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魏宫纪 > 第189章 相州

魏宫纪 第189章 相州

作者:於茶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0-17 02:31:49 来源:文学城

上皇没有说要如何处置,但封蘅知道,他心中已有了一番新的考量。而她自己,在这天地浩荡之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水汽与泥土气息的春风吹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当夜,上皇深夜与怀州刺史费连于密谈。

费连于垂手恭立,上皇并未急于开口,传旨之人虽未明言,他也猜到了七八分。上皇沉默的审视,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他压力倍增。

拓跋弘仿佛闲话家常般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爱卿是夏州人?”

“是。”费连于恭敬地回答。

“卿随太祖皇帝南征的功绩,朕亦有所耳闻,你是大魏的大功臣。你儿子费连万在李惠麾下,朕常听李惠夸赞他,说他骁勇善战,年少有为,是个可塑之才。”

拓跋弘这寻常的话,却叫这位老臣生出一股混合着震惊、惶恐,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受重视之感的热流,让他喉头都有些哽咽。

这分量,远比寻常的褒奖更重。

他深深躬身,“陛下天恩浩荡!臣……臣父子何德何能,竟蒙陛下如此挂怀!犬子些许微劳,全赖陛下天威庇佑,南郡王培养教导!”

拓跋弘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卿在怀州这几年的功绩,朕都看在眼里,行军打仗是一回事,治理一方……往后不比从前了,朕会尽快结束战事,承平之时,朕盼着爱卿能直面疮痍、革故鼎新,做个真正造福一方、流芳千古的治世能臣。”

费连于明白上皇所指,跪倒在地,此刻的请罪,比之前更加发自肺腑,“臣……臣有负圣恩!

拓跋弘走到他面前,并未让他起身,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了几分,“今日叫你来,不是要问你的罪。”

“你是有能力的人,朕知道你会把怀州治理得更好,你就在这里踏踏实实整修水利,加固堤防,疏浚河道,所需钱粮,朕会从内帑拨付一部分,也会命户部酌情支持。但你要给朕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若怀州再因河防不固酿成灾祸,朕绝不会轻饶!你可能做到?”

费连于听着这番话,心中巨震。这位年轻的帝王,手段凌厉,一眼看穿了他的私心与侥幸,却又给了他最大的宽容和施展空间。这不是单纯的仁慈,而是一种基于现实洞察的、充满力量的信任和托付。

感激、惭愧、敬服,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费连于重重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陛下……陛下如此信重,臣……臣纵肝脑涂地,亦难报圣恩万一!臣在此立誓,必竭尽所能,革新河工,整顿吏治,定将怀州治理成真正的安居乐业之所,绝不辜负陛下今日赏识与托付!”

拓跋弘这才伸手将他扶起,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好。朕等着看你的成果。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功过是非,百姓心中有杆秤,朕心中,亦如明镜。”

这一夜密谈,彻底改变了费连于。上皇那番既有雷霆震慑、又有人情熨帖,既直指要害、又给予无限信任的托付,如同一道强光,照透了他数年来积下的暮气与私心,胸膛里久违地激荡起一股年轻时才有的热血与豪情。

春夜的凉风拂面,他抬头望向夜空,明月仿佛也带着与以往不同的清辉。他遇到的这位君主,与他侍奉过的几代帝王截然不同。

此后数年,费连于果如誓言,鞠躬尽瘁回报上皇知遇之恩。他将全部心力扑在了怀州的河工与民生上。承明元年六月的消息传来,这位老臣悲恸大哭一场,辞谢了朝廷调他回平城任职的旨意,再过两年后,怀州水患大减,且官不与民争利,日渐繁华富庶。

一次巡视新修水闸时,费连于旧疾复发,倒在了他为之耗尽心血的河堤上。弥留之际,他挣扎起身对着平城方向叩首,旋即溘然长逝,死于任上。

在怀州城的最后一晚,月色清朗。拓跋弘与封蘅在行馆高大的庭院中散步,古柏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四周寂静,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怀州之地,看似平旷,实为咽喉。”拓跋弘停下脚步,望着北方太行山的模糊轮廓,“控太行陉道,扼黄河津渡,自古兵家必争。民生于此,何其不易。”

“陛下能说出这些话,是万民之福。”她轻声道。

拓跋弘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柔,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柏树细叶。

“你看那柏树的影子。”拓跋弘忽然抬手指向地面,“像不像崇光宫的那株?”

封蘅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月光将柏枝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枝桠交错,确有几分相似。

“陛下想家了?”

“想禧儿了。”

“高姐姐那么温柔的人,把他宠上天了,如今你和我不在,又没人督促他功课,恐怕每天快活得不得了,幼澄和嗣音又爱和他玩儿,我倒是担心他把姐姐妹妹带坏了。”

“哪儿有这么说自己亲生儿子的,你对他太过严苛了,幸好还有宁宁疼他,不然朕更心疼了。”

“陛下过度偏爱,我再纵着他,真就无法无天了。”

拓跋弘从怀中取出一方叠得整齐的丝帛,封蘅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朱砂字画着三个小人,最左边的小人戴着小小的皇冠,中间的梳着女子发髻,右边的矮些,手里还举着一朵画得不成形的花,下方歪歪扭扭写着“父、母、禧”。

“这孩子……”

“临行前悄悄塞给朕的。”拓跋弘低笑,“嗣音还跟朕告状,说她皇兄在《诗经》上画小人。”

“所以说真要把他惯坏了。”封蘅将丝帛叠好还给他,“这般顽皮,陛下不但不训诫,还把他的涂鸦随身带着。”

“他是咱们的孩子啊。”

他又补充,“咱们的孩子,怎么都是最好的。”

封蘅眼底悄悄漫上一层雾。

拓跋弘喉结动了动,“咱们……会再有一个公主的。”

话出口的瞬间,他又想起她流产后苍白如纸的脸,想起那些因他而起的风险。心口像被什么堵着,愧疚与期盼拧在一起,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发紧。

他收紧了握着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沉默漫过庭院,两人各怀心事地站在月光里。

车驾途经相州时,天际最后一抹霞光正被墨色吞噬,有人拦住了圣驾。

一行人被禁卫团团包围,拓跋弘掀开车帘,只见暮色中跪着黑压压一片百姓,被禁卫的刀枪团团围住,却无一人退缩。

为首的是个四十余岁的书生,虽衣衫褴褛,脊背却挺得笔直。

“草民孙诲,携相州民众五百余人,冒死叩见陛下!”

孙诲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他双手高举一卷帛书,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禁卫正要呵斥,拓跋弘却抬手制止。

“尔等可知拦截圣驾,该当何罪?”是楼晋冷冷说。

孙诲深深叩首:“草民等自知死罪。然相州百姓已无活路,草民等宁愿死在陛下驾前,也要请求陛下启用薛将军!”

“什么薛将军?”是楼晋得了帝命,高声质问。

“正是前枋头镇将薛虎将军!”孙诲抬头,眼中满是悲愤,“薛将军在时,开渠引水,劝课农桑,边境清平。如今又逢大旱,饥荒蔓延,盗贼蜂起,民生凋敝。官府贪腐横行,不仅不开仓赈济,反而强征如故,相州城中,十室九空,更有易子而食的惨祸!”

他身后之人纷纷叩首,泣声一片:“求陛下开恩,让薛将军回来吧!”

暮色渐浓,官道上只闻百姓压抑的哭泣声。拓跋弘沉默良久,才吩咐是楼晋,“将请愿书给朕。”

借着最后的天光,可见请愿书上密密麻麻按满了血指印,有些血迹已经发黑,显然是按印多时。

“若是陛下不肯开恩,草民等便在此长跪不起。生不能见薛将军归来,不如就此死在御驾之前!”

禁军统领脸色骤变,正要下令驱散,却见拓跋弘缓缓抬手。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让这位薛将军速来见朕。”

暮色四合,行营内火把猎猎。薛虎被带入御帐时,仍穿着守门校尉的旧军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此人有一双锐利如鹰得眼睛。

他看到上皇玄色的披风在暮色里翻飞。

“臣,拜见陛下!”

拓跋弘负手而立,“可知朕为何召你?”

“臣听闻相州百姓拦驾……”

“你可知他们为何冒死举荐你?”

“臣知道。”薛虎抬头,目光坦然,“枋头镇需要整饬军备,相州需要开仓放粮,流民需要安置,盗匪需要招抚。”

上皇将那请愿书掷到他面前:“这些血指印,就是朕召你的原因。”

薛虎喉结滚动,沉默良久。

“陛下……”他忽然深深叩首,“臣……曾在平城任职……臣当年获罪,并非小过……皆因曾查处宗亲私贩军粮、侵占屯田之案,人赃并获,臣先斩后奏,太皇太后震怒,称臣苛酷寡恩,不遵法度,这才一贬在贬……”

“你是来向朕伸冤的?”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