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囚 第2章 第 2 章

下山不过一日，那座位于山坳处的僻静小村便出现在眼前，与云疏在“原著”中读到的描述别无二致——贫穷、闭塞，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魔气。

村民见有外人，尤其寒渊气度不凡，皆有些畏缩。一位老者上前，颤声询问来意。

寒渊神色淡漠，只道：“游历至此，暂歇数日。”云疏立刻上前，脸上挂起温和无害的笑容，将一袋足以让这小村庄数年富足的灵石递给老者：“老人家，叨扰了，这是我们师徒的住宿之资。”

村民见状，疑虑尽消，热情地将他们引到村中最好的两间空屋住下。

安置妥当，云疏立于窗边，眉头微蹙。

【魔族……何时会来？按照“剧情”，就是今夜。】

他心底盘算着，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棂。

殊不知，隔壁房内，寒渊正凭几而坐，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光悄然散去，恰好将云疏这缕焦躁的心声捕捉。

他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勾，旋即恢复平静。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

然而，随着在村中走动观察，云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此地虽有魔气，但过于稀薄，根本不像是魔尊炎执那般人物会亲自降临、并大动干戈之地。

【不对劲……魔尊为何非要在此地与师尊死斗？除非……此地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脚下这片土地。村庄看似普通，但其下似乎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灵力波动，晦涩而古老。

傍晚，寒渊将云疏唤至村后一片寂静的竹林。

“看出什么了？”寒渊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云疏一怔，下意识回道：“弟子觉得……此地魔气虽存，但根基薄弱，不似魔窟。反倒是……地底似乎另有玄机。”

寒渊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旋即归于淡漠。他抬手指向地面几处看似天然的岩石分布。

“你感知无错。此地并非魔窟，而是一处……上古封印。”

“封印？”云疏心头一跳。

“嗯。”寒渊微微颔首，“其下镇压的，并非邪物，而是一件由至纯灵气与至凶煞气混为一体的天生异宝。岁月流逝，封印渐弱，宝光外泄，才引来了魔族的觊觎。”

云疏脑中灵光乍现！【原来如此！】

寒渊继续道，声音如同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魔尊炎执，想必是得了某种秘法，比如……传闻中能分离阴阳、化一为二的‘分灵珠’。他想借此珠之力，将此宝的灵气与煞气彻底分开，化为两柄属性截然相反，却威力无匹的绝世神剑。”

【难怪！难怪原著中他非要在此地与师尊死斗，一是想借战斗余波加速破坏本就松动的封印，二是想牵制住师尊，方便他手下魔族暗中行事！】云疏恍然大悟，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也正因寒渊的强大超出了他的预计，他才不得不亲自出手，最终两败俱伤。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魔宫之中。

魔尊炎执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骨杯，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惊怒。

“寒渊……他怎么会去那里？！难道他也发现了‘双生剑’的秘密？”

他周身魔气翻涌，计划若被识破，便前功尽弃！

“不行……”炎执霍然起身，眼中闪过狠厉决绝的光，“本尊必须亲自去一趟！绝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大事！”

他身影化作一道漆黑魔焰，直奔小山村方向而去。

却不知，此番前去，等待他的，早已不是一个按“原剧情”行事的寒渊仙尊。

而是一个知晓一切，并准备将他连同他的野心，一同化作“驯徒”戏码中，一颗完美棋子的……主导者。

竹林之中，寒渊感受着远方天际那缕急速逼近的熟悉魔气，眼底深处，一抹幽光悄然闪过。

魔尊炎执并非无脑莽夫，思及寒渊深不可测的修为，硬碰硬实属不智。他血眸一转，下令道：“按原计划，将‘蚀心散’给他送去。本尊倒要看看，他寒渊是否真能万毒不侵！”

四大护法领命，当夜便派出手下精锐魔修，携带着无色无味的秘药，悄然潜入小山村，目标直指寒渊下榻的屋舍。

然而，他们甫一落地，便觉周身一紧，仿佛落入无形蛛网的飞蛾。

寒渊静坐屋内，眸中无悲无喜。他甚至未曾抬眼，只并指如剑，于虚空中轻轻一划。

数道微不可查的剑气掠过夜空，那几名在魔族中也算好手的魔修，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便化作齑粉，消散于天地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另一边，云疏正在房中焦灼等待。

他既期待那药效能发作，让他见到师尊“脆弱”的一面，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突然，窗口黑影一闪！他心下骇然，正欲呼救，一股强大的魔气已将他彻底禁锢。他筑基期的修为在魔族护法面前，如同婴孩般无力。

“你们……”云疏话未说完，已被掳至村外密林。

四大护法将他重重摔在地上，杀气腾腾。“小子，要怪就怪你拜错了师！”其中一人抬手便欲将他毙于掌下。

“慢着。”炎执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他打量着云疏，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杀了可惜。若那药无用，此子……或可成为对付寒渊的一步暗棋。”

云疏心头一震！【原来如此！原主就是这样被威逼利诱，才背叛了师尊！】

“给他种下‘噬心蛊’。”炎执冷笑着下令， “届时，由不得他不听话！”

一名护法掌心翻出一只狰狞扭动的血色蛊虫，便要强行喂入云疏口中。云疏奋力挣扎，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本尊的人，也是你们能动的？”

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如同万年玄冰，骤然在林中炸响！

话音未落，凛冽剑意已如九天寒风席卷而至！四大护法甚至未能看清来者，便觉胸口剧痛，魔血狂喷，倒飞而出，气息瞬间萎靡。

寒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云疏身前，白衣在夜风中微拂，不染尘埃。他甚至连剑都未曾出鞘。

他目光扫过云疏略显苍白的脸，最后落在那只被剑气碾碎的蛊虫尸体上，眼底深处，一抹极淡的杀意悄然凝聚。

竟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小玩具身上……

炎执见势不妙，寒渊的实力远超预估，他当机立断，化作一道魔影遁走，声音远远传来：“寒渊！今日之赐，本尊记下了！”

寒渊并未追击，他缓缓蹲下身，查看云疏的情况。

云疏体内气血翻涌，硬接了魔族护法一击，虽无性命之忧，但经脉受震，需好生调养几日。

看着这小徒弟因忍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总是闪烁着算计或狂热的眼眸此刻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湿润迷蒙，寒渊的心头，没来由地掠过一丝极其陌生的情绪。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这感觉让他不悦。

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这小玩具，似乎过于能牵动他的心神了。

“没用的东西。”他声音冷硬，听不出半分关切，“区区几个魔修，便能将你擒住。”

云疏闻言，猛地抬头，对上寒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低下头去。

只是那垂下的眼帘中，一丝晦暗难明的光芒，悄然闪过。

寒渊不再多言，将他扶起，灵力温和地输入，替他稳住紊乱的气息。

月光下，师徒二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一个心中烦躁渐生。

一个心中野心未灭。

经此一役，两人间的氛围，似乎正在悄然改变。

寒渊那句“没用的东西”如同淬了冰的针，深深扎进云疏心底。他垂着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耻辱……莫大的耻辱！

有什么事情比在自己未来的所有物面前如此丢脸，更让人羞耻的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做一个只能被庇护的废物！

他要变强，要得到力量，要让寒渊……再也不能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暗中打听，终于拼凑出宝物更多的秘密：那被封印的异宝若能化为己用，威力无穷。更关键的是，封印之下，还伴生着一套上古功法，若能得之，修炼必将事半功倍。

云疏暗自垂眸，将所有心事深深埋藏。而此刻的寒渊，正因心头那缕陌生的烦躁而心绪不宁，竟未曾运转“他心通”，也因此，完美错过了云疏这番惊天的计划。

作为师尊，他给予了云疏自由行动的权利，只将一枚玉佩递给他。

“若遇性命之危，捏碎它。其内有三道阵法，可保你无恙。阵法耗尽时，我自会感知。”

云疏接过玉佩，触手温凉。他恭敬道谢，心中却冷笑——他绝不会用到它！

一得自由，云疏便直奔村后那片看似寻常的岩石群。根据古籍提示，他找到阵眼，注入灵力。光芒一闪，他整个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入，消失不见。

再睁眼，已是一处炽热与森寒交织的地下洞窟。

眼前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洞窟中央，一块被精纯灵气与浓稠煞气交织缠绕的奇石静静悬浮，光华流转，正是那上古异宝！然而，通往宝物的路，只有一条窄窄的石桥，石桥之下，是翻滚咆哮的岩浆，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而石桥之上，更是杀机四伏！

万剑飞天阵——只要踏入，无数由灵力凝聚的灼热飞剑便会自动攻击，不死不休！

魔焰虎——一头身披漆黑魔焰、壮硕如小山的巨兽匍匐在石桥尽头，鼾声如雷，镇守着最后的关卡。

周围空间皆被强大禁制封锁，岩浆上空更有无形阵法，试图绕行，只会被瞬间吞噬。

云疏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他踏上了石桥。

第一步落下，洞窟内顿时剑鸣惊天！无数燃烧着灵焰的飞剑凭空出现，化作一场死亡的风暴，向他席卷而来！

云疏猛地闭上眼睛，摒弃视觉的干扰，将全部心神凝聚于双耳。听风辨位，感知着每一缕剑气破空的细微轨迹。

他身影如鬼魅般在剑雨中穿梭、腾挪。剑气贴着他的面颊、衣角掠过，险象环生。最终，他虽然狼狈，却成功闯过剑阵，只是一缕被斩断的发丝，悄然飘落。

而此刻，石桥尽头的魔焰虎已被惊醒！它睁开猩红的巨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魔焰暴涨！

云疏不退反进，挥手间，极寒灵力涌出，将脚下石桥乃至魔焰虎周身的地面尽数化为光滑冰面。魔焰虎脚下一滑，行动顿时受制，怒吼连连。

就在它挣扎着想要扑来时，云疏不慌不忙，从储物袋中抛出一个巨大的木质玩具球，球上沾满了翠绿色的汁液。

【既是猫科，管你是什么虎，便试试这个吧！】

由修仙界灵水浇灌而生的木天蓼，效果何止强了百倍！

那浓郁的、对于猫科妖兽无法抗拒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气势汹汹的魔焰虎猛地顿住，巨大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猩红的眼中竟闪过一丝迷茫与……极度的渴望！

它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能抵抗住这源自本能的诱惑，放弃攻击，庞大的身躯趴伏下来，用爪子抱住那颗玩具球，陶醉地啃咬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甚至愉快地轻轻摆动。

云疏不敢耽搁，立刻飞身掠过魔焰虎，终于来到了那悬浮的奇石面前。

然而，就在他伸手欲取之时——

嗡！

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光幕骤然亮起，将他阻隔在外！

最后一道，也是最强的守护阵法，被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