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魏宫纪 > 第205章 回忆

魏宫纪 第205章 回忆

作者:於茶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0-17 02:31:49 来源:文学城

任城王妃李媛华亲自在荣昌门等候扶灵回河南的纯陀母女,因穆家在京中没有亲戚,纯陀又拒绝了拓跋澄,消息传到宫里,封蘅便让是楼晋送她们母女回去。

是楼晋再见到纯陀,有些难以将当年那个求他驯马的小姑娘联系起来,她看上去太忧郁了,简直要破碎掉。

纯陀一身粗麻孝服,静静坐在马车里,秾儿怯生生地攥着她的衣角。

“郡主,要先去宫里拜见昭仪吗?”是楼晋低声问道。

她闻言掀开帘子,“不必了,高椒房有书信来,昭仪近来凤体违和,我们恐怕不便打扰。”纯陀想起,信上还说,侯骨嫔御自请养了初棠公主,昭仪已经两三个月不出宫门半步了。

府里的管家看到穆家的马车进了城,忙挡在前头,是楼晋正要训斥,见李媛华在侍女搀扶下款款下车,她今日特意穿着素雅的月白常服,发间只簪了支珍珠步摇,既不失王妃体统,又显出一份恰到好处的哀戚。

“郡主请留步。”李媛华快步走到马车前,声音温婉动人。

“郡主,是任城王妃……”

是楼晋见状,猜测纯陀此刻心境,定然不愿与王府多有牵扯,便代为开口,“劳烦王妃让一让。”

李媛华却不理会他,目光径直落在车帘上,声音放得更柔,“妹妹,我来接妹妹和秾儿回家。”

纯陀僵直了身子,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拜访充满了戒备与抵触。

“我们一路舟车劳顿,就不劳烦王妃了。”她缓缓说。

外头的人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妹妹,也没见过秾儿,妹妹……就真忍心不让我见一见吗?这叫我回到府中,如何心安?”

纯陀知道自己失礼,她与这女子确实没有什么瓜葛仇怨。

终于,车帘被掀开。

纯陀牵着秾儿,缓缓下了马车。

一身粗麻孝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透明,秾儿则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衣着华美、面容温和的陌生女子。

李媛华忙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纯陀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轻轻挣开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有劳王妃挂心。”

李媛华见状,微微前倾身子,“妹妹,王府终究是你的家,我一早准备了汤饭,今日是父王的忌日,听闻他生前最疼爱妹妹,他若知你过门而不入,连炷香都不上,该何等伤心?”

她话语里抬出了已故的老任城王,精准地触动了纯陀内心最柔软的一角。

容不得纯陀犹豫,她直接抱起秾儿,所幸秾儿没哭也没闹,她这才赶忙说,“妹妹只当陪着我吃顿饭。”

大庭广众,这位任城王妃将王府体面、孝道人情都摆了出来,让人难以断然拒绝。

不想是楼晋脸色一沉,翻身下马,挡在纯陀与李媛华之间,手已按在佩刀上,“郡主如果想回穆府,我这就带你回去!”

纯陀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并无恩怨,甚至带着善意的女人,终究狠不下心当众让她难堪。一丝极深的疲惫和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冲是楼晋摇摇头,“罢了……将军一句辛劳,你先回府吧……”

李媛华脸上顿时绽开一抹真切的笑意,连忙吩咐左右准备车驾。

府门前,拓跋澄早已得了消息,正焦灼地踱步。马车停下,纯陀牵着秾儿,在李媛华的陪同下走下来,他的目光立刻黏着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她瘦了太多,宽大的孝服更显得她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曾经明亮如火,如今却像是两口枯井,沉寂冰冷。

一股混杂着心疼、愧疚与难以抑制的思念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地上前,下意识就伸出手,想去碰触她单薄的肩膀,却被她冷漠躲开。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他不在意她的态度,蹲下来抱住秾儿,“妹妹,回来了就不走了……”

“不劳王爷挂心。我来,是为祭拜父王、母亲,与王爷无关。”

祠堂里,香烛缭绕。纯陀将秾儿交给侍女,独自跪在父母的牌位前。

冰冷的蒲团,熟悉的檀香气息,勾起了无数被封存的记忆。

她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试图驱散那些不该再有的思绪。

祭拜完毕,纯陀片刻不愿多留,起身便欲离开。

李媛华端着两盏茶,笑意盈盈,“我已命人备下素斋,妹妹便是再急,也得用些饭食,不然传出去,倒像是我这做嫂嫂的苛待了妹妹。”

“王妃盛情,纯陀心领了。家中琐事甚多,秾儿也需休息,不便久留。”

“再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李媛华还要再劝,“妹妹的院子,早已经收拾妥当了,跟原来一模一样,就是糊窗的纱换了,还是王爷亲自挑的,妹妹随我去看看?”

“王妃!”纯陀打断她,目光落在躲在回廊处的眉绡身上,“我回来,是为全孝道,祭拜父母。如今心愿已了,还请王妃……莫要强留了。”

就在这时,拓跋澄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他显然是匆匆赶来,直接挡在门前,目光紧紧锁着纯陀,“妹妹,穆遐璟已经死了,你还……”

“王爷!”李媛华连忙出声制止他。

纯陀的脸色瞬间大变,秾儿在一旁哭了起来。

“妹妹,我不是……我……”他变得语无伦次。

纯陀看着他,曾经的痴恋、怨怼、不甘,如潮水般涌上来,她缓缓说,“兄长,我有话问你。”

李媛华抱起秾儿走了出去,祠堂厚重的木门被侍女从外面轻轻合上,秾儿的哭声被隔绝在外,渐不可闻。

纯陀背对着拓跋澄,望着父母的灵位,她没有立刻转身,仿佛需要积蓄所有的力量,来面对身后这个男人。

他看着她的背影,那决绝的姿态让他心慌意乱。

“方才我……”他试图解释,声音干涩,“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忍心看你……”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

“兄长真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拓跋澄的脸色倏地白了,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剜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避开纯陀那双燃着悲愤的眼睛。

“我……”他张了张嘴,喉间像是被堵住,那些被刻意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猛地翻涌上来。

他怎么会不记得?只是不敢记得,不能记得。

他带着纯陀去与章武王的队伍汇合,那夜,大漠的风像刀子,他被毒蛇咬了,意识在剧痛和迷离中沉浮,身体滚烫,视线模糊。残存的感知里,是有人不顾一切地俯身,用温软的唇替他吸出腿上的毒血,那触感带着决绝的颤抖,气息熟悉到让他心脏绞痛……

是纯陀,一定是她……

因为只有她。

他根本不知道瘦弱的妹妹如何扎帐篷,是如何在惊慌恐惧中,独自扎起这顶勉强遮风的帐篷,是如何寻来柴火点燃篝火,又是如何守着昏迷的他,在这茫茫大漠里熬过那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从昏迷中挣扎醒来,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粗糙的毛毡,然后发现自己全身**地躺在简陋的军帐里,篝火将熄未熄,跳动的余晖映出眉绡跪在榻前的身影。

他心头一紧,目光急切地扫过帐内,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纯陀呢?”

她哭得肩膀耸动,泪珠涟涟,说她如何拼死吸出蛇毒。

“纯陀在哪儿?”

“纯陀郡主嫌弃奴婢身份低微,怕惹闲话,严令奴婢万万不可声张,否则性命难保。”

“她去哪儿了?”拓跋澄没了耐心,几乎是用尽力气低吼出来。

“郡主……郡主就在外头……”

眉绡……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十分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她精准地捕捉到他和纯陀之间那不容于世的、脆弱又炽热的情愫,并以此为把柄。她以退为进,用他妹妹的声誉作为赌注,来换取她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偏偏还能将这番威胁包裹在忠心护主、替主分忧的楚楚可怜之下!

她暗示,若他不依,纯陀勾引兄长的污名便会传遍平城!

“你明知道她拿这事要挟我,逼我远离你……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给她名分?”

拓跋澄望着纯陀泪湿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能怎么办,杀了眉绡灭口吗?如果真能回到那一天,他一定会这样做。可现在他不能,他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用最肮脏的目光审视他的妹妹。

他几乎逃避似的,“这里是祠堂,纯陀,起码,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当着父王,哥哥不敢了吗?”

拓跋澄被她这句话逼得退无可退,后背几乎抵上了冰冷的柱子上,父母牌位在上,香火明灭。

“我们是兄妹,男女大防……这会毁了你……”

“兄长,” 纯陀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一种虚幻的渺茫,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无助的夜晚。

“你带我走,好不好?离开平城,去哪里都行……”

“纯陀……”他喉结滚动,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她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静,“如果能重来一次,兄长会不会和我……”

“不会!”他猛地打断她,用最快的速度斩断这危险的苗头,也斩断自己心中那不该有的悸动。

他必须是那个恪守礼法的拓跋澄。

这样,才配做她的兄长。

“兄长怎么看那天的事?” 她执拗地追问。

“弥天大错!” 他强迫自己直视她,用最郑重的语气,为她,也为自己那不堪的心思盖棺定论,“有违道德,天理难容!”

“兄长可知道纯陀怎么想?” 她垂下头去,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天的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纯陀……” 他声音发颤,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纯陀的身子猛地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带我走,对吗?”

拓跋澄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升腾的烟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刺进鼻腔里,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没有回答。

他也不敢回答。

纯陀闭上眼,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她轻轻呵出一口气,“就当……就当那天真是眉绡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回王府了。”

“你不回王府,你要给穆遐璟守寡吗?”拓跋澄猛地攥紧了拳,话冲口而出,她那近乎死寂的平静像针似地扎进眼里。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倾尽所有去爱恋、去追逐的兄长,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极淡、极悲凉的弧度。

“是。”

“你……你说什么?” 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她。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慌窜起,她那么平静,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在说气话。

“我说,是。” 纯陀清晰地重复,“我要为穆遐璟守寡。”

“守寡……” 拓跋澄喃喃重复,像是被这个词烫伤了舌头,一直强撑的理智和兄长的威严瞬间粉碎。

他一步上前,双手死死抓住纯陀单薄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睛赤红,失控地低吼:“你疯了?”

她静静看着他。

“纯陀!你看看我!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兄长!你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你为了一个死人……一个外人!你要守寡?守寡?你知道守寡意味着什么吗?你才多大年岁!”

她的无动于衷,更像是一桶油浇在了拓跋澄心头的火上。

“穆遐璟有什么好?啊?”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在咆哮,嫉妒和某种被抛弃的恐惧让他口不择言,“荣华富贵,安稳尊荣,我哪一样不能给你?咱们自小长大的情分,还不如他是吗?你守着他的牌位,他能给你什么?”

最后一句,已然是诛心之论,粗鄙不堪,完全失了体统,只剩下一个男人最原始的、不甘被比较、被抛弃的愤怒。

纯陀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掰开他紧扣在她肩头的手指。

“他给不了我什么了。”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但他给了我,你永远给不了的东西。”

拓跋澄僵住,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你能吗?”

她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

他突然意识到,她真的会彻底走出他的生命,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砸进心里,那个死去的男人,耗费了妹妹的青春,竟然在她心里占据了如此沉重的位置。

“总之,我不许你为他守寡,就算是求陛下,求太皇太后,我也不许!”

“我要去永宁寺出家。”纯陀被他吼得一怔,随即缓缓抬起眼,“我是出嫁女,王府早就不是我的家了,你管不了我。”

“胡说!我绝不许你守寡,更不许你出家!”

方才还燃着悲愤的眸子此刻清明得可怕,她望着拓跋澄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望着他眼底那混杂着不甘与慌乱的情绪,忽然就笑了。

“我是你兄长!我不能看着你作践自己!”

“阿兄,人不能太贪心,你到这个年岁,还不能理解这个道理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