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财产的契约
假期已到,他片刻不愿再多留,带着一身疲惫,返回高原驻地。身后的静宁和那桩婚约,仿佛不是归宿,而是另一个需要面对的战场。
七个月的时间,两人那点最初的牵绊,早已在争吵和现实的消磨中变得千疮百孔,却又被婚约的预期和惯性捆绑着。
黄艳妮带着户口本,来到高原驻地。这里环境艰苦,与她熟悉的都市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同居的责任,或许是某种前世债孽的错觉,他们办理了结婚登记。
拿着结婚证,黄艳妮兴奋地拍照官宣,收获祝福。楚思远看着那本红册子,心中百感交集,却品不出一丝甜蜜,更多的是尘埃落定般的麻木。
华为新款手机发布,黄艳妮立刻想要。其实她更喜欢的是苹果。
楚思远看着她在新环境里的不安,沉默地托人买了回来。然而高原气候寒冷,手机沉重,她毛手毛脚,新手机很快摔得屏幕碎裂。
每次,她都只是噘着嘴,把手机递过来:“哎呀,又摔了,你去帮我修一下吧。”
看着维修单上近一千七的费用,楚思远眉头紧锁。这并非小数目。但她那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神情,让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付钱。她似乎对金钱的价值,尤其是他付出的金钱,缺乏最基本的概念和体谅。
驻地同事时常邀请他们吃饭,表示祝贺。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黄艳妮非常受用,常在饭后得意地说:“你们这里的人真热情,大家都挺看重你的嘛。”
“不,也是看你来了,才请客的。”
“是嘛?我就说,有人总是盯着我看,真是一群臭男人。”
“谁叫你这么打扮这么漂亮呢?”
“真的吗,我也觉得。从他们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下次出门,能不能化妆快一点,不要让我空等一小时。我其实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打扮漂亮点儿,不就是给你撑面子么?”
“拜托你啊,我的面子从来不是穿着打扮出来的。”
“你就是吃醋了,怕别的男人看我是不是?”
楚思远无语,不再接话。
由于玩得很开心,黄艳妮一到熄灯就寝,就要亲热。缠绵后,黄艳妮问起情史,楚思远讲述了大学时对一位姜老师的朦胧憧憬和她在他考学时给予过帮助表示感激的故事。
黄艳妮却再也不能把它当做故事听,心里将其树为情敌。一个不是恋人的恋人,却是她内心的标杆情敌。嫉妒,让她记恨。于是当时就翻脸,骂楚思远“恶心”。
以致那年教师节,楚思远给高中老师发去一条简单的祝福:“教师节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信息被黄艳妮看见。她也立刻炸了,抢过手机责问:“李老师?又是你暗恋的?你倒记得清楚!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人家还记得你吗?你这么自作多情!”
一连串的质问劈头盖脸,充满猜忌和愤怒。
楚思远试图解释:“她给我寄过书,教过我英语。过节发个祝福不是基本礼貌吗?”
“礼貌?我看是别有用心!”黄艳妮根本听不进,“是不是以前有什么?现在结婚了还念念不忘?别把我当做傻子!”
无理取闹让楚思远火起,但想到她刚来高原,想到婚姻,无力感和责任感压下了怒火。他再次选择沉默,疲惫地转过身:“随你怎么想吧!”
他的退让没有换来平静,反而让黄艳妮觉得抓住了把柄,但猜忌却更深地埋进心里。高原的日子,就在这种一方不断索取、猜忌,另一方不断压抑、妥协的畸形模式中流逝。楚思远感到像是在沼泽中前行,每一步都更加沉重。
军嫂不易,楚思远内心存有愧疚,试着去爱眼前人,于是不断忍让、包容,甚至带她去驻地周边公园或沙漠游玩,希望她能开心,希望彼此和解。
去玩的路上黄艳妮是开心的。
然而,当他在沙漠为她认真拍照后,她却勃然大怒:“你是故意把我拍这么丑是吧?害怕别人看到惦记?你就通过这种方式贬低我,是吗?”
美好的气氛,瞬间崩塌。楚思远走在流沙上,如他的情感一般,步履维艰。
他后来总结,无论风景多美,黄艳妮不会去欣赏自然,只在意照片拍得如何,修图怎样,朋友圈的点赞和夸赞。
内心没有美的人,眼里看不到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