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畸变 第2章 第 2 章

临上警车时，廖警官回头瞥了一眼冷清校门口，那笔直矗立在一堆辣条之上，属于瞿阳光的“铁疙瘩”

廖警官抬手打了个电话。

瞿阳光来警局就像回家一样，轻车熟路迈进警局大门，跟着廖警官走在走廊上。

走廊上的警察遇见他都和他打招呼：“小瞿，又来了啊？”

“这才出去几天，怎么又回来了？”

“这次又犯了什么事？”

“小瞿今天身上竟然有香水味，好浓啊，你是不是又去哪里骚扰女孩子啦？”

只要是路过的，一个个都笑着调侃他。

瞿阳光被调侃习惯了，对于他们的问候他一向都是充耳不闻的。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才反驳：“这是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你才骚扰女人，你全家都爱骚扰女人。”

“哟，小家伙，现在人长大了，脾气也比从前火爆了哈？”

“关你屁事~”，瞿阳光朝那警员做出一个鬼脸，挑衅出声。

“哎...”那警员变了脸色，伸出手本想好好教育他一番，廖警官已经一巴掌把瞿阳光拍进了办公室。

“打我干嘛？”瞿阳光抱着后脑勺。

“嘴贱。”廖警官言简意赅，反手关上了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先惹我的。”瞿阳光反驳。

“好了，别贫嘴了，我问你，你摊位上的那个机甲是哪里来的？”廖警官坐在椅子上，瞿阳光轻车熟路躺进了对面的沙发上。

“它是我在城西的电子垃圾场捡回来的，”说到这，瞿阳光想到什么，突然坐起来直视廖警官，问：“不是吧，老廖，我捡个垃圾也犯法？”

廖警官道：“我已经叫人拖走了。”

“它真是我捡回来的，没偷也没抢，不信你去查监控。”瞿阳光解释。

“我知道，”廖警官道：“我只是叫人把它运回你家里了，你那东西违规占道，且安全隐患大，我们不允许它出现在学校。”

“哦。”瞿阳光这才放心下来：“那你把我抓来干嘛？”

“我请你来，是想叫你帮我一个忙。”廖警官正经神色，十分严肃。

“哦？我什么时候还能帮你们忙了？”瞿阳光有点讶异：“我记得我好像一直是给你们添乱的。”

“对啊，你是个麻烦精，但这件事，也只有你这个麻烦精可以做到。”

“嗯？”瞿阳光疑惑看他。

廖警官顿了一下，神色凝重出声：“宋警官失踪了。”

“他之前一直在调查一起儿童失踪案，一个月前，他突然离奇失踪，我们调查得知，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楚中二小的校门口，一家烤肠摊位前。”

廖警官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走到沙发前，递到他眼前。

这位宋警官，身穿便衣，头发灰白，是个五十多岁的朴素老头儿，照片里，他手里拿着一串烤肠，没有吃，只是盯着那烤肠，一脸沉思。

“他今年本来是要退休的，这个案子本来也要转交给局里其他同事的，但是他不愿意，他接手这个案子已经三年了，一直试图找出真凶，不愿放弃，就是他不想在自己的任上留下这么一个遗憾。”

“儿童失踪案？”瞿阳光问：“就是整个湘州区闹得沸沸扬扬的儿童淀粉肠试吃被拐案吗？”

“是的，”廖警官点头：“看来这个案子你也很了解。”

“也不是非常了解，只是现在很多家长谈淀粉肠色变，我想那些个烤肠摊老板功不可没。”

“一共是有十五个小孩子失踪是不？”瞿阳光问。

廖警官神色凝重：“真实数据远不止此，十五个是已报案立案的，还有一些是长期被家庭忽视的流浪儿童，这些孩子没人帮他们报警，就这么失踪了。”

“......”

“很奇怪的，这些孩子，最后出现的地方和宋警官一样，都是在烤肠摊位前，宋警官的调查记录显示，首位失踪儿童就是在新华一小烤肠摊位前，学校门口监控显示他拿到烤肠后离开，拐过一个角，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个烤肠掉在地上，后面失踪的儿童，也是如出一辙，十分诡异。”

“所以你叫我来是？”瞿阳光问。

“我要你卧底在这些街头摊贩群体中，帮我查出宋警官和那些儿童失踪的原因。”

“我？”瞿阳光不可思议笑道：“青天大老爷，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什么都不会还贪财好色的三无坏人，我都不知道你指望我查什么。”

“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廖警官说：“你从小混迹于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最清楚如何和他们打交道，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你能查出来，协助我们抓到幕后真凶，奖金十万。”廖警官淡淡出声。

瞿阳光迟疑了一下，立即站起来伸出手，不带半分犹豫回：“成交。”

廖警官回握：“成交！”

随后，他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瞿阳光：“这是这个案件所有资料和档案，你回去看一下，现在天晚了，你明早再来警局，具体任务他们会给你安排。”

“这...”瞿阳光接过文件犯了难：“警官，我没读过书，不识字，你们没有视频资料吗？”

“......”

“那你把这些监控拿回去看看，先了解下具体情况。”廖警官递给他一个薄薄的卡片式u盘。

“哦，好。”瞿阳光接过东西要离开。

廖警官叫住了他，提醒道：“宋警官失踪这个案子的案件调查，我们成立了专案小组，你以后也是其中的一员，我知道你性格桀骜，不是吃亏性子，但，凡事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说是为了那些小孩子抑或宋警官，就是为了那十万块，你以后说话做事，三思而行。”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伏小做低，他们叫我往东，我不会偏西，不就是当牛做马嘛，我从小就会的。”瞿阳光无所谓道。

话头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廖警官朝他招招手说：“你过来。”

瞿阳光不明所以走过去，廖警官把一个蓝白相间的正方形精致锦盒送到他手里，锦盒上面烙印有标志性的警徽。

瞿阳光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奖章式胸针，盾形基底，上方缀有立体五星，周围环绕利剑与松枝纹样，主体浮雕，轮廓硬朗，质感厚重。

“这是我十八岁时执行作战任务，上级给我的表彰。”廖警官说：“我马上要出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拿着，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瞿阳光望着那胸针发愣：“你送我吗？”

廖警官点头：“你今天成年，该有个像样点的生日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瞿阳光问。

“你的资料我早就看过了。”廖警官回。

“哦”瞿阳光拿起那枚胸针，放在眼底问：“金的吗？值多少钱？”

“镀金的。”廖警官说：“不值钱。”

“哦~我以为有多贵重呢。”瞿阳光把胸针扔进锦盒，拿着锦盒立即转身开门，嫌弃道：“不金不银的，丑死了。”

他脸上嫌弃，眼睛里却微光闪动，不知是因为胸针，还是因为这冰冷的世界里，有个半生不熟的人还记得他的生日。

深秋了，寒风过境吹得人满脸通红，瞿阳光提着个小蛋糕，整张脸埋进衣领里，急匆匆往家的方向赶。

太冷了，他的家住在城西的一栋小区内，一楼。

2087年，整个中国已全面完成了城市现代化和乡村振兴，高楼大厦已经不值钱，瞿阳光住的这个小区，是专为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免费提供的安置房。

他在这里住了八年，他门口的院子里一个庞然大物静静矗立，两米多高，是他前不久从城西电子垃圾厂捡回来的。

廖警官还是守信，说给他送回来就送回来了，连他的辣条也打好了包斜挎在机甲前胸。

“嗨，兄弟，你终于回来了。”浑厚低沉的机械电子音响起。

瞿阳光进了屋，没关的窗户一双机械大掌伸了进来，掌心里是打好包的辣条。

瞿阳光接过辣条，随手一放，随即四仰八叉躺到在大床上，闭眼假寐。

“站了一天了，真累，呼～”窗外的庞然大物也坐了下来，左腿屈膝，右腿伸直，左掌撑在下巴上，肘关节放在膝盖上，像个人一样装酷坐着。

“你大肩膀厚屁股的，全身是铁，怎么会累？”瞿阳光白它一眼。

“铁的累，你们人类怎么会懂？”

“再说，我今天好歹站了一天帮你卖辣条，做模特也会累的，好吧？”

“而且，一天没说话，我嘴巴都要生锈了。”它常常说话不着调，又是个话痨，瞿阳光不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声。

“你嘴巴本来就是锈的。”瞿阳光不想再和他贫嘴，从床上爬起来拆开自己的带回来的蛋糕，对他说了句：“对了，今天我生日，我买了个蛋糕，我们一起过？”

“这么小？”红龙的头盔脑袋低垂下来看了眼那纸杯蛋糕。

“我不喜欢吃甜的，买个小的应应景。”

“得，许个愿吧？”红龙的机械手伸进来，两根指头就捏起蛋糕放在手心里，那蛋糕原本就小，在他巨掌里就显得更小。

“哦。”瞿阳光笨拙地搓搓手，点上蜡烛，一口就吹了。

“不许愿？”红龙问。

瞿阳光回：“大男人许什么愿，我现在长大了，想要的通过自己双手就能得到。”

红龙机械眼一挑，像是在挑眉，认同地点点头。

瞿阳光把廖警官送给他的胸针戴上，挺起胸膛，问：“帅不帅？”

红龙竖起大拇指。

瞿阳光一个人把蛋糕吃完了，红龙盯着他看一眨不眨，他隔着窗户对瞿阳光说：“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个人，我应该会很喜欢你手里那玩意儿，垂涎三尺你知道吗？”

瞿阳光摇头。

红龙说：“如果我有分泌口水的器官，那你应该能看到从我嘴里流出来的口水已经快要成雅鲁藏布江了。”

“……”

夜晚，瞿阳光戴着胸针，握着香水瓶就着窗外的月光入睡。

圆月高悬的时候，窗户外伸进一根机械食指来掀开了瞿阳光的被褥：“兄弟，起来，给我充充电啊。”

瞿阳光好觉被扰，十分不耐：“电电电，一到晚上就喊电，电费很贵的你知道不，你去外面借点不行吗？”

说完，被子蒙头，呼呼大睡。

“哦。”红龙低应一声，离开了。

瞿阳光说的借，其实是偷。

一个小时后，市政砸响瞿阳光家门，随后，一人一机甲被关进了机械拘留所。

“兄弟，你是怎么把自己变成这幅样子的？”

瞿阳光看见红龙的时候，下巴差点落在地上，它全身冒着淡淡青烟，整个机械身体焦黑焦黑的，像是被炮轰过似得。

瞿阳光实在想不通，叫它出去偷个电怎么会把自己偷成这个样子。

“它去充电站偷电，不知道现在电站已经升级为最新的无接触换电系统，偷了我们一根线，额定功率又大，差点把自己电成一坨废铁，线又没接回去，落在树上，引发火灾，造成整个电站系统瘫痪，烧毁基础设施数不胜数，幸好消防来得快，不然，灾难还要波及周边居民。”电站工作人员告诉瞿阳光。

工作人员身旁还站着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隔着透明钢化玻璃门跟他俩说话：“市政现在还在计算损失，保守估计五百万，你们俩，今晚这拘留所，是住定了。”

“不是吧？”瞿阳光如遭雷劈，石化原地。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他赶忙说：“不对啊，警官，它偷的电，你们要抓也应该抓它啊，抓我是个什么意思？”

警官说：“你不给他指令它怎么会去？你是主犯，它是从犯，你们俩今晚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高冷警官说完，迈步离开，工作人员也紧跟着离开。

高大冰冷的透明囚室内，只留下一脸衰相的瞿阳光，和歪倒在地不停冒烟的红龙机甲。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