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手机屏幕上那行让他心梗的文字——
【仙尊寒渊,自爆灵核,与十万魔军同归于尽。魂飞魄散。】
下面紧跟着一条更扎心的剧透:【三日后,其本命灵剑“霜华”哀鸣碎裂,碎片被正道魁首炼成了自己的佩剑。】
寒渊。
那本书里最清冷、最强大,却因蛇妖身份暴露而被天下背弃,最终为守护这片辜负他的天地战死的……傻子。
这结局,像一根毒刺,在云疏心里辗转了无数个日夜。
意难平!
一睁眼,檀香袅袅,静室生寒。
云疏对上了一双淡漠如古井寒潭的眼。
那人一袭白衣,清冷出尘,正是书中那张他想象过无数次的脸——寒渊仙尊。
而且,是比书中描写更鲜活,更……易碎的存在。仿佛一件举世无双、却即将被砸碎的珍宝。
“徒儿,这功法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寒渊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听不出半分妖族的痕迹,只有属于强者的威压与疏离。
庞大的记忆碎片轰然涌入脑海。
他穿书了。穿成了寒渊座下那个天赋尚可、性格怯懦、在原著里没什么戏份的徒弟,云疏。
而现在,是寒渊身份暴露、被背刺、最终战死的一年前。
云疏垂下眼睫,压下眸底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灼热。再抬眼时,已是一派属于原主的恭敬与怯懦。
“回师尊,弟子愚钝,对于‘灵息周天’的最后一道运转,仍有些滞涩。”他声音微颤,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不安。
他知道寒渊最不喜蠢人与懦夫。
他偏要演给他看。
寒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云疏后背沁出一层细汗,不是怕,是激动。
就是这种眼神……这种高高在上,仿佛世间万物皆可掌控的眼神。
真想看看,这双眼睛只映出自己一人影子时,会是什么模样。
“伸手。”寒渊道。
云疏依言伸手。寒渊指尖微凉,搭在他的脉门上,一缕精纯的灵力探入。
那触感让云疏几乎战栗。
他强迫自己放松,脑海里黑暗的念头却在疯长:他知道这个人的所有秘密,知道他未来的绝境。这是上天赐予他,独占这份美丽的唯一机会。
把他藏起来。
在他被所有人背叛的时候,成为他唯一的依靠。
让他,只属于我。
“凝神,静气。”寒渊淡淡开口,打断他几乎失控的思绪,“感受灵力流转,而非杂念。”
云疏心中冷笑。杂念?师尊,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杂念。
他表面乖巧应道:“是,师尊。”
灵力在他体内运行一周,替他理顺了关窍。
“可懂了?”寒渊收回手。
“懂了,多谢师尊。”云疏低头,掩饰住唇角那抹得逞的笑意。
他当然懂了。他懂了如何伪装,懂了如何接近,更懂了……这清冷仙尊内里的蛇族血脉,是多么的诱人。
寒渊看着他乖巧的发顶,眸色微沉。方才这徒弟体内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并未逃过他的感知。
不像怯懦,倒像是……某种被强行压下去的、滚烫的执念。
有趣。
“下去好生修炼,莫要懈怠。”寒渊挥袖,重新阖眼,恢复拒人千里的漠然。
“弟子告退。”
退出静室,远离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云疏才缓缓直起身。他回望那间修炼室,眼神灼热,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也如同最贪婪的猎手。
寒渊。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带着无尽的痴迷与势在必得。
这一次,你不会为那些蠢货而死。
你的命,你的骨,你的魂……从我知道你结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是我的。
回到僻静的弟子房,云疏闩上门,背靠冰凉门板,脸上才露出一丝真实的笑意。肩头那无形的灵力余温犹在,提醒着他——初战告捷。
他摊开掌心,那里因兴奋而沁出的细微汗意正在消退。
折断他的翅膀,让他只为自己歌唱。
这个念头在心底疯长,甜美而危险。但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莫说折翼,连触碰那片衣角的资格,都需精心算计。
当前首要之事,是提升实力,以及……利用一切机会,靠近他,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
思及此,云疏走到案前,拿起那本基础修炼功法,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他不再是为修炼而修炼,而是将每一个不懂的环节、每一处难以贯通的关窍,都视作一枚棋子,精心标记下来。
这些,都将是他明日,乃至日后无数次,踏足寒渊静室的正当理由。
次日,修炼室内。
“师尊,此处‘灵归紫府’的路径,弟子运行时常感滞涩,不知是心法有误,还是灵力不足?”云疏垂首,姿态恭敬地递上书册,指尖在疑难处轻轻一点。
寒渊眸光扫过,并未立即解答,反而抬眸,视线落在云疏低垂的眼睫上。
“心浮气躁,如何能灵台清明?”
他声音平淡,却如一盆冰水,瞬间浇下。云疏心头一凛,以为自己那点心思已被看穿。
却听寒渊接着道:“运转周天,于此处放缓三息,意随气走,勿要强冲。”
云疏依言尝试,那处滞涩果然豁然开朗。他立刻抬头,眼中适时迸发出混合着“恍然大悟”与“由衷敬佩”的光芒,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寒渊微动的薄唇,与那线条完美的下颌上。
师尊近在咫尺的清冷容颜,比远观时更具冲击力。那是一种不容亵渎、却又引人疯狂滋生出独占欲的美。
他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当寒渊清冷的目光回望过来时,他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垂下眼睫,耳根泛起一丝精心计算好的红晕,讷讷道:“多谢师尊指点。”
一副因看得入迷而被抓包的窘迫弟子模样。
寒渊看着他这番情态,并未点破,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书册,于另外几处也做了标记。
“这几处,亦是关键,下次一并问了吧。”
“是,师尊!”云疏接过书册,如同接过恩赐,抱在怀中,恭敬退下。
直到那抹略显“慌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寒渊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端起旁边微凉的清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这小徒弟,近日来得未免太过勤勉。那眼神,也远不像表面那般纯粹。
敬畏之下,藏着灼烫;孺慕之中,混着贪婪。
像一只小心翼翼伪装着,却忍不住对宝物露出渴望爪牙的幼兽。
有趣。
既然他如此费尽心思想要靠近,那便……让他近些。
看看这只胆大包天的幼兽,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寒渊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弧度。
静室之外,云疏快步走远,直到拐过回廊,才放缓脚步。他脸上那抹窘迫与慌乱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锐利。
他低头看着书册上寒渊亲手留下的标记,清隽的字迹一如本人。
逗弄?
他求之不得。
唯有觉得有趣,才会投入关注。而关注,便是沉沦的开始。
他将书册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字迹上传来的、属于寒渊的冰冷温度。
狩猎,需要耐心。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在寒渊“不经意”的指点下,云疏修为暴涨,轻而易举冲破练气壁垒,正式筑基!
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云疏眼底却一片冰冷。
筑基、金丹、元婴……他与寒渊之间,依旧隔着天堑。
这日,他正在院中巩固修为,寒渊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
“闭门造车,终是镜花水月。”寒渊声音平淡,“三日后,随我下山历练。”
云疏心头猛地一跳!
来了!
原著中,就是这次历练,寒渊虽胜了寻仇的魔尊,却被种下阴损咒术!此后每至深夜,便会被迫现出部分蛇妖原型,那是他最深藏的脆弱!
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不仅能亲眼目睹师尊那不为人知的、强大的原始之美,更能在寒渊最需要时,成为他唯一的支柱,甚至……“安抚”那失去理智的强大存在。
光是想象那画面——清冷仙尊无力蜷缩,冰冷的蛇尾或许会本能地缠绕上他的手腕……云疏就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翻腾的兴奋!
他立刻垂首,掩饰住眼底的异光,恭敬应道:“是,师尊!”
然而,他丝毫未察觉——
立于他身前的寒渊,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芒。“他心通”之下,身后徒儿所有大逆不道的心声,正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识海。
‘用那根千年寒铁链?还是布下重重阵法,将他困于一隅,让他眼中只映出我一人?’
寒渊唇角,于无人可见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心思倒是缜密,花样也不少。
越来越有趣了。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云疏心中关于“魔族秘法”、“被迫现出原型”的全部盘算。
寒渊眸光微闪,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如此。这便是小徒儿如此期待的根源。
区区魔族秘药,焉能撼动本尊心神?
不过……
寒渊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既然徒儿如此期待看他“脆弱失控”,他这做师尊的,若不让戏码如期上演,岂不是辜负了徒儿的一片‘苦心’?
看来,自己得好好演这一场才行。
不仅要演得逼真,还要演得……让他的好 徒儿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至于那些“控制师尊”的小把戏……
寒渊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幽暗的期待。
他自然会,好好陪着玩下去。
三日后,云疏紧随寒渊,踏出宗门。
山风凛冽,林涛阵阵。云疏低眉顺眼,脑海里已上演了无数遍囚禁的戏码。
走在前方的寒渊,衣袂翩飞,宛如仙人,识海里却清晰地回荡着身后那人所有危险而详细的构想。
山林寂静,师徒二人,各怀鬼胎。
一场由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正等着猎物踏入。
而他以为的猎物,早已洞悉一切,并准备好了……反向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