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忠仆。”姜荣道。
宣忆谙看着已经落下阵来的文心低声道:“我从不拿她和乔娘当仆人。”
宣忆谙一直把他她们当做自己的家人,就如同沈槐那样。
姜荣没有听见宣忆谙的这句话,但是越沛和姜韵却听见了,姜韵若有所思的把目光移了回来。
安王夫妇二人和常王夫妇二人在姜府待了大半天,再不走就要惹人疑心了,赵妍依依不舍的跟姜韵和宣忆谙作别,不忘嘱咐她二人有空多来姜府坐坐。
只有女眷来,两个王爷不来的话倒也没什么事,总不能为避免忌惮就不让自家孩子回家了吧。
宣忆谙在马车上拉着文心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一番检查后确定文心只有一点皮外伤后放心下来,姜逊还是有分寸手下留情了的。
文心安慰宣忆谙:“王妃,习武之人受点皮肉伤再正常不过了,这些年我跟在您身边别说受伤了就连点油皮都没破过,再这样下去我都不好说自己是习过武的了。”
这些年文心和从小带着她长大的乔娘在宣忆谙心里和沈槐的重要性是一样的。
文心不说还好,一说宣忆谙就想起在金陵的时候她为自己涉险的事。
不过马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宣忆谙执意要给文心检查身体,越沛只好下车给她们腾地方。
文心安抚宣忆谙放心,随后便下车请越沛上车,越沛掀帘而入。
越沛:“你可知自己今日有些冲动?姜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你今日若执意不让文心与姜逊比试,你的举动很有可能会引起姜荣的怀疑。”
姜韵的身手只是打不过姜逊和姜荣而已,她在回京前一直跟着父兄征战沙场。
对习武之人的身手是不会看错的,今日你是没引起姜荣的怀疑,但是姜韵已经对文心有疑虑了。
宣忆谙:“……”
姜韵若有所思的目光宣忆谙其实看见了。
宣忆谙难得没有去反驳越沛,她沉默着,只是觉得心中压着一块巨石。
多年前她满腔怨恨只为报仇,谁都可以作为她的棋子,但如今宣忆谙报仇地心没有变,但是却不愿意将她身边的文心和乔娘卷进来。
宣忆谙一路沉默着,今日一事提醒了她,倘若将来身陷险境,文心和乔娘会是第一个受自己连累的人。
她在心里快速的将她所有的计划捋顺一遍,在思考着从何处能将这二人择出去。
宣忆谙思考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拿着一本书将书角卷起捻平,反复如此。
越沛见状这些时日里一直藏在心中的话终究是忍不住先问出口:“你心中藏的是何事,说不定本王能帮你。”
越沛一直在等,宣忆谙也一直在等,等一个能让对方主动开口的契机,越沛曾胸有成竹的认为自己会是赢家,但现在来看输的会是他自己。
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不愿看见宣忆谙眼中藏有愁容。
宣忆谙:“王爷当然能帮我,我也能帮你,不是吗?”否则越沛不会选宣忆谙为安王妃,宣忆谙更不会嫁给他。
本就是各取所需,又何来帮不帮的,宣忆谙心想。
而且,越沛不是已经在查自己了吗,以他的手段和能力很快就会把自己查个一清二楚。
宣忆谙决定嫁给越沛那天起便让自己的人去查越沛的底细,不过任凭她如何查都只能查出越沛是先太子的遗孤,圣上视他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宣忆谙想,越沛的秘密比自己的藏得还要深,还要不可窥探。
“……”
越沛挑了挑眉头未发一言,他知道,宣忆谙不信任他。
在确定这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结果后,越沛抿起唇,目光沉沉。
——
翌日,除了几个月前安王迎娶安王妃的时候王府门前热闹了几天,之后就如多年来一样门庭冷清。
因为越沛先太子遗孤的身份,朝中没有多少人愿意往越沛跟前凑,即便京中不少纨绔子弟喜欢找安王在京中横行,不过那也只是想借助他安王的身份罢了,若真把彼此当兄弟那便是说笑了。
可今日安王府一反常态,门口竟然停着好几辆马车,引得路过的百姓频频侧头往王府里看。
一大早就来拜访安王殿下的除了兵部尚书李庸还能是谁?
李庸自那日下朝后回去便彻查整个兵部,奈何没从兵部找到蛛丝马迹,他着急上火的嘴角燎出了两个大血泡,明日是圣上给的最后一天的期限。
要是不能查出这是怎么回事,乌纱帽不保也便罢了,这条小命十有**也是保不住的。
越沛上上下下把李庸着急上火的模样打量一个遍后玩味一笑:“李大人不应该去找宣相吗,怎么会来找本王?”
李庸在朝堂上时少于的中立一派,既不站那几个王爷,也不站宣彧,只忠于圣上,且不论其能力如何,便是这份忠心也能让圣上网开一面。
否则越青朔在朝堂上也不会多给他三日让他去找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李庸先去了相府,宣彧却称病闭门不见,去寻其他同僚,眼下他李庸就是个瘟疫般的存在,朝中同僚恨不能离他八丈远免得引火烧身,又怎么会去帮他?
无奈,他只得找到本就身处这次漩涡中心的越沛。
越沛听着着意料之中的回答轻轻一笑,没有人比冤枉你的人更知道你的冤案。
此事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李庸,只不过谁让他在这个不论出了任何事都会首当其冲被连累的兵部尚书之位呢。
越沛:“李大人不用过于着急,这件事您并不知情,但是偌大个兵部又不是只有您自己说了算。”越沛若有所指的说着。
李庸当然知道这件事自己是无妄之灾,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人可以绕开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私造兵器,对方的身份……
李庸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推算来推算去只有一个种可能,那便是私造兵器的人只可能是皇族之人。
他原在心中想这个人约莫是越沛,他今日前来一方面是为了试探这位王爷,另一方面是他想来对越沛表“忠心”。
若能放他一马,日后他愿意为安王殿下略尽绵薄之力,只盼他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他们底下的池鱼,但现在越沛所言倒是告诉他此事他户部有人有异心。
生了二心的人不是安王的人,那会是哪一个皇族之人,李庸在朝为官多年,虽然看着不参与任何党争,但心里对朝堂上的谱一清二楚。
一时间他心中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李庸思索着,脸上的神情愈加严肃。
“既如此,下官多谢王爷指点。”李庸起身对越沛道谢,虽不知道幕后之主是谁,但把那个有异心的人揪出来对李庸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虽占着兵部尚书的职位,除了战时为圣上分忧外,其他时候他都是尽量避免与那些同僚过多接触,免得让圣上对自己起疑,平添麻烦。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那些弯弯绕,都是为官多年的老狐狸,那些招数糊弄得了谁。
李庸在心中感慨,到底还是老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养了头狼竟还一无所知。
李庸走时,视线在安王府门前停着的常王府的马车停顿了良久。
宣忆谙甚是高兴姜韵今日来安王府找她,命乔娘拿出上好的茶和姜韵爱吃的蜜饯招待她。
“你要来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多准备一些你喜欢的零嘴。”宣忆谙知道姜韵最喜欢吃的那条街的零嘴,可惜府里没有准备,她便遣了文心去买。
姜韵看着文心领命就要去给自己买零嘴,就吩咐道:“文心,你再帮我去城西那家甜酒铺里买上点甜酒回来吧。”
文心笑着应下,确定几位主子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后转身离去。
宣忆谙特意让文心去买零嘴就是存了支开她的心思,昨日姜韵疑心的眼神宣忆谙到现在还记得,今日听到她来,宣忆谙心里七上八下的。
姜韵收回视线在桌子上一扫,满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心情顿时好多了,拿起一个放进嘴里,怀念起许久没有尝到的味道。
宣忆谙观其一脸回味的表情,心下奇怪:“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很久没有吃到这些零嘴似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姜韵便来气,零嘴也不吃了,跟宣忆谙抱怨:“越明归那个混蛋不让我吃这些,还吩咐府里不许有这些零嘴,若是被他发现了便要责罚当值的侍女侍卫。”
姜韵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欲连累他人,只好控制自己不吃这些,昨日回了姜府越明归不好管她,但是回去的时候还是好一顿说教。
宣忆谙为好友不满:“吃点零嘴而已,有何不可?你想吃就来我这,不用管他,一个王爷管些女娘家的事做什么。”
姜韵听了连忙点头,她正是这样想的,才会在今早跟越明归吵了一架后跑到安王府找宣忆谙。
姜韵身边的侍女轻云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安王妃您可别听我家王妃瞎说,哪是王爷不让她吃啊,分明是她吃伤了胃半夜肚子疼,府医说要少吃那些零嘴,王爷这才管束着王妃不让她吃太多。”
姜韵:“……”她不满的瞪了一眼自己的陪嫁侍女,还记得自己是谁家的人吗?
这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其实姜韵还未出嫁时就因为贪食零嘴吃伤过胃,姜府上下都控制着她,一年到头她也吃不到几次。
这不,刚出嫁以为没了人管束就放开了吃,刚养好的脾胃又伤着了,越明归自此说什么都不让她多吃。
宣忆谙瞪了一眼姜韵,默默收起桌子上的零嘴,顺带着把她手上的也一并收了起来。
姜韵:“……”
越沛处理好公事后便去找宣忆谙,赵寻告诉他宣忆谙正和常王妃在后院。
越沛脚步一转便走向后院,对赵寻说道:“你去看着李庸,若是他找不到人,便提醒一二,后日上朝必须把此事了结。”
“是。”赵寻应声后便去办越沛交给他的事,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正好迎见回来的文心。
他见文心青喘着气,额头上还因为跑得太急而出了一层薄汗,赵寻以为是宣忆谙出了什么事文心才会跑得如此急。
“出什么事了,怎么满头大汗的?”
文心:“我去城西给王妃买甜酒。”
说完便绕开赵寻跑进府,城西离安王府真远,一来一回竟要两个时辰,卖甜酒和零嘴的两个铺子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且生意极好,她排了好久的队又急忙赶回来才算没有耽搁事。
赵寻看着文心急匆匆的背影,心下纳闷:这两个地方离得这样远,怎么着也得午时后才回得来,王妃这是要做甚才要得如此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