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球场不欢而散后,整整两周,梁景轩的号码没有在殷灿言的手机上亮起过。恒景东方那份初步评估报告的后续,也断得悄无声息。
周五,黄昏。质心咨询的办公室里,夕阳熔金般淌过落地窗。
手机在桌面试探性地一震。
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没有称谓,没有寒暄。
只有一张图片,和一行字。
图片是一张电子门票。无数0和1组成的数据流,在深黑的背景中汇聚成一片抽象星云。门票中央,一行黑体字冷静地宣告着会议名称:
深空探测商业化论坛
三月中旬的上海,国金中心顶层宴会厅。飞鸟过境的落地窗外,春天的新绿正徒劳地粉饰着这座城市紧绷的脉搏。窗下的世纪大道,车流稀疏,像一根血流减缓的动脉。
论坛茶歇区,衣香鬓影,人们刻意维持着优雅的社交声场,与窗外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梁景轩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面前两杯新沏的正山小种,白气袅袅,松烟香矜贵而疏离——两周前,他在高尔夫球场建议「喝杯茶吧」,现在,茶已备好,地点则被不动声色地嵌入了这场他本就是重要嘉宾的活动。
可他对面的殷灿言,没有碰那杯茶。
她的背挺得笔直,与柔软的沙发靠背间,空出了一道无法被忽视的距离。她的指尖在iPad屏幕上反复划过,那份只有图表和数据的报告,冷硬如一块即将撞击的陨石。
梁景轩没有催促。他端起自己的茶杯,用杯盖有节奏地刮着浮沫,骨瓷相触,发出清脆而规律的轻响。
一声。
又一声。
像秒针在走。
终于,声停。他放下茶杯。
「Coilia小姐。」他开口,声线里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两周前的家庭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家庭作业」四个字,被他咬得很轻,却足够让殷灿言想起两周前那场心照不宣的残局。
她抬起头,手指停在iPad最后一页的全黑屏幕上。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梁总,你知道在保险精算里,处理conflagration risk最棘手的地方在哪吗?」
梁景轩端杯的动作,有微不可查的一顿。
「不是损失的量级……」殷灿言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沉默的城市天际线,「而是你永远无法预测,第一颗火星,会从哪里飘来。」
她说完,指尖轻点,iPad屏幕暗下。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她合上了保护盖。
恰在此时,一名工作人员走来,躬身低语:「殷老师,辩论环节要开始了,乔老师在那边,两位请准备。」
殷灿言随即起身,对梁景轩微微颔首,一个几乎算不上告别的致意。而后,她转身,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身影——那个刚与几位老院士结束交谈的「搜神计划」首席科学家,乔珩。
梁景轩坐在原处,看着她主动走向另一个男人,看着乔珩自然地侧过身,与她低声交谈,两人并肩走向后台。
那画面,和谐得像人工智能仿造不出的莫奈花园。
他指间的骨瓷茶杯,轻轻碰上杯托。
「叮。」
一声清脆的、在嘈杂中异常清晰的回响。
灯光暗下,两束追光灯落在舞台两侧。
梁景轩坐在第一排,身体后靠,双腿交叠,姿态看似放松。他拿起桌上的会议流程单,指尖在「辩论环节」几个字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目光则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台上,像在等待一场早已知晓结果的拍卖。
乔珩先发言。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没有走向演讲台,只安静地站在光束中央。
「……我们仰望星空,不是为了立刻找到黄金或钻石。」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低沉、干净,会场内最后一丝窃窃私语也消失了。「是为了确认我们在这个宇宙中的坐标,是为了给我们的后代,留下一个当他们也陷入迷茫时,可以仰望的方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最后余光落定在幕布遮掩的后台。
「我知道,从纯粹的金融模型上看,一个回报周期长到无法估量的项目,它的现值会因为无限贴现而趋近于零。」
「但我认为,这份价值,不应该被放进任何贴现率模型里去量化。它像一个公理,一个坐标系的原点,你不能用坐标系里的工具,去衡量原点本身的价值。如果非要给它一个定义,那么在我看来,它的分母,的确是无穷——但不是导致无穷小量的『无穷』,而是代表着无穷的未来,和无穷的可能性。」
话音落下,台下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梁景轩没有鼓掌。他看着台上那个沐浴在光中的男人,嘴角极轻微地向上一挑,随即又迅速抚平。
另一束追光灯亮起,殷灿言走了出来。
她径直走向演讲台,将iPad连接投影。她身后,一张巨大的数据矩阵瞬间铺满屏幕,地缘政治风险、技术迭代周期、财政赤字率、机会成本……密密麻麻的图表和数据流,像一道冰冷的瀑布。
「乔博士的发言,非常精彩。他为我们区分了两种『无穷』——一种属于数学,一种属于哲学。」殷灿言开口,声音平稳而坚定,「我很荣幸,能成为那个,必须将哲学,重新翻译回数学的人。」
她话锋一转:「在金融数学的世界里,『无穷』没有任何意义。任何一个无法在有限时间内收敛的级数,任何一个分母趋向于无穷的估值,在资产负债表上,都只有一个名字——零。」
会场内刚刚升起的温度,仿佛被这句话瞬间抽空。
「所以,我们今天的讨论,或许应该回到『有限』的世界里。在我们讨论那个『无穷』的未来之前,我想请各位先看一看,我们资产负债表上,那些分母极其有限的、迫在眉睫的『负债』……」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这是质心咨询对搜神计划未来三十年投入的现金流,进行的蒙特卡洛模拟……它的投入产出比首次为正的期望时间,是——」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像两束激光,直直射向对面的乔珩。
「42年。」
「这意味着,在座的大部分人,将用全部的职业生涯,去供养一个可能永远无法亲眼看到结果的项目。而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此刻正面临着什么?是随时可能停摆的写字楼,是正在被疯狂抢购的超市,是连黄浦江都可能在几天后,变成一道无法逾越的边界。」
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冰面上的石子。
「所以,我的问题是:当脚下的土地随时可能燃烧时,我们是否还有资格,去奢谈一片42年后才可能被带回来的、遥远的星尘?」
殷灿言的发言结束,台下鸦雀无声。
梁景轩微微后靠,身体的重心完全交给了椅背,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
主持人走上台,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乔珩,再一次拿起了他面前的话筒。
声音略有延迟,但整个会场的目光瞬间被这三个字吸了过去。
「殷老师的分析,一如既往,精准、锐利。」他看着殷灿言,平静地给予了肯定,「她说的没错。在传统的金融世界里,一个无穷小的可能性,基于成本效益原则,操作价值等同于零。」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重新落回殷灿言的脸上。
「但是,我们今天讨论的,是深空。而处理深空数据所需要的数学工具,与传统的金融模型,存在一个根本性的区别。」
他没有借助任何PPT,只是用语言构建着逻辑。
「想象一下,我们从深空接收到海量的、充满了噪音的信号。这是一个典型的高维问题。在这些无穷无尽的信号里,99.999%都是无意义的宇宙背景噪音,它们的真实值,是零。」
「而我们真正想要的宝藏——比如一颗系外行星大气的光谱特征——它极其微弱,微弱到它的数值,也无限趋近于零。在传统的数据处理方法中,会把这些信号,与噪音一起,当作零,直接过滤掉。」
他看着殷灿言,声音变得清晰而有力。
「而这,就是我们认知的分岔点。」
「在现代信号处理和高维统计的框架下,我们发现,随机噪音的零,和稀疏信号的非零小量,在信息论中,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个真正的零,是信息熵的终点,是虚无。而一个稀疏的、遥远的、非零的小量,无论它有多小,它都代表着存在,因为它携带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它的位置信息,也就是结构。」
「它告诉我们,在这个维度上,『有东西存在』。它是一个路标、一个索引。」
他放下话筒,向前走了半步,彻底站在了追光灯的中央。
「这意味着,我们不再需要像大海捞针一样,去处理所有的数据。我们只需要通过一种名为压缩感知的技术,去寻找那些非零的、携带结构信息的『路标』。」
「我们可以在看似无用的、被传统模型视为零的废墟中,以极高的保真度,重建出那个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完整的宝藏!」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着殷灿言。
「所以,殷老师,你将它在资产负债表上记为零,我理解,这是你传统金融市场的规则。但在我们现代天体物理学的规则里,那个被你抛弃的非零小量,不是不确定性,不是风险……」
他一字一顿,给出了最后的答案:「……它,才是通往宝藏的、唯一的地图。」
片刻的寂静。
而后,掌声也并非从四面八方响起。
它从台下前排的某个角落——那片坐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院士和政府职能部门的区域——率先坚定而有力地响起。
随即,整个会场才如梦初醒,雷鸣般的掌声席卷而来。
梁景轩没有鼓掌。
他脸上的从容,在那片突兀响起的、来自「权威」的掌声中,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没有去看台上意气风发的乔珩,而是死死地盯着舞台另一侧的殷灿言,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溃败的痕迹。
他没有找到。
她在铺天盖地的掌声中,脸上没有任何羞辱或不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乔珩,在那双总是犀利的眼睛里,梁景轩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的微光。
然后,他看见,殷灿言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那是一个无声的、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词。
梁景轩放在膝盖上的手,泛白的指节一紧,攥成了拳。
雷鸣般的掌声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他看着台上的两个人,一个站在光里,一个站在台前,共享着同一个频率。
他们之间的空气自成一个世界。
而他,连同这满场的喧嚣,都成了那个世界之外,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他缓缓地、彻底地靠回椅背,身体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舞台上的光那么亮,却让他觉得,自己正坐在无边的黑暗里。
走下舞台,殷灿言和乔珩同时被一群热情的听众和记者围住,在人潮里像是两座守望的岛屿地标雕塑。
梁景轩没有过去。他站在远处吧台旁,端着一杯未动的威士忌,佯装成高空盘旋的鹰似的,冷冷观察着这一切。
他看到,殷灿言在巧妙地摆脱了一位纠缠不休的记者后,没有走向他这边,也没有走向主办方质心的席位。她只是端起一杯柠檬水,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被几位白发苍苍的老院士围住的乔珩身边。
她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圈外,垂着眼帘,看着自己杯中沉浮的柠檬片,继续化身一尊优雅纯白的希腊雕塑。
当乔珩终于结束交谈,略显疲惫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时,她终于迎了上去,将那杯水,递给了他。
乔珩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口。他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殷灿言听完,抬起头,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梁景轩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笑——完全放松,不带任何防备和算计,眼角的弧度都显得无比柔软。
他们就那样旁若无人地站着,低声交谈。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将两尊雕塑的轮廓镀得金灿灿、亮闪闪。
乔珩偶尔会抬手,用指背轻轻碰一下自己的鼻尖——心理学上说,那是人在认真思考或感到愉悦时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而殷灿言,则会不自觉地、微微歪着头,听着他说话。
两尊雕塑,和谐、静谧,在海潮中自成一个宇宙。
而他,以及这满场的觥筹交错,都成了那个宇宙之外,无关紧要的、嘈杂的背景辐射。
梁景轩端起那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他周身仍觉冰冷,脸颊却开始发烧。
论坛临近尾声,宾客们开始陆续离场。手机App上,一片代表着「严重拥堵」的深红色,正在以黄浦江为界,迅速地、不祥地蔓延开来。
殷灿言正在收拾自己的iPad和文件,准备离开。
「灿言。」
乔珩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夹。
殷灿言转过身,表情带着一丝疑惑:「嗯?」
乔珩没有立刻递上文件夹,只是看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刚才在台上,很厉害啊。」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不愧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向下,落在了殷灿言随身的公文包上。包的拉链旁,挂着一个手工缝制的、皮质咖啡棕格纹小马挂件,造型略显呆萌。
「……小Sigma。」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略带一丝警告意味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更像一只被惹恼了的小猫。
乔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那个小马挂件的尾巴。
「小、西、格、马……」他一字一顿地念着,仿佛在辨认一个复杂的单词,「我在叫它。」
殷灿言看着他这副耍无赖的样子,纵是礼仪课多么训练有素也难忍住,还是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无奈,又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宠溺。
她没有再瞪他,而是伸出手,将那个被他拨乱的小马挂件,轻轻扶正。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乔珩那双带笑的眼睛,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故意拖长了尾音,用一种极轻的、几乎是气音的德语正色道:「好了,收起你那套吧……Herr Schwan.」
乔珩的笑意,霎时间凝华在脸上,变成一个憋气的嘴角。
就在这一瞬间,梁景轩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乔珩的胸前口袋里。
那里,别着一支钢笔。
笔身是深邃的蓝色高级树脂,勾勒出漩涡状纹理。笔帽顶端,一颗透明蓝色半球包裹着白色六角星,在灯光下映出星辉。
梁景轩的瞳孔,遭遇了一场破天荒的地震。
他记得那支笔的每一个细节。从高尔夫场回来后,他为了摸清殷灿言的喜好,特意让助理调查了殷灿言回国后所有的消费记录,包括那笔昂贵的、用以修复一支往年常款奢品钢笔的订单。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支笔,会出现在乔珩的口袋里。
而这时,不远处那几位刚刚与乔珩交谈完的老院士,也注意到了乔珩那罕见的失神模样。
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的刘教授,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身边那位泰斗级的李院士,压低了声音八卦道:「李老,您看见没?乔珩这小子,好像被将了一军啊。小殷叫他『贺施万』?听着像德语的『天鹅先生』?什么意思?」
李院士呷了一口茶,浑浊但睿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乔珩口袋里那支笔。
「小刘啊,你们年轻人,光听声音可不行。」他慢悠悠地开口,「有时候,得看看……别人送了什么。」
刘教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惊叹。
这一切,梁景轩虽然听不清,但他也看懂了。
他看见了殷灿言说出那句他听不懂的德语后,乔珩瞬间的失神。
他看见了乔珩口袋里那支本该属于殷灿言的、万宝龙星际行者的钢笔。
他看见了不远处那群代表着中国学术圈金字塔尖的老头子们,脸上露出了那种只有圈内人才秒懂的微笑。
他看见了,乔珩很快恢复了常态,将手中的文件夹,郑重地递给了殷灿言。
「这个给你。你刚才提的那几个风险敞口,我们确实忽略了。帮我看看,还有哪些漏洞。」
「好。」殷灿言接过,毫不推辞地收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然后,她伸出手,手心朝上,对着乔珩,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属于「甲方」和「乙方」之间的、公事公办的讨债手势。
「咨询费怎么记?」她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像一只刚刚偷到腥、还要找主人讨赏的小狐狸。
乔珩看着她那只摊开的、纤细的手,没有去掏钱包或手机。
他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在殷灿言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将她的手,温柔地翻转过来,手背朝上。
然后,在满场尚未散尽的宾客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在梁景轩那双已经开始燃烧的眼眸中,乔珩微微俯下身,像一位中世纪的骑士,对着自己宣誓效忠的女王——
在她的无名指根部,落下了一个极其轻柔、却又无比郑重的吻。
「这个……」他直起身,松开手,看着她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笃定道,「是定金。」
殷灿言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地收了回来,藏在了身后。她的脸颊上,浮起了一丝罕见的红晕。
乔珩没有再看她,只是对她,也对不远处的梁景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从容地、融入了即将散场的人群。
梁景轩站在原地,终于融入集体,成为一尊冰封的雕塑。
他刚才看到的一切——那支不该出现的钢笔,那群老头子心照不宣的微笑,以及最后那个宣告主权的吻手礼——像一部疯狂的默片,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每一个画面,都是对他之前所有判断的无情嘲讽。
每一个细节,都在向他宣告,他在这场游戏中,连被称为「参与者」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这时,梁景轩才像一个终于找回自己台词的演员,迈步走了过来。他没有靠近殷灿言,只是站在一个充满了压迫感的距离,开口,声音冰冷得像刚从冰桶里捞出来的威士忌:
「Coilia,走了。」
殷灿言转过身,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随即,追上不远处的乔珩。
她扯了扯乔珩的袖子:「外面好像不太好打车,你……」
「不必了。」乔珩打断了她,他把她凌乱的鬓发拨到耳后,整理好,笑容是坦然的和默令,「我今晚不走,基地那边有通宵的会。」
她没有解释任何关于钢笔或刚刚那个吻的事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梁景轩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转身,迈开长腿,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那背影,僵硬、挺直,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殷灿言看着他的背影,拿起公文包,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走出宴会厅,一股夹杂着凉意的风,从黄浦江上吹来。
殷灿言看着远处那些开始变得模糊的灯火,和手机上不断跳出的、关于「紧急通知」的推送,她知道,一场更大的、属于整个城市的「压力测试」,即将到来。
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玩过古剑的同学请举起你们的双手~噗呦噗呦大头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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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as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