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331章 第 331 章

“我密会乔海鹏，向他提出，若他肯终结海盗行径，转而为纳斯奇家族船队护航，我会提供给他丰厚的报酬和燃料——足够维持203号基地的运行。海鹏很高兴地答应了。这样，从2268年开始，他的部队就开始为纳斯奇家族的船队护航，再也没有劫掠过商船。”

“为了在海鹏护航期间，也能确保203基地的安全，我又帮他安装了一套小行星变轨装置……”

“你是说，203号小行星并没有固定坐标，一般情况下也很难被锁定。” 韩呈栋若有所思的声音传来。

顿了顿，他语带嘲讽道：“威尔斯将军，你还真有善心，在他们身上下了不少本钱。”

威尔斯眼睛眯起，“203基地中有很多老人和妇孺。海鹏每次执行护航任务都会持续月余。他同各路海盗交手，难免结下仇怨。我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他敲了敲面前通讯屏上的韩字图标，反问道，“韩舰长，你麾下最精锐的第九特种大队常年驻守火星9区，难道仅仅是因为保护火星洞穴的安全吗？”

韩呈栋轻嗤一声，答道：“我兄弟们的家眷，就是我的家眷，我当然会护他们周全。”

“乔海鹏，是我生死过命的兄弟。” 威尔斯冷冷回应道。

韩呈栋看向面前的谈话记录。

是一片绿色。

他再次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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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轻叹一声——恐怕在这个韩家大公子的眼中，万物非黑即白。

“韩舰长，我之所以同一些海盗做交易，是因为，与你不同，我认为与其赶尽杀绝，不如为他们提供一些切实的帮助，改善他们的生存条件。”

“哼！你说得真轻巧——” 果然，通讯台中立刻传来韩呈栋一连串冷冰冰地反驳：“联盟大战结束时，多少叛军选择负隅顽抗？当时百废待兴，对付他们怎能手软？不予清剿，联盟怎会在短短三年就恢复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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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米：所以，到底是韩舰长说得对，还是威尔斯将军说得对？】

【楚寒玉：都有道理，只是立场不同，观点自然也不一样。】

【卢奇：好复杂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怎么会两边都对？[满脑袋问号.jpg]】

【楚寒玉：卢奇，你怎么也在听？？？】

【卢米：对不起，卢奇有点无聊，想旁听。】

【楚寒玉：……是韩舰长派你来听墙角吗？】

【卢奇：不是。我提了，可是韩舰长不需要这样的帮忙——他命令我在他面前装聋作哑。】

【楚寒玉：旁听可以，但不许随便插话。】

【卢米 @ 卢奇：夫人的意思是：工作中，请勿打扰。嘿嘿，就是“她也请你装聋作哑”的意思。[笑破肚皮.jpg]】

【卢奇 @ 卢米：[大哭.jpg][我好失败.jpg]】

【卢米 @ 卢奇：[宝宝不哭摸摸你的头.jpg] ——夫人不喜欢和你聊天，我喜欢！可惜咱们不了解人类历史。】

——卢奇内心OS——

信息展示，嘿嘿，是我的专长。

啊啊啊！我露脸的机会，来了！

【卢奇 @ 卢米：请给我100微秒！】

5微秒后。

火星洞穴内，播种者主机收到查询请求——卢奇要求共享人类历史数据库。

10微秒后。

请求获批。

50微秒后。

卢奇开始总结人类历史上的历次大战后，重建秩序和恢复经济的各种手段。

90微秒后。

卢奇生成【铁腕】【怀柔】的成功和失败案例。

100微秒。

卢奇将一份报告推送冗余空间。

结论：双方观点——果然，各有各的道理。

此处省略卢米与卢奇关于这份《谁对？谁错？》调查结果的，长达数百万行的热烈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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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玉瞥向在脑机接口虚拟空间中热聊的两位AI，心中一动：

——我这两个近卫机器人的好奇心怎会突然如此旺盛？

——有空一定好好盘问一下卢米！

她又看向剑眉皱起的韩呈栋。

大学时代，二人闲聊时，他曾搂着她，轻声提起自己不愿回首的童年。

——二叔和三叔战死沙场，表姐呈芝和表哥呈槿从小就失去了父亲。

——父亲韩济世身为联盟空天军统帅，屡遭暗杀，母亲日夜提心吊胆，不得安眠。

——平叛那些年，父亲忙得焦头烂额，一年能在家待上一星期都算奢侈。

——为了避免被绑架，不到一岁的他，被送往隐居的姑姑韩济蕾家抚养了三年。

她摇了摇头，心中暗想：

——呈栋拥有完美的记忆，普通人可以随时光淡忘哀伤，可他不能。

——他从三岁起就日日训练不辍，盼望尽快长大，保护母亲兄弟，替父亲分忧。

要他去共情那些他认为‘该死’的叛匪？

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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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个圆——命运啊，兜兜转转，我和韩呈栋终究逃不出相撞的轨道。

他再次缓缓开了口。

“韩舰长，你和韩老将军，都是联盟最优秀的空天军将领。但，你们父子从不轻易原谅任何同你们作对的人！在你们眼里，叛军就是叛军，无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你们可曾想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初，多少叛军将领不过是遵从家族或者选区的意愿而战？联盟难道不应该给他们机会，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吗，多少悲剧或许可以因此而避免？”

“海鹏就是这样——他本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和指挥官！”

威尔斯的目光沉静下来，坦言道：“不过，说实话，我帮海鹏忙，也怀了私心——如果将来我遇到不方便出面的事，可以让海鹏出面替我摆平。所以，当德里克被绑架，我父亲和伍德家族的营救行动失败后，我就找到了海鹏。他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知道，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他，也果然不负我所托。”

韩呈栋瞟向中央显示区中的谈话记录。

指示灯依旧全是绿色，威尔斯所言，基本属实。

他虽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表明了自己对威尔斯做法的不认同，但并未再次出言讽刺。

听出了韩呈栋的不屑，威尔斯心中腹诽：“韩呈栋心高气傲，可能不会想过，今时今日，他将不得不与我们这些他看不上眼的海盗们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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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号4:30，我顺利抵达203基地。乔海鹏见我带来了点对点防空系统，非常高兴。原本我打算第二天再安装，但他和他的手下都认为，既然系统已经到手，为了防备万一有海盗得知人质被救的消息来袭，还是尽快装上为好。于是，我们便立刻开始组装调试。”

“其实，203基地那一个星期一直在移动中，即便是我，也是在半天航程时才拿到它的最新坐标。我还开启了舰载战斗扫描系统，我确定无人跟踪我的快艇而来。”

“我原计划是替海鹏安装好这套系统后，就马上带弗雷德里克返回火星——他状态很差，不仅不记得我是谁，还整日神志不清，昏昏沉沉。我担心他脑部受到了神经损伤。”

“调试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完成调试后，我正向海鹏展示使用方法，突然收到我的快艇发来的警报：有一艘空天军护卫舰刚刚退出超速航行——那正是你的飞龙护卫舰。我很惊讶，当即询问海鹏，最近他手下是否劫掠过商船。”

“他向我发誓他早就不做这样的勾当了——他们收入稳定，生活富足，根本没必要去冒险劫掠！”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们护航收入足够支撑这个基地的所有花销，没有任何理由招惹是非。唯一的例外，就是三周前，解救弗雷德里克的那次突袭。”

“我马上向飞龙护卫舰发送通讯请求，要求同你通话，沟通误会。然而，很快我就收到我快艇上的飞行员的回复——飞龙护卫舰开启了全频道通讯屏蔽，无法建立通讯联系。”

“我只好用第一舰队的空天军加密密码，通过203小行星上的通讯站和我快艇上的军用信道再次发送通讯请求，明确表明我们投降的意图，为了证明身份，我甚至附上了翔隼舰的加密信标。然而，无论我们如何尝试，始终无法与飞龙护卫舰建立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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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你的舰队展开了第一轮攻击，而目标竟然是海鹏他们的居民区！那里是他们的家眷聚集地。你的攻击迅速摧毁了整个区域，导致地下城发生坍塌，伤亡惨重。我当时以为，弗雷德里克和保护他的四名亲卫也在那里。”

“愤怒至极的我别无选择，只能启用刚安装好的防空系统，试图压制你的战斗机群，为海鹏的部队争取撤退的时间。”

“不过，我毕竟是空天军指挥官，我不能对你的B-20战机编队痛下杀手。所以，我只是将他们紧紧压制住，尽量避免造成致命伤害。虽然我确实击落了你们舰队中的十几架战机，但我相信你的飞行员应该能够顺利弹射逃生。”

“然而，你的地面部队很快在指挥部附近登陆。尽管我成功压制了B-20战机的空袭，但海鹏那边，也只勉强撤出40多人——都是一些原本计划搭乘我的快艇前往火星读书的孩子，以及海鹏为我派来护航的几名近卫。”

“眼看着局势不断恶化，我劝海鹏和我一起撤离。然而，去接乔薇儿的人还没回来，海鹏坚持要留下来等她。我便与他一起留下断后。”

“就在这时，指挥部地下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乔海鹏将我护在身下，为我赢得了一线生机。我负了重伤，他却……不幸身亡。”

威尔斯的眼框湿润，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喃喃说道，“我的亲卫拼尽全力拖着已经昏迷的我回到快艇。当我苏醒过来时，局势已经完全失控。”

“我知道我不能留下与你正面交锋，我要是被俘，这勾结海盗的罪名就是板上订钉了，只会让局势更加糟糕。而且海鹏临终前让我发誓，要替他保护好已经上船的这些孩子，我不能负了他。”

“所以，我命令快艇启航，我亲自驾驶飞船超低空从那条峡谷中飞过，到达基地的背后才进入超速航行，就这样匆匆逃离了那一区域。”

威尔斯的声音开始哽咽：“韩呈栋，你知道吗？当日，那颗小行星上至少有一千三百人，而登上我的快艇逃生的，只有区区5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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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片刻，目光中充满了悲伤：“你没有抓到我，是由于我的快艇上装有一套扫描屏蔽装置，它的航速也远超普通穿梭机，托科的B30中队被压制住，他们疲于应付地对空的防空炮火和零星的导弹袭击，也就未能注意到我的快艇逃离。后来，我通过朋友得知，你们当日并未留下任何俘虏。而关于居民区的幸存者，也没有任何消息。”

威尔斯的语调更加沉重：“这场战斗彻底击垮了我作为空天军指挥官的信仰。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们父子要对乔海鹏这样早已退出海盗行径的人赶尽杀绝？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韩家对乔家怀有深仇大恨——因为，在联盟大战中，第十二空战大队的乔英杰将军，曾多次与韩家的第一，第二和第三空战大队交手，双方结下了仇怨。”

威尔斯沉痛地结束了他的叙述，声音低沉而哽咽：“这一战，我儿子，四个翔隼舰上的近卫，我最好的朋友乔海鹏，他的妹妹乔薇儿，他的部下和他们的家眷，上千人，就这样无端丧命。”

“而你，对居民区的无情打击，在我看来显然就是要斩草除根！这是及其残酷冷血的行为，我因此觉得，你配不上空天军战神的称号，你也不配拥有那样善良的她，我永远无法原谅你！”

威尔斯抬起头，望向全息舷窗显示出的那片熟悉的星空，昔日璀璨夺目的星光依旧，但此刻再次看到这片美丽而纯净的星空的他，心境却早已不同。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韩将军，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攻击203号基地？你从哪里得到的203基地情报？是谁制定的攻击计划？为什么第一轮攻击的目标会是休息区？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全通道屏蔽通讯？”

他露出一抹苦笑：“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但是，请你不要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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