

和凛大部分时间都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沉浮，朦胧间察觉到睚眦正在赶路。看见睚眦不借助法器，也能长时间飞行，她倒是分出一点心思来羡慕；是了，睚眦本相乃是天生龙体，龙腾九霄，再合理不过。

环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倒是在和凛二度沉睡的时候，看见了一串代码——睚眦作为老古董，是不会有这样的手笔的。

那是环留给她的纸条——

亲爱的和凛：

当你看见这份留言的时候，我暂时无法出现，庆幸的是情况还不算危急。亲爱的，如果把世界比作系统，那么睚眦的权限虽然没有管理员那么高，但也足够它发现我的存在了，为了我们伟大的事业得以顺利地进行，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需要你独自度过，祝任务顺利。

Ps: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希望你会喜欢。

二月初一 环

和凛有些欣慰。本小姐生在神道下，长在春风里，乃是根正苗红的神族大好青年，怎么会入魔呢？一定是环做了手脚。

大约在混沌之戒初遇睚眦，环就开始做准备了，它甚至不惜修改客观条件，一路推演到她在褚绍闭关的时候。

再度苏醒，脚下是凡域的荒原。

诶呦，老熟人了。零号时间线顺利的话，她下一步就该突入宁州。

和凛慢吞吞挤出肉身，灵体悬停在自己的身侧——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醒了。”

“嗯。”

两人没什么好聊。和凛现在算是被睚眦挟持着。一体双魂，多么荒谬的词，居然在她身上实现了。

三域科学家绞尽脑汁也没创造的实验体，睚眦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

帝阳。当然是帝阳，无论是从睚眦的路线来看，还是从她的过往推测，除了帝阳，哪里还能算得上是睚眦的“故地”呢？

沧海桑田，上古时代的地貌早就改变了，睚眦想重温旧梦，需得找一个现在还存在着的地方。

“说起来，你也算天赋异禀，我抓了一些人，按他们的说法，魔道陨没已久，你是怎么炼出的魔心？呵，怂包一个，哪来的入魔契机呀。”

和凛听出她的讥讽之意，不愿回答。但是听到这句话，眉心依旧跳动了一下。

“喔喔，我给忘了。咱们小白泽，可是还惦记着被我杀的几个人呐。”

“我有更重要的事，不会因此和你拼命的，别白费心思了。”

和凛闭了闭眼，直接忽略了睚眦充满挑逗的话。事实像一只青蟹的钳子，揪住她的心，可是正义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在她心里有许多排在正义的前面。

也许年少的和凛会给她一巴掌吧？她还是变成了糟糕的估价者，所有东西欲经此地，都必须先上天平。

睚眦话很多。

多的不像一条写在史书里的龙，反而叫和凛不知道怎么应对。

龙体行路，尚比乘坐大鹏还要快。临近帝阳，她反而停了下来，问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问题。

“如今帝都少女，兴穿什么样式的裙子？”

和凛真是被折服了，她不敢说萧若煊身为人族，几千年过去连渣都不剩了，只好硬着头皮提醒睚眦现在在自己身体里，理论上穿什么都无所谓。

脑海里另一个声音顿了一下，才喃喃到：“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