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他拒绝治疗 第3章 第 3 章

伤口愈合带来的细微痒意，像蚂蚁在皮肤下爬行。樱井夏生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隔着布料轻触肩部的绷带。夕阳的余晖将庭院染成一片温暖的橙色，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片宁静之下涌动着某种无形的东西。是那些匆匆走过的“隐”队员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空气中始终若有若无萦绕的、清苦草药也压不住的淡淡血腥气？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拉开。是那位熟悉的“隐”队员。

“樱井先生，”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郑重，“主公大人要见您。”

主公。这个词让夏生心头微动。他沉默地点点头，没有多问。

接下来的经历超乎他的预料。他被要求蒙上双眼，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便变得异常敏锐。他感觉到自己被一个“隐”队员背起，那人的肩膀不算宽阔，但很稳。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体能感知到快速的移动和方向转换，时而上行，时而下掠，有时甚至能感觉到枝叶擦过衣角的细微触感。一段路程后，他被放下，由另一名队员接手，继续前行。

他默默记着：方向多次改变，海拔有起伏，中途换人三次。这是一种严密的保密措施，为了隐藏总部真正的位置。他心中对这位“主公”以及鬼杀队的谨慎，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轻轻放下，双脚触到坚实的地面。眼罩被取下，骤然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

他身处一间极为宽敞的和室，空气中弥漫着宁神的檀香，比他之前待的地方更加沉静、肃穆。而在房间尽头，一位身着白色和服、气质高洁如白桦的男性跪坐在那里。他面容秀美，神情温和，但上半张脸，尤其是眼睛的位置，覆盖着大片深紫色的、狰狞可怖的疤痕。

这就是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

“欢迎你，樱井夏生先生。”主公的声音响起，如同温润的玉石相叩，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焦躁的力量。“一路辛苦了。身体感觉可好些了？”

夏生在他示意下的蒲团跪坐下来，姿态恭敬。“承蒙搭救，已无大碍。”他回答，目光快速地掠过主公脸上的疤痕，那伤痕的严重程度让他心头一紧，但他立刻克制住，不让情绪外露。他能感觉到，这位主公虽然目不能视，但感知力恐怕远超常人。

“那就好。”主公微微颔首，“我的队员在藤袭山附近发现你时，情况危急。能告诉我们，你遭遇了什么吗？”

关键的问题来了。夏生垂下眼睑，脸上适时地流露出符合遭遇恐怖事件后的迷茫与后怕，这情绪并不完全是伪装。“我……记不太清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不确定的颤音，“只记得在山里迷了路，然后……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快得不像人……我完全无法反抗……”他抬起头，眼神里是真实的困惑与一丝未散的惊惧，“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描述得模糊，留有余地。

主公安静地听着，脸上温和的表情未有变化，似乎接受了他这种创伤后的记忆混乱。“那确实是‘鬼’。”他平静地确认，语气里没有渲染恐怖，只有陈述事实的沉重，“以人类为食的怪物。你能活下来，是难得的幸运。”

夏生配合地露出适度的震惊与恐惧，喃喃道：“鬼……原来是真的……”

“不必过于恐惧。”主公的声音依旧平稳，“正因如此，我们才存在。”他话锋轻轻一转，带着自然的关切，“那么，樱井先生，在来到此处之前，你是做什么的？家中还有亲人吗？”

探查背景。夏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复心绪，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我……没有家人了。之前，是跟着一位老师，学习……如何观察和理解人的情绪与行为，希望能帮助那些内心感到痛苦的人。”他避开了现代术语，用更古朴的方式描述，并悄然注入了真实的情感——一种对逝去导师和孤独处境的怀念。

“观察和理解人的情绪与行为，帮助内心痛苦的人……”主公轻声重复，被疤痕覆盖的眼眶似乎微微转向夏生的方向，“这真是一份罕见而珍贵的能力。”

就在这时，纸门被无声地拉开一道缝隙。夏生敏锐地察觉到气流微小的变化，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两个穿着精致和服、留着齐耳白色短发的女孩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如同人偶般精致，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的眼睛——那瞳孔的颜色异常浅淡，近乎透明，里面仿佛盘旋着无数细小的、难以解读的纹路，乍看之下，给人一种非人的、深邃得近乎恐怖的观感。

她们安静地走到主公身侧，一左一右跪坐下来，姿态优雅，动作同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两双复杂的眼睛，静静地、毫无波澜地看向夏生。

即使以夏生的心性，在与那两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心脏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那不像孩子的眼神，里面承载的东西太过沉重和古老。

“这是我的女儿，彼方和杭奈。”主公温和地介绍道，他似乎能感知到女儿们的到来。

两位女孩极其同步地向着夏生微微低头行礼，依旧沉默。

夏生压下心头的异样感，郑重地回礼。他注意到，从这两个女孩出现后，房间里的那种沉静感变得更加明显，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缓慢了下来。

“樱井先生，”主公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与鬼战斗，不仅是刀剑的碰撞，更是意志的煎熬。我的队员们，常年目睹惨剧，游走于生死之间，他们的内心积压了太多沉重的东西。”他的语气里带着深切的关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夏生看着主公，看着他脸上象征牺牲的疤痕，看着他身边那双目异常的女儿，心中若有所悟。这位主公，看得比谁都清楚。

“在你完全康复之前，”主公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包容的微笑，“可否暂时留在鬼杀队？或许，你那份洞察与疏导的能力，能为我们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帮助。”

这不是收留，更像是一种认可和邀请。

夏生迎向那双虽然失明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方向，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做出了选择。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如果我的能力能派上用场，我愿尽绵薄之力。”

主公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很好。那么，好好休息吧，樱井先生。”

退出房间，再次被蒙上眼睛，由“隐”队员分段带回。在黑暗的颠簸中，夏生的心却比来时更加清明。主公的委托，那双异常的眼睛，还有那份沉甸甸的期待，都让他明白，他踏入的，远不止是一个避难所。

夜色渐深，当他终于回到蝶屋的房间，鼻尖再次萦绕上那熟悉的草药味时，他知道，一段真正未知的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