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背后藏着的是沾毒的匕首。
正当云落秋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推拒,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凌母看见来人,惊喜一瞬,脸上的笑容在听见机械冰冷的‘母亲’时,顷刻散开。
她板着脸,“凌遇,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越来越没规矩了。”
凌遇比凌遂还要高一些,往那一站,即便是低垂着头,也极具压迫感。
他顺从认下教训,等凌母脸色好了一些后说出目的:“母亲,我可以代替阿遂跳完最后这支舞。”
“他们分不清我和阿遂,对于两家来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
他话音刚落,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云落秋眼神悄摸瞟向凌遇,不料和他四目相对,后者的眸底是不加掩饰的侵略。
趁凌母低头没注意,凌遇唇角勾出漫不经心的笑容,薄唇轻启,无声喊道:“喏喏。”
同样是喊小名,从凌遇的嘴里说出来,偏偏多了一种**的味道,还是当着未婚夫妈妈的面。
云落秋慌张挪开视线,颈后的腺体好像又开始泛起痒意。
之前两次碰面都看不太清楚,现在面对面,在房间明亮的白炽灯下,他看清了五年后的凌遇。
状态比他想得要更差一些,藏不住的疲态,那双眼睛蕴含的情绪复杂,是深沉难言的。
半晌,凌母幽幽叹了口气,抓着云落秋的手用力一握,“喏喏,你怎么想?”
“凌遇说得不错,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阿姨也不想用生病做理由搪塞来宾们。”
虽说是询问,但好像也没有给云落秋第二个选择,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云落秋点点头,反握住凌母的手,“我都听阿姨的,阿姨处处周到全面,我自然是跟着阿姨的脚步走,一定不会出错。”
凌母被他三言两语哄得开心,面向凌遇时陡然切换表情,像上级对下属发号施令似的,冷冰冰地:“那就按你说的办。”
凌母给了两人五分钟的时间排练,先行离开去安抚宾客。
凌遇换了身衣服出来,单手插兜倚在门边,从上到下把云落秋打量个遍。
云落秋翻找着背景音乐,连接蓝牙音箱,优雅轻快的钢琴声流淌出来。
“这支舞我们练过,十七岁那年,要是还记得的话,简单过一遍就好,只是应付一下。”
“记得。”凌遇说,屈膝朝云落秋伸手,邀请共舞。
时间紧迫,云落秋没时间犹豫,手搭上去的那一刻便被拉起身,跌进对方怀里。
温热的大手在他的腰间施加禁锢,鼻息交缠,每每对视心脏都会泛起一阵酸意。
开始跳舞,云落秋琥珀色的瞳孔里只剩下凌遇一个人,再无其他。
迟到的想念被霸道撕开一个口子,泄洪般朝他涌来。
他以为自己会讨厌、埋怨,又或者是恨凌遇的不告而别,但在看见凌遇的疲惫,看见凌母对他的恶劣态度时,全部都被心疼取而代之。
云落秋清楚地知道,他不能有这样的情绪,甚至连想一下都是不被允许的,于是拼命压抑。
在会场众多宾客的注视洗礼下,云落秋和凌遇漂亮地完成订婚宴最后的舞。
完美谢幕,掌声不断在大厅回响。云落秋和凌遇面向来宾席,鞠躬谢礼。
“凌家对云落秋还真是重视,最后一支舞的衣服是年初在比利时拍卖会展出的典藏款。”
“优质alpha本来就少,也不知道凌遇后面会选择谁。”
“嘬嘬嘬,小两口感情真挺好,眼神都快拉丝了。”
看样子没有人发现,云落秋松了口气。
起身时,他听见凌遇说:“像不像是我和你的订婚?”
云落秋往旁边站了些,远离凌遇,低语警告:“我是你弟的未婚夫。”
凌遇的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于是云落秋选择无视。
岂料对方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被牵起,滚烫的指尖在手腕脉搏的位置停留几秒,滑向手心,最后十指紧扣,紧密贴合。
凌遇偏头看他,借用捧花挡住嘴型,附在他耳畔轻声说:“结束后来三楼右手边倒数第二间房,不来……”
“我亲自去云家邀请你。”
云落秋眉头轻蹙,“你威胁我?”
“不,是邀请,”凌遇捏了下他的小尾指,“那里是我给你准备的订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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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得差不多,最后的收尾工作交由云爸处理。
他揉了揉云落秋毛茸茸的脑袋,心疼地说:“快去歇着吧,这里有爸爸在。”
岁月从不亏待美人,云爸优越的骨相美随着年龄增大,愈发成熟有魅力。云父平日待他极好,这么多年以来,两人一直相敬如宾。
云落秋笑着摇头,宽慰道:“爸,我不累。”
忽地,他想起来凌遇口中的‘礼物’,话转了个弯,“我还是先去收拾一下,脸上的粉糊着难受,谢谢爸。”
路上,云落秋尽量避开着人,绕了个大圈子前往三楼,生怕人发现他是去赴谁的约一样。
刚订完婚,就应未婚夫哥哥的邀约单独见面,怎么看都不对劲。
云落秋心里有些忐忑,猜不到凌遇的礼物是什么,深呼吸几轮,推开面前黑漆漆的门。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客房,一眼望到头,大床的正中间位置有一个手机大小的白色礼盒。
根据其他客房的布局,床正对着的应该是电视墙才对,这儿换成了一面巨大的磨砂玻璃LED,动态模拟着海边场景,别有一番风味。
云落秋拿起礼盒晃了晃,沉闷的撞击声,里面很空,只有一件东西——红色遥控按键。
按键静静躺在手机,像潘多拉的魔盒,不知道按下去会面临什么,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备注为鲮鱼罐头emoji表情的对话框弹出消息。
鲮鱼罐头:【按下。】
云落秋心下一沉,抬头四处张望,遭人监视的不适感如蚂蚁爬上般细细麻麻。
他盯着按键看了两秒,干脆利落丢回礼盒里,转身就走。
故弄玄虚,不稀罕。
可当他发下门从外面被反锁时,心头那点烦躁猛地蹿高,浓烈的不安感遍布四肢百骸。
他急哄哄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送礼物是既开房又锁门的,凌遇一定有目的。
鲮鱼罐头:【别怕,按下去。】
落:【如果我说不呢?你要锁我多久?】
云落秋等了许久,对面没再回复。
门锁了出不去,窗户也被封死。
云落秋颓然躺在床沿边上,卸了妆的小脸白净可爱,澄净的瞳孔在射灯直照下呈现漂亮的琥珀色,手里把玩着红色按键。
订婚宴从早上五点开始忙碌,一整天只匆匆喝了两口水,吃了几口水果,人已经累得不行了。
如今躺在舒服柔软的床上,干脆就这么睡过去吧,云落秋破罐破摔想着。
眼皮越来越重,在即将完全闭上的那一刻,指尖捏着的按键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刚好触发。
几秒的安静后,立体环绕的海浪音逐渐退去,暧昧不清的声音充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慢、慢点亲……”
“不诚实啊,宝贝,你明明很喜欢。”
“你说,你是喜欢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必须要给一个答案!”
“那还用问吗?”
这声音化成灰云落秋也认得,是凌遂。
“他金贵得很,这么多年了都不让碰,哪儿像宝贝你这么好。”
嘲讽的娇笑,接着几声物件掉落在地的声音,音调倏而拔高,“啊——”
突然,磨砂玻璃‘唰’地一下变得透明,隔壁房间的景色一览无余,两具身体在落地窗前的书桌交叠,亲得激烈。
单向玻璃,对面看不了云落秋。
那是云落秋从未见过的凌遂,不复以往的开朗纯情,眼尾泛着艳丽的红,鼻尖渗出一层薄汗,紧咬着牙关,发出畅快的闷哼声。
他严严实实挡住了身下的人,云落秋依稀只能看到一个侧脸,是个和他差不多同龄的omega。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但真当亲眼目睹时,云落秋还是没挺住,往日的情意在此刻化作一阵阵的恶心。
他三两步冲到洗手池,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体内的黄柠檬alpha信息素不断沸腾,受信息素影响,他内心涌现一种无由的空虚,想让隔壁属于他的alpha来疼疼自己。
念头升起的一瞬间,云落秋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很大,头偏向了侧边,通红的手指印很快浮现。
真贱。
云落秋在心里骂了句,自虐似的任由腺体的痛意爬遍全身上下。
凌遇,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他洗了把脸,靠在浴室的瓷面墙,顺着跌坐在地下,水珠挂在卷而翘的睫毛上,要掉不掉,跟泪珠一样。
“我说了,凌遂不是好东西。”低沉沙哑的男声自前方传来,影子将云落秋整个罩住。
云落秋疼得意识逐渐模糊,五感下降,甚至连凌遇的靠近都没察觉分毫。
他想说‘我知道’,却连张嘴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和他分了,好不好?”凌遇单膝跪在云落秋跟前,姿态摆得很低,用毛巾仔仔细细擦掉着他脸上的水,指尖抚上那处红色巴掌印。
良久,云落秋借着最后一丁点力气,缓缓吐出答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