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不关心这些事,他惦记着越沛交给他的事,扭头便去找了李庸。
所以等越沛找到宣忆谙的时候,文心已经先他一步把甜酒和蜜饯摆在了桌子上。
他看后问了一嘴这是从哪家的铺子买的甜酒,酒气扑香,是好酒。
宣忆谙说这是城西的甜酒铺子,是姜韵告诉她这家的甜酒铺子好喝,文心便去买来了,买的还挺多,宣忆谙问越沛要不要尝尝。
越沛本来还在笑吟吟的听着宣忆谙跟自己说这些,但听到这些是姜韵让买的后,面色蓦地变了。
他脸色变得太快,且来不及掩饰,宣忆谙坐的位置正好能将他的表情全部收入视线中。
她想问怎么了,但是碍于姜韵在这不好开口,便暂且按下。
好在姜韵来这似乎只是因为越明归不让她吃零嘴罢了,这会零嘴吃了,甜酒也喝了,心满意足就打道回府了。
毕竟是吵了一架出来的,再不回去等人找过来发现自己在这偷吃,那可真将自己的零嘴之路断个干净了。
宣忆谙送走了姜韵后问道:“怎么了,那甜酒和蜜饯可是有问题?”神色有一瞬间那么严肃,倒还吓了她一跳,以为吃食里有毒呢。
越沛伸手抚摸着宣忆谙的鬓发,指尖停顿在那支白玉发簪,然后慢悠悠道:“夫人啊,你可知这个时辰去城东买蜜饯再去城西买甜酒一来一回要多久吗?”
“要多久?”宣忆谙仰着头问道。
宣忆谙是真不知道,她不爱出门,仅有的几次出门还是姜韵带着的,但是姜韵没有带她去过城东和城西的铺子,是以她也不知道这一来一回要多久。
她看文心半个多时辰就回来了,应当是没有多远的吧?
越沛看自己夫人脸上一无所知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一来一回最快要两个时辰,更别说这两家铺子生意红火,买东西的人排着犹如长龙的队。
这一趟折腾下来少说没有三个时辰回不来。
宣忆谙:“……”
越沛看着宣忆谙愣住地神情,愈想愈憋闷,犹豫几番后还是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使劲一掐:“你啊,终日不信任我,对我怀有疑心,那怎么到了姜韵那就没有疑心了呢,嗯?”
宣忆谙傻站在原地任由越沛掐自己的脸,都红了一片。
——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早已吹了灯陷入沉睡,兵部却灯火通明。
李庸和兵部侍郎方迥在房间内查看着近十年的兵器铸造登记册上记载的铸造兵器所需的原料的数量。
灯芯挑了又挑,方迥眼睛都熬红了,年岁上来了比不得年轻人彻夜不睡第二日还精神抖擞的。
他悄摸抬头打量李庸,兵部尚书认真的查看着手上的册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方迥的视线。
方迥把手里最后一本,也是最厚的一本铸造登记册核对完后对李庸道:“大人,所有的登记册已经核查完毕,没有异常。”
李庸把手里的登记册合上,忍不住低头揉捏着眉心,他也没有查出有什么异常,所有用量都再正常不过。
都是正常的,那金陵城私造的兵器是怎么炼制的,那些原料是凭空出现的吗?
“行了,你也在这查了两日,先回去休息吧。”李庸摆摆手示意方迥退下。
方迥退下后,阴影处走出一个人,他走到方迥刚才坐的位置上,拿出最厚的那本登记册放到李庸面前:“李大人现在信了?”
李庸无力的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似在平缓自己的心绪,他双手合拢行礼:“多谢王爷指点,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赵寻:“如此,王爷便等大人的好消息。”
赵寻离去后,李庸翻开那本经方迥核查过后并没有问题的登记册。
若是方迥戒备心再强一点,或是说对自己的自信能少上两分,便能发现这里面有一处被更改过的数字。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李夫人推门而入,就看见自家夫君站在窗前,案上摆放的是他一向不许旁人过问的铸造登记册吗?
李庸似没有听见夫人的提醒,只是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久久不语。
……
“王爷,不出您的所料,方迥果然得了风声伪造登记册,李庸已经发现了。”赵寻从李庸处离开回到王府复命。
那日上朝,方迥称病告假,想来是得到风声借故在家伪造登记册。
“李庸怎么说?”
赵寻:“李大人似是不太能接受此事是方大人所为。”
越沛了然点头,李庸一时不能接受这件事是方迥所为倒也是情理之中。方迥是他的同窗亦是同乡,二人一齐为官甚至是在同一个户部。
二人同在官场多年交情匪浅,要让李庸揭发方迥还真是为难李大人能狠得下心。
越沛唇角勾起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
候在一旁等吩咐的赵寻忽的侧耳凝神,“王爷,王妃来了。”
越沛诧异了一瞬,宣忆谙除了上次“偷偷”进他书房找人外从不涉足此地半步。
“避嫌”二字她记得尤为清楚,越沛的事她能少知道一件就是一件,越沛一开始很是满意她的识趣,后来觉得她身为自己的王妃为何像躲避瘟疫一般对自己的事避之不及?
后来越沛还存了心在她面前说一些事,然后看着她躲不过去在同一间屋子里给自己找事做,恨不能以此来堵上自己的耳朵。
不过也只是诧异一瞬而已,因为他想起白日里的事,示意赵寻回去休息。
赵寻走后宣忆谙便叩响了书房的门,在听见越沛让自己进去后宣忆谙像模像样地拎着一个食盒走进了房间。
在宣忆谙叩响房门时越沛随手抓起一本书假装自己一直在看书。
宣忆谙瞧他这么晚了还在看书,转身发现房间里并没有点几支蜡烛,昏暗一片根本看不清书上的字。
宣忆谙狐疑地看着他,然而越沛对此浑然不觉,还在那像模像样地一页一页翻着,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宣忆谙。
宣忆谙亦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观察越沛,越沛让她看得有些心虚,想把书合上问她来做什么,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是个王爷,更何况现在有求于他的是王妃。
说什么也要宣忆谙先开口,越沛打定了主意,翻书的动作越来越快。
宣忆谙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拿起火折子给房间里多点上好几支蜡烛,说:“听闻王爷学识渊博,常常为了看书忘了时辰,更是体恤民情,府里开支节省,就连读书写字时多点一支蜡烛都舍不得,甚至为了看书曾经还将砚台里的墨当做下菜的酱就着馒头吃了下去。”
越沛:“……”
手中的书“啪”地一声合上了。
越沛似笑非笑的看着宣忆谙,在这阴阳怪气当他听不出来呢?
说他学识渊博?满京城谁不知道最不学无术的就属他这个安王殿下,甚至民间百姓教训自己的孩童都会拿他当反面例子:不好好去学堂读书难道想像那个安王殿下一样做一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吗?
节省开支?这条街的百姓哪个不知道安王殿下最喜奢靡,寒冬腊月里府中的炭一筐一筐的往外倒,仅仅是因为这些炭碎了或是受了点潮气便被王府当做垃圾扔在地上。
安王府只用最好的银丝炭,银丝炭甚至还要挑长得好看的烧,虽然没人懂一块炭为何还要挑好不好看的。
因为安王忒过讲究,甚至还有朝臣因为此事参了他一本,下朝后被越青朔留在宫中狠狠地训了一顿,不过没什么用便是。
“王妃是当本王没有读过书么?”还真以为他听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了?越沛皮笑肉不笑的问。
宣忆谙状似不懂:“妾身只是夸赞王爷读书用功罢了,王爷这是何意?”
越沛把书一扔,装作没有听见她说话,自顾自掀开宣忆谙带过来的食盒。
食盒里装着的是白日里文心买的蜜饯和甜酒。
越沛半真半假叹了口气:“天地良心,常王妃的事真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我这段时日忙着朝堂上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算计这些事。”越沛望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表清白。
其实宣忆谙今夜来只是为了找越沛帮自己推测一番,姜韵会不会因为自己瞒着她而生自己的气。当局者迷,这事找局外人最合适不过了。
至于为什么偏要准备蜜饯和甜酒,只是因为文心买的太多了,大晚上的她也找不到别的吃食,总不好还让乔娘帮自己准备。
不过这些宣忆谙是不会告诉越沛的。
宣忆谙:“那你说,以姜韵的性子为何会来试探我?”
越沛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宣忆谙会问自己的话,但是唯独没有想到竟然问了一个他认为最不可能问的问题。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宣忆谙:“安王妃,你是觉得除了你以外,世间所有的女娘都如你那些话本子上的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女娘吗?”
宣忆谙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下,然后嘴硬道:“当然不是。”
越沛说的不错,宣忆谙下意识的认为这世间的女娘都不会犹如自己这般身上背着复仇的担子。
即便是她初回京城时遇到的许冉宁,她也认为那不过是被父母保护的很好的、有些娇惯的女娘罢了,骄横些也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5章 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