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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天下 第22章 储位之争机关尽 上

作者:花痴梨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24 12:36:03 来源:文学城

芙蓉花语落英尽,

豆蔻莫如不见君。

大殿前的石台上,长孙无忌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他还是老样子,任何时候都要维持仪态。我从他身旁经过,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宁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和承乾一样的责怨,可是他的目光平静。有着这样目光的人,要么就是心如止水,要不然就是伤透了心,已经忘记了如何表达喜怒哀乐。

我不敢停下来,径直往里面走去,边走边问紧跟着的小全:“太子在哪里?”小全回道:“太子这会儿应该去大理寺了。”

我暗想这样也好,如果太子这个时候在,他和长孙无忌都为李君羡说话,以圣上的脾气,这未见得是好事。可是,圣上的气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以长孙无忌的个性,圣上没发话还自己找跪呢,这一次罚跪他还不非要跪出一个说法?就算是年轻小伙子,这么硬的石板跪下来膝盖也受不了啊!

想到这里我说道:“去请晋王——等上一刻再去。”小全应下了。

正说着,已经走到殿门前。我站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抬脚,轻落足走进了殿内。

“臣妾武媚恭请吾皇龙体安康。”我高声说着,俯身拜倒在地。随着轻缓的脚步声,他从重幔后走了出来,轻轻地拂着衣袖来到我的近前。

“平身。”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的平淡却充满磁性,和昨天相比更像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圣上。

我拜谢之后缓缓站起身来,他看着我的脸轻声说:“瘦了!”瘦了?他终于看到我瘦了,我该为这迟到的怜惜而感动吗?昨天,还是在这里,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温柔,那时的他想要我死。我想问一问,这些年的朝夕相处有没有让他在做那个决定之前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

“怎么?还在生朕的气?怪朕冤枉了你?”

“臣妾不敢。圣上不治臣妾的罪,臣妾已经感恩戴德了。”是啊,他留下了我的命,我当然应该感激,可是我的命为什么要别人来裁决?我开始痛恨这个世界了。

“你这样说就说明你是在生气。”他总是这么了解我,或者说他以为他很了解我。如果他真的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能够看透我的心,那么他就应该看到我曾经是那么的崇拜他,仰慕他,真心地待他,可是经过了这一次,我在心里建起了一道坎儿,一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跨不跨得过去的坎儿。

我只能违心地应答说:“臣妾怎么有资格生气呢?臣妾应当体谅圣上,为圣上分忧,这才是臣妾的本分。”

他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说真心话。这不像你,句句话拿捏分寸,考量得失,一点也不像你。朕有责任。可是,朕身为一国之君,许多事不得不以江山社稷为重,有太多的不得已啊!”

“臣妾明白。”我说道,“臣妾唯一没想到的是圣上竟然会对星象、预言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深信不疑。”

他轻轻笑了下,“这一句话还有点像是你说的。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不是朕对那则箴言深信不疑,而是朕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在箴言的真实性上跟圣上辩解,任何的争论在这个时候都是愚蠢的。

“圣上既然要确保万无一失,就请赐武媚一死。”我说着再次跪倒在地。

“你这是在跟朕置气吗?”他有些微怒地说道,“起来,朕都已经说了是朕冤枉你了。说实在的,这些天你不在身旁,朕还真觉得不适应,看来朕以后是离不开你了。”

如此一来,我才确定自己的这条命是真的保住了,至少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要杀掉我的想法。就因为李君羡与箴言的契合,他就完全丢掉对我的怀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只能归结为他的骄傲,他由骨子里带出来的骄傲不肯相信一个女子能够颠覆他一手打下的大唐江山。

所以,我侥幸逃脱了。虽然我逃过了一劫,但是看来圣上已经就此打消了把我给承乾的想法,这就是天子之心啊,任何时候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这些都是其次,现在的问题是君羡怎么办?圣上刚才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作为天子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而这个万无一失的解决办法就只有一个。我发过誓,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君羡的性命,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单薄。不要说保住君羡的性命了,就连此时跪在外面的长孙无忌我都无力解救。

“晋王殿下觐见!”门外的宫人突然通传道。

“宣!”太宗说着冲我摆摆手,“你先下去吧。这些天你受苦了,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当值吧!”

我拜谢之后退出大殿,正好遇到晋王。我向他施礼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下,他朝我眨了下眼睛,嘴角一扬,然后径直走进了殿内。

晋王一向是太宗最宠爱的儿子,圣上对他的爱是单纯的,那份爱不用将任何的政治抱负加注在他身上,所以才显得最为轻松和真挚。

“父皇,儿臣刚写了一副字,请父皇点评。”晋王满脸欢喜地将字呈上,看着父亲展开来认真地欣赏着。

“嗯,有长进。越来越有右军的神韵了。”太宗点着头,连连称赞。

晋王得意地说道:“儿臣知道父皇最喜欢王羲之的字,所以每天临摹《兰亭集序》,总算没白费力气,先生也说儿臣这一篇写得不错。”

太宗笑道:“是吗?你先生可不轻易夸人,她说不错就意味着很好。朕的雉奴长大了。”

“儿臣知道父皇和先生都宠雉奴。对了父皇,儿臣刚才来的时候,看到舅舅跪在外面,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听了晋王的疑问,太宗微微皱了下眉头,说:“说实话,你是专程来为长孙无忌求情的吧?谁给你通传的消息?”

“父皇冤枉儿臣了,儿臣确实是请父皇品评书法的。”晋王辩解道。

“也罢,朕也不想追究,朕可以回答你。你上次不是还拿剑指着李淳风吗?怎么样,要不要再拿剑指他一回啊?”

“上次的事情父皇已经教训过儿臣了,哪有还翻旧帐的道理?”晋王鼓着腮帮说道,“早知这样,儿臣当时不跟父皇坦白就好了。”

“那你可是要犯欺君之罪了。”太宗说着呵呵一笑,继续道:“你还是对李淳风的占星之术不屑一顾吗?”

晋王答道:“父皇这回才真是误会儿臣了。儿臣不是不相信占星术,而是害怕有人利用它扰乱圣听,制造不必要的伤害。试想,从古至今哪里有过女子为王夺取天下的,这前无古人之事怎么就偏偏会在本朝发生呢?所以儿臣怀疑。”

“所以就拿剑指着李淳风逼问他是否有幕后主使唆使他制造假象,陷害无辜?”

“儿臣已经知错了,李大人毕竟是朝臣,儿臣如此无礼冒犯,父皇批评得极是。所以儿臣已经向李大人道歉了。不过,儿臣依然认为所谓的天象、预言之事未必当真,或许只是巧合,如果因此伤及无辜就太——太不人道了。”

太宗完全没有因为晋王的质疑而生气,他微微一笑,“知道吗,你的善良是朕最珍惜的地方。你肯提醒朕不要冤枉了无辜,避免不必要的伤害,朕很欣慰。”

“儿臣所说都是心中所想,从小到大儿臣什么事情都不会对父皇有所隐瞒,不过儿臣还是为自己的鲁莽感到羞愧。父皇宠爱儿臣所以未加责罚,可是儿臣不能纵容自己的过失,今后儿臣一定更加严格地约束自己的言行。”

太宗慈祥地看着晋王,“朕就说嘛,朕的雉奴长大了。”

“对了父皇,”晋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儿臣进来的时候好像碰到了武才人。父皇又召她回甘露殿侍奉了?是不是那件事父皇也不打算追究了呢?”

“你不是一再提醒朕不要错判了无辜之人吗?朕当然要彻查清楚了。你说得没错,天底下怎么会有女子为王的道理?所以这箴言所说的女主武王不是指武姓女子,而是一员武将。”接着,太宗便将李君羡的事情告知了晋王。

晋王听后恍然大悟,“从字面意思来看这个解释似乎更合逻辑。不过,李君羡不是父皇很倚重的武将吗?听说他是舅舅一手栽培的——这么说舅舅是为了——”

“正是!那位长孙大人一早就来为李君羡鸣冤了。朕如何解释他就是不信!”

“舅舅一定冲撞了父皇。以他老人家对事情的坚持,儿臣能想得到他会说些什么,难怪父皇会发脾气。”

“坚持?他就是爱钻牛角尖。李君羡之才,朕也很欣赏,才把玄武门那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朕也很是舍不得啊。可是大局面前,事关大唐江山,朕不敢有丝毫的感情用事。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想必舅舅也是爱惜李将军是员难得的将才吧!儿臣只是在想,如果这件事被魏大人知道了,他会怎么说?”

太宗一挥袖子,“想也不用想,魏徵一定也会劝朕慎重,他的说辞可比长孙无忌丰富。”说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晋王知道,父皇一定是想到了魏徵的病情,自从他卧病之后,太宗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少了魏徵的谏言,他感到冷清了很多。

想到这里,晋王故意说:“如果那样,父皇也要罚魏大人跪石板吗?”

“好啊,你也会给朕下套了?”

晋王连忙说:“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假设。”

太宗微微眯起了眼睛,答道:“魏徵和长孙无忌是不一样的。朕不会责罚魏徵,因为他是外臣,辅佐帝王,直言进谏是他的本分。即便他的意见与朕相左,令朕不悦,甚至最终都不会被朕采纳,朕都不可能怪罪他。不仅不怪罪,反而应当嘉奖。可是长孙无忌就不同了,他是朕的亲戚,更是跟朕一起长大,经风历雨的兄弟,可以说他是自己人。就是因为这样,朕才生气。朕生气是因为朕以为哪怕所有人都不理解朕,他长孙无忌也是懂朕,始终会站在朕这一边的。可是他竟然也不明白,那么这天底下还有谁可以真正了解朕,理解朕呢?”

晋王听太宗发完感慨,紧接着用不紧不慢的语速说道:“父皇也说了,舅舅是自己人。就是因为他也把自己当作父皇的自己人,所以才敢在父皇面前如此直率。母后在世的时候跟儿臣们提起过,说当年舅舅跟着父皇打拼江山的时候也经常因为意见不和而跟父皇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还——舅舅手上的刀疤不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晋王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太宗的眼神有些放空,仿佛真的回到了他和长孙无忌都血气方刚的年轻岁月。

晋王接着说道:“而且,如果说最了解父皇也最能理解父皇的,这世界上怕是除了母后也再难找到第二个人了吧!”晋王故意搬出了长孙皇后,他边说边偷偷拿眼睛瞄着太宗。

果然,太宗听了他的这番话似乎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自顾自地笑了,“你呀。刚才还夸你长大了,懂事了。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什么时候心眼儿这么多!好吧,朕本来也没想真的怪他,这次就卖你一个人情,让长孙无忌回去吧!”

晋王这才高兴地谢过太宗,准备告退。

“等等,”太宗突然叫住了他,“朕问你,对李君羡之事你怎么看?”

晋王恭敬地答道:“父皇是一代圣君,此事又关乎社稷,儿臣以为父皇一定会作出最英明的决定的。”

太宗微微扬起了头,眯起了眼睛,淡淡说了句:“好了,下去吧。”晋王于是拜别,走出了甘露殿。

晋王径直来到长孙无忌面前,笑着说:“舅舅,父皇让您回去了。”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晋王,身体纹丝没动。“舅舅!”晋王用嗔怪的语气唤道,一边伸出了手一把搀住了长孙无忌的胳膊。长孙无忌这才顺势缓缓站了起来。

不等长孙无忌开口,晋王先说道:“父皇的气还没消呢,您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或者找太子哥哥商量商量,他或许能有办法呢!”

“圣上有提起李君羡的事情吗?他怎么说?”长孙无忌问道。

“提倒是提了,不过这种事情父皇怎么可能跟我多说。舅舅,您就别跟父皇置气了!”

长孙无忌看着晋王,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止住了,然后调头缓缓地向外走去。

我方才出了甘露殿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望着殿外。我看到晋王走出来扶起了长孙无忌,这才出了一口气。这件事也亏了是晋王,这太极宫中能三言两语说动圣上的人也只有他了。我见长孙无忌调头回去,连忙悄悄跟了出去。

待走到僻静处,我才追了上去。“长孙大人,”我拦住长孙无忌,“这件事因我而起,所以无论要武媚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我恳切地望着长孙无忌,知道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他看着我,刚要说话却止住了。我看到他的眼神向我的身后望去。

我连忙回过头,随着长孙无忌眼神的方向望去。是晋王,他正站在我的后方,距离不近不远,刚好能听到我们的谈话。我转过头,朝长孙无忌微微笑了一下,他冲我点了下头,又朝不远处的晋王微微施礼,然后转身离去。

我目送长孙无忌离去,晋王这才慢悠悠地来到我身边,一如平常地笑着跟我打招呼。

“晋王殿下。”我向他施礼道。

“才几日不见,怎么又变得生分了起来?”他说着似乎有意识地朝我脸上打量着什么。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虽是几日,却像过了许久。”

“也是,这几日你肯定受了不少委屈。知道吗,我听说你的事情之后,当时就冲去找那个李淳风算帐去了,为此还被父皇责骂了一通。”

“多谢晋王出手相救。”我说着冲他又施一礼。

晋王连忙扶住了我,“好姐姐,求求你别这样,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了。拜托你还像过去一样好不好?看,这附近又没有别人。”

我实在没有心情像往常那样跟晋王谈笑,可是又不想让他多心,于是强颜欢笑道:“听说你那天拿剑指着李淳风啊?难怪圣上要责备你,这么多皇子也只有你敢这么干了。不过,还真的很解气。”

晋王见我露出了笑容也显得开心了起来,他用手比划道:“我当时这样指着他,他吓得直哆嗦。可是,他抵死不承认那条八字箴言是他弄虚作假的,一口咬定就是天意。”说着,晋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他当然不能承认,那可是欺君之罪,要灭九族的。”

“好在你现在没事了,父皇不再怀疑你了。”

是啊,我是安全了,那是另外一个人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换回的,晋王啊晋王,你怎么能够理解这比直接让我身处险境更令我倍受折磨。

“好了,我今天真的累了。让我缓一缓,改天再找你玩。”我说着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晋王。他于是知趣地说道:“我也正好还有别的事,看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等心情调整好,记得来菊舍喝茶,先生也很记挂你呢。”

我点点头,“好的。代我问薛先生好。”

晋王于是跟我告别,他大概是以为我想自己静一静,于是先行离开了。

晋王一走,我出了口气。立刻又开始责备起自己,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君羡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今天看来是无功而返,圣上那时尚且如此对我,换作是李君羡他怎么可能手下留情,说不定早就有秘旨送往大理寺。这个时候,承乾是不是已经从大理寺回来了,他该打探到一些情况吧。不行,我要去东宫,立刻!

我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第一时间知道君羡的情况。想到这里,我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向着东宫方向冲去。

“武才人留步!”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我脚下一绊,险些没摔个狗吃屎。我努力平衡住身体,然后回头看去。

大全?我不由暗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附近的?刚才我和长孙无忌还有晋王交谈他是否也看到了?我正思索的功夫,大全已经来到的我的面前。

他躬身施礼道:“武才人,回去的路应该是这边,您走错方向了。”

这个大全也是圣上身边得宠的太监之一,只是此人一向给人老实木讷的感觉,平时也少有跟我交流,怎么这个时候他会突然出现阻碍我的去路?由不得我多想,此时此刻我一门心思不顾一切要去东宫,这家伙居然妨碍我自然让我心生厌烦。

“我要怎么走路也要你管吗?”我没好气地说。

这大全完全不在意我的话,依旧神情木讷,用他那平铺直叙的声调说道:“圣上是让武才人回去休息。这条路不是通往才人住处的,小的只是怕才人走了冤枉路。”

尽管他的声调一直都是平的,但我还是听出了他在“冤枉路”三个字上做了加重,他在指向什么吗?我立刻提醒自己要谨慎,刚才是自己太冲动了,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要小心,否则帮不上君羡反倒给大家添乱就太不应该了。

这个大全,他是圣上的人吗?如果说是圣上让他来监视我的,就说明圣上对我还是不信任。可如果是这样,大全就应该暗中监视,好向圣上汇报我的行踪,他这个时候阻止我,实际上是隔断我和承乾那边的往来,反而是起到了要我自保的效果。那么,他会是李泰的人吗?那就更不像了。我私会太子商量搭救李君羡之事,李泰应该巴不得能有机会抓住太子的把柄,顺带将我和李君羡一并解决的话他更是求之不得,他的人又怎么会白白断送掉这样的机会呢?

容不得我再多想,大全已经逼到了我的近前。他躬着身,低着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武才人,让小的送您回去休息吧!”

不管这个大全是谁的人,如果我不听他的执意闯去东宫一定不是明智之举,想到这里,我便顺势跟着大全往回走去。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大全如果不是圣上的人就有可能和小全一样是承乾的人,如果是那样我就更应该听他的乖乖回去了。

我正琢磨着,远远地看到假山后面一个人探头探脑在往我这边瞧。是小全。我侧目瞟了一眼身边的大全,他还是那副木然的神情。如果他是承乾的人,小全怎么又会在那边探头探脑打探情况呢?这样看来,大全他不是承乾的人。

不知不觉我已经回到住处。大全又说道:“小的今儿个儿不当差,所以才人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的去办就好。”

他这分明是在提醒我回来了就不要再乱跑,我于是回了句:“我没什么需要的了,我想睡一会儿,没事谁也别来打扰我。”说罢就走进了屋去,将门扣上从里面插了起来。

我怕外面的大全多心,于是进屋就倒在了床上。可是,我哪里有心思睡觉,我望着房梁,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大全他到底是谁的人,他今天是要帮我还是另有意图?突然间,我的脑子里闪现过一个人,晋王,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作一个单纯无忧的孩子,从来不曾将宫廷斗争和他联系到一起,他也显然生活在自己快乐的小天地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上次我自己不还提醒过他,不要学他的哥哥们在宫里布眼线,了解圣上的起居。

我到现在都认为他最多是出于好奇。或许是我太小看他了。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晋王虽然一直以来与世无争,可是身在帝王家,你不找是非,是非未必不会找你,他多一个心眼也是对的。

如果大全是晋王的人,那么他今天的举动就能够解释通了。可问题是,晋王能够预先猜到我的想法,提前部署人防止我冲动行事,那么他对我、承乾和君羡的关系又到底知道多少呢?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此时此刻,时间对我们来说弥足珍贵,可我却被困在这深宫中,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

承乾,长孙大人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事态在这几个时辰里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开始有转机了吗,还是更加糟糕?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干耗下去,即便我不能离开这太极宫也一定要设法做些什么好助承乾他们一臂之力,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从我的脑海里飞快地划过,我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帮手,要是雪雁还在就好了!晋王,在这个当口,我能找他帮忙吗?

就在此时,一阵轻轻击打窗棂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是一个低沉的声音:“武才人,是我!”

小全?我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步移到窗前,低声说:“小全?你怎么这会儿得空了?”

小全立即听出我的话音,方才我被大全截在路上那幕他也正好看到,只听他轻声道:“这会儿人事全无,空得很。”

我这才将窗子开了一个缝,小全连忙凑到近前:“放心,我仔仔细细察看过,没有半个人影。”我于是出了口气,这个大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是,如果他当真是晋王的人就的确没有必要一直监视着我。即便如此,非常时期我也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小全这个时候来找我一定是东宫那边有消息了,我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个究竟。可是小全却面带难色,说话也有点支支吾吾的,往日的机灵劲儿完全不见了。

我这一个着急,于是厉声说:“你要再不说,我这就上东宫去!”小全一听着了急,这才说道:“才人莫急,小的说便是。”

说着他咽了口唾沫,接着道:“今儿个儿一早太子就去了大理寺,据可靠消息说李君羡将军的案子圣上压根儿没让大理寺的官员插手,人是关在那里,可是负责审讯的是圣上亲调的禁卫军的赵襄将军。都知道赵将军跟李将军素来不对付,圣上让他审理此案看来是有意……”

小全没往下说,可我听得明白,圣上这样安排看来是有意要做实君羡的罪名,好来个名正言顺,想到这里我连忙催促小全继续。

小全这才又说:“长孙大人怀疑圣上已有密旨给到赵将军,怕是对李将军不利。”

长孙无忌怀疑得很对,这哪里是不利,分明就是凶多吉少。

我一边揪着心,一边听小全继续说:“听说李将军吃了不少苦,太子本想探视竟然被赵将军的人拦着不让进,听说太子动怒还差点砍了一名禁卫军。”

承乾啊,你怎么能如此冲动呢,现在我们可都全指着你呢,你可千万要稳住,切莫意气用事。我这一边替君羡忧心一边又为承乾捏了把汗,可是小全接下来的话才真的是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还得到消息,说无论圣上最后做何决断,那赵襄都没打算让李将军活着出去。”说着,小全小心翼翼地偷瞄了我一眼,“太子怀疑这是魏王的意思,说事不宜迟,多耽搁一刻李将军就多一分危险,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什么?”我差点叫出声来,“什么叫一不做二不休?太子想要劫狱?”

小全头一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太子本来不让小的告诉才人的,只是吩咐小的今明两天密切注意圣上的举动,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让他知道。可是……”

“可是你还是觉得不妥,所以才来告诉我?”

小全再次低下了头,表示默认。承乾啊,圣上说你没有坐江山的秉性还真是没有看错你,连一个小太监都觉得不妥当的事情你竟然能够想得出来。说赵襄和君羡不合想借机报复我信,说圣上有授意做实君羡的罪名我也信,但若是魏王,比起取君羡的性命他更希望的是牵连于你。介于圣上、你还有魏王的关系,那赵襄久居官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况且他和君羡之间的那点过节让君羡多吃些苦头正常但也还不至于就恨到不取其性命不罢休的地步。这些你李承乾不该看不明白,还是因为你太在意这份兄弟之情,所以关心则乱?不过,他还真是一个想得出就做得到的人。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紧,立即问:“太子不会打算明天行事吧?”

“嗯!”

“几时?”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

“长孙大人一定也不知道吧?”

“太子说一定要瞒着长孙大人和才人。”

“小全,你听着,现在立刻去告诉太子,让他明天千万不要有任何行动,他若不听就说我这边已经有了一个劝说圣上的主意,只要拿到圣上的旨意,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救人。

一天,暂且给我一天的时间。然后,无论太子答应与否,你都要设法把这个消息通知长孙大人,只有他既能阻止太子又能保李将军周全,所以务必做到!”

小全应着离开了。我合上窗,胸口由于紧张猛烈地起伏着,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跳了出来。冷静冷静,我反复对自己说着。虽然理智告诉我一天之内君羡的性命应该还无忧,况且还有长孙无忌,但我依旧怕极了,自然也能体会承乾想要豁出去的心情。

明天,明天必须想办法说服圣上改变心意,可是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打动圣上呢。方才在脑海里划过的一个个念头开始重新被我拎出来考量。慢着,我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可却从来没有回到事情的起因思考过,对症方能下药啊!

清晨,我梳洗齐毕,早早地来到甘露殿听差。

今天是我恢复当值的第一天,自然要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御驾前。我站在甘露殿外,掐指算着日子,今天不该早朝,圣上想必要晚起一些的。

我刚这么一想,殿内就传来了响动,我连忙走进去,只见太宗已经要起身了。我一边服侍他起身一边吩咐外面喉候着的宫人将洗漱用具送进来。

“圣上怎么不多睡会儿啊?”我边为他系上衣衫边关切地询问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老了,想多睡都睡不着了。”

我随笑道:“圣上玩笑了。圣上正值壮年,如日中天,怎么说自己老了呢?圣上要是老了,媚娘还不成老姑婆了?”

一句话逗得他哈哈大笑,“媚娘啊,还是你贴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句“回来就好”说得我心里五味俱全,我强抑住情绪的变化服侍他梳洗。

“圣上今儿还在甘露殿看奏章吗?臣妾差人去将奏折都取来。”

“不必了。朕去宣政殿。昨天朕命褚遂良、杨师道等人今早宣政殿议事。朕要早去,晚了让那几个老家伙笑话。”

他这句话说得诙谐,可我的心里却是一沉。这些年在他身边,我看着他日复一日都是如此勤勉,他让我佩服,让我崇敬,让我爱戴,如果没有这件事我对他的感情该是那么的纯粹,而且始终如一。

我没工夫多想,连忙恢复常态,轻声问了句:“那早膳?”

“免了。朕这会儿没胃口。”

“那臣妾备些小点心,等圣上饿了再吃。”说着,我冲他莞尔一笑。我能感觉到,那笑容比以往要略显拿捏,不过从铜镜里看还是很美的。

这时,福禄公公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圣上,宣政殿的太监来报,说宣政殿今早出了件怪事,还请圣上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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