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奉古娜拉黑暗之神那些年 第70章 第七十章

“你什么时候……去上工？”母亲用尽力气问道，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真切的光亮。

“三天后。”迪伦的声音里仍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们清清楚楚记下了我的名字，让我三天后去教堂报到。”

母亲憔悴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她强撑着支起上半身：“他们……会不会临时变卦？”

她太明白了，这样好的机会并不是时时都有的，在真正的抓到手里之前，一切变故都有可能的发生。

教堂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就会有数不清的人为它卖命，他们其实没必要选择迪伦这样的贫民窟小子。

伊迪想得更远，她放下手中的活计，眉头微蹙：“哥，如果他们只记下一个名字，到时候要怎么确认就是你？斯莱德城里叫迪伦的不少，姓琼斯的更是多如牛毛。

万一……万一有另一个迪伦·琼斯也去了呢？”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迪伦心中一阵发紧。

伊迪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重名在这里太常见了，人们通常用各种前缀来区分彼此，他的父亲曾被称作‘泥瓦匠琼斯’，而他自己，有时是‘贫民窟的琼斯’，更多时候是那些粗鲁人口中的‘断指琼斯’。

最初的狂喜渐渐冷却，焦虑如潮水般涌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他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教会的使者早已离去，他总不能追上去说：他是泥瓦匠琼斯的儿子，贫民窟·断指·琼斯。

“现在就去教堂门口等着。”母亲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罕见的果决。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等到开工那天，你要第一个进去这样，就算有重名的人，他们也取代不了你。”

“伊迪，把剩下的吃的都给迪伦带上。”

伊迪毫不犹豫地应声而去。

迪伦想要拒绝，那是家里最后的口粮了，如果他带走，母亲和妹妹接下来的几天都得挨饿。

但母亲的态度异常坚决：“你得吃饱才有力气干活，难道要等着教堂先喂饱你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仍坚持说着，“你的手指已经让你处在劣势，绝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失去机会。

迪伦，我苦命的孩子，你得干的比他们更加优异才行，你得用实际行动证明即便缺少一根手指，你也不必任何一个人差。

饿几天不算什么，只要你能保住这份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伊迪已经将那块黑硬的面包还有半包豆渣塞进他怀里，妹妹那么瘦，却还要为他省下这救命的粮食。

迪伦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又看看妹妹坚定的眼神，终于重重点头，他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冲出家门。

一路上，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母亲和妹妹期盼的目光，还有父亲临终前不甘的眼神，他绝对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等他到了教堂附近，他才意识到母亲的当即理短是多么的智慧，果决。

他以为他来的已经够早的了，但是还是不够早，他并不是第一个，在他之前在就有很多人提前在教堂附近等候了。

人们不敢打扰教堂的清净，都挤在附近的小巷里，那里不算起眼，但是却能保证第一时间赶到教堂，迪伦到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彼此靠在一起取暖。

见到迪伦，几个相熟的贫民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

“来了？”有人轻声问候。

迪伦点点头，挤进人群中，如今的天气还算不上暖和，但几个人挨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冷了。

“你们……都是来等招工的吗？”迪伦低声问身旁的人。

“谁不是呢。”旁边的赖斯裹紧破旧的衣衫，苦笑道，“你知道，我有三个孩子需要养活，这样的机会，谁愿意错过？

待着吧，这里位置最好，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怕是连巷尾都挤不进了。”

迪伦默默点头，心中暗自祈祷这次一定要顺顺利利，不要出现任何变故。

但事情往往不安预想的发展，尽管大家默契地保持着安静，但这么多人的聚集还是引起了注意。

最先察觉异常的是米娅，在被选为菲奥娜修女的助手之前，她也是个常走这条小巷的穷苦女孩。

今天巷子里异常密集的人群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没有小贩的叫卖，没有孩童的嬉戏，只有一群默默等待的成年人，这太不寻常了。

她立即向教堂汇报了这个情况，恰巧，塞西莉、莱尔、菲奥娜和几位平民代表正在商议工坊事宜，听到了米娅的汇报，他们当即就决定要亲自查看。

当教堂大门打开，众人出现在巷口时，迪伦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聚众躲在巷子里，甚至晚上也睡在这里。

无论如何，这种行为都算不上体面，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失去为工坊工作的机会。

迪伦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上前解释：“大人，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第一时间为工坊效力。”

得知这些人提前两天就来此守候，塞西莉简直哭笑不得：“可我们说好的是三天后，你们难道要在这里等上整整两天吗？”

没有人回答，但沉默就是是最好的答案，从他们的眼神中，塞西莉读懂了他们的决心：是的，他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你们不怕冻坏身子吗？”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虽然寒冬已过，但初春的夜晚依然寒冷刺骨。

“我们挤在一起很暖和，”有人小声回答，“还带了吃的……绝对不会耽误工作。”

塞西莉看着他们手中干硬的黑面包和豆渣饼，很难想象这就是他们准备撑过两天的口粮。

“都进来吧。”她当即作出决定，推开教堂厚重的大门，“全部进来取暖。”

看着这些冻得发抖的贫民小心翼翼地走进教堂，菲奥娜立刻吩咐杂役用豆子和盐煮一锅热汤给他们暖暖身子。

看着他们哆哆嗦嗦的接过热汤，塞西莉不禁感慨：原本留出三天是让他们安顿好家庭，没想到他们竟在几个小时内就做出了选择，还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对贫民处境的想象还是太过理想化了。

对他们而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值得用一切去守护，哪怕是提前三天在寒风中守候。

“大人……”迪伦刚喝了几口热汤，暖意还未传遍全身，就忍不住开口。

他紧握着木碗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我们真的都能进工坊吗？”

他的问题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每一双眼睛都聚焦在塞西莉身上。

塞西莉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请你们记住，贫民窟从来都是斯莱德的一部分，只要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在挨饿，还有一个老人在病痛中挣扎，斯莱德就称不上真正的繁荣。”

她环视着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工坊不是施舍，而是斯莱德发展的必经之路，你们不是在乞求工作，而是在参与建设自己的家园。

当斯莱德再也没有一个贫民，当每个家庭都能安居乐业，那才是我们共同的胜利。”

“所以。”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却依然有力，“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人，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加入工坊，我很清楚，你们现在的贫穷并非出于自身原因，而斯莱德，愿意给你们提供适合的机会，让你嫩过上更好的生活。

因为，斯莱德的强大，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有人用袖子使劲擦着眼睛，有人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这双一直被轻视的手，第一次被赋予了如此重要的意义。

“那么，我们能为斯莱德做什么呢？”迪伦问。

他别无所长，实在想不出他这种人能为这座城市奉献什么。

塞西莉笑着摇摇头：“你们不需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每个人尽己所能，就是最好的奉献。”

迪伦仍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有任何需要，请您尽管吩咐。”他反复说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塞西莉理解他们的不安，便先为他们安排了力所能及的工作：“现在，请大家帮忙搬运工坊的器具，打扫出几间空房，这些对工坊的顺利启动至关重要。”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这些都是他们熟悉且能做好的事。

很快，几位身着简朴修士袍的杂役便安静地走上前来，他们手中没有拿着象征教权的权杖，而是带着一些打扫清洁的工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请跟我来。”一位年长的杂役对迪伦等人说道，“我们先去领取工具，然后我带大家去需要打扫的区域。”

迪伦立刻挺直了腰板，像是接到军令的士兵，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杂役递来的麻布手套，仿佛接过的是某种神圣的使命。

“这边请。”年长杂役引领着众人穿过教堂侧廊。

队伍安静有序地前进，每个人都刻意放轻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