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陶杏儿坐完月子还有三日时,陶苗苗收拾好了自己的物件。
住了几个月,其实也没多少行李。赵夫人给她裁了好几身衣裳,还有木女给她的工作服,便是她最多的行李。
当然,还有兜里沉甸甸的钱,是她这趟出行最大的收获。
不对,这趟出行最大的收获,不是钱,而是大姐身旁的小胖丫头。
春日渐暖,陶苗苗笑眯眯地戳了一下攸宁的小手,这丫头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陶苗苗一见架势不对,赶忙收手,生怕她哭。
这丫头生得艰难,初时还担心她被憋到了。
后来她夜里哭起来,对整个西厢房进行立体环绕,陶苗苗用被子捂了捂耳朵,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陶杏儿在屋子里走动一圈,转过身就见小妹又在惹攸宁,忍不住笑她幼稚。
笑着笑着又伤感,她这一回去,姐妹两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陶苗苗安慰了大姐好一会儿,直把大姐哄开颜,方才出门去向木女辞行。
木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只是仔细去看,眸子里却比初见多了几分暖意。
她给了陶苗苗一百文钱,“你在我这儿放了九十个馒头,便按一文一个给你,至于多的十文,你我也算有半师之谊,便算是给你践行。”
陶苗苗赶忙推辞,“木女,那馒头是赠给你的,哪里还需要你的银钱,若不是你,我哪儿来的活计?”
木女摸了摸陶苗苗的脑袋,“我是医女,不缺钱。
你总是又黑又瘦,在赵家养了几个月长了点个子却一点没见长肉,这钱你拿着,回去了也多吃点,争取早点长肉。”
陶苗苗推辞了几番,被硬赶出了门。
“对了,葫芦巷的老妇人昨日来问过你,正巧你来了,去瞧一眼吧。”说完,木女便合上了院门。
陶苗苗无奈,只能将这一百文钱揣进了兜里。木女的好她记住了,来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葫芦巷的老妇人寻她?不知是什么事情。
陶苗苗有些疑惑地去了葫芦巷,一进门便看到,早先沉寂的小院里多了一位中年男人。
他身上穿着捕快服,正挥着斧头劈柴。
老妇人见到陶苗苗率先迎了上来,“苗苗来了,快,过来吃茶。这是我儿子,你唤他二生叔便好。”
“二生叔。”
捕快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并不像老妇人那般热情。
老妇人瞪了他一眼,转头和陶苗苗说道,“老身记得,你早先对县里很好奇,刚好我儿子便在县里做捕快,他难得回来一趟,让他给你说说。”
名唤二生的捕快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我娘说你对县里好奇。为何好奇?”
陶苗苗一愣,她能说不愧是捕快吗?这一来就跟审问似的。
幸好,她既没恶意又会装。她眼神清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腼腆一笑。
“二生叔,我是从陶家庄上来的,到了青牛镇发现镇子上与咱们庄子上完全不一样。听别人说,镇子上头还有县城,这不就好奇,县城得是什么模样?”
听起来合情合理。又见她确实是一副农村丫头的模样,捕快的神色稍缓。
“听我娘说,她骨折时受你诸多照顾,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陶苗苗听得眼睛一亮,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很符合农女好奇心的问题。
待捕快放松了戒心,她才开始慢慢试探。
“二生叔,那咱们县城周边都是什么地方呀?”
“咱们是任县,周围分别是祝县,芒县,威县,还有元林国的盛县。”
陶苗苗故作一愣,“元林国的盛县?怎么又多出了一个国?”
这话问得,可太符合没有见识的农女形象了。
捕快哈哈一笑,给她解了惑。
“你在的青牛镇属于任县,任县祝县芒县威县又都属于明州府,好多州府一起组成了咱们朔北国。
盛县则属于元林国的环洲府,好多州府一起组成了元林国。”
陶苗苗继续懵懂发问,“意思说咱们任县和另一个国,元林国,挨着?”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捕快点了点头。
陶苗苗眉头微蹙,一副发愁的模样,“那元林国和咱们朔北国关系好吗?有时候,关系不好的村子打架,边上的人家和田地最遭殃了!”
捕快诧异于这个没见识的农女竟然能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她见过村子之间打架,问出这问题也合理。
他语气轻松地宽慰道,“放心吧,朔北国一直是元林国的属国,为元林国抵御北方部族的入侵。
元林国接受朔北国的朝贡,又给朔北国需要的支持。两国之间的交界处可不像你们村子之间,这里绝对不会有战火发生。”
陶苗苗听完,在心里真皱眉了。这么说,那两个异族人来青牛镇就很奇怪了。
不过此时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她的心嘭嘭直跳,要问到最关心的问题了。
“二生叔,照您这么说,咱们和元林国挨得近又关系好,那咱们岂不是能去他们那边玩?”
“是呀!”捕快答完看到面前的陶苗苗又改了口,“但是,你不行。”
“为什么?你开始说是,到我又不行?”陶苗苗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这回,捕快却无论如何都不再多说了,只说是官府规定,来来回回就这一句。
陶苗苗不高兴地撅了撅嘴,老妇人不高兴了,拍了儿子一下。
“苗苗说得对,怎么你一开始说是,后头到她又不行了,你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捕快有些头疼,“娘……”
陶苗苗赶紧在旁边假意推辞,“算了,郑家奶奶,二生叔不方便说便算了。我也只是听完后一时想不通才问的,也没想着去玩。”
她这话一说,老妇人更不乐意了,“不过是关在院子里说道几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一开始说是,后头又说苗苗不行,苗苗哪里不行,这总能说说吧?”
捕快看他娘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只能多透露了两句。
“不知元林国是什么光景,咱们这儿,不让女子孤身去元林国。听说,是早些年去过的女子许多都没回来。”
老妇人听完一哆嗦,“都没回来?怎么听着这么吓人!”
陶苗苗也装作害怕的模样,“对呀,怎地都不见了,她们的父母亲人得多害怕。”
她又做出担忧的样子,“二生叔,咱们青牛镇有这样的,去了元林国不见了的人吗?”
说到这个捕快来了倾诉欲,“怎么没有!前两日,就有几个不听劝的女子偷偷去了元林国,家人去了县衙报案,至今都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怕是凶多吉少。我这回来,就是要好好查探一番,再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今日算是意外有了新收获,陶苗苗走在回去的路上暗自沉吟。
既然有人能过去,她也一定能过去。
而今让她踌躇的一是路线不熟悉,二是不知那边到底是何光景。
那人给她留下的线索固然珍贵,老妇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那些女子过去元林国以后,到底是何处境,还是自由身吗?若是自由身,为何杳无音讯。
陶苗苗皱了皱眉头,还是得再筹谋筹谋,且先回陶家庄看看再说。
按早先那两个老头所说的方位,陶家庄将是她别无他法后,最大的退路。
两日后的清晨,用过朝食,陶苗苗挥别大姐和小胖丫头,背着小包袱,踏着晨光,走上了回陶家庄的路。
陶苗苗谢绝了赵夫人派人送的好意,她要先摸去山上藏钱,当然不能让人直接送回家。
一步一脚,足足走到太阳高高地挂在正中,陶苗苗才看到通往陶家庄的路口。
她打量着左右没人,直接右拐上了山。
这次从镇上回来,她特地买了些驱虫的药粉,还买了一斤盐巴,打算后头再开小灶或者翻山的时候用。
盐能补充体力,大大增加肉的美味程度,只是花了七十文,让她十分肉痛。
春回大地,草木茂密。陶苗苗在手腕脚踝处抹了些驱虫药粉,又折了一根树枝在前方探路。
许久未曾上山,再见这山林竟还有些亲切。
陶苗苗尽量找有人迹的路走,寻摸了许久才到早先挖陷阱的地方。
许久未曾打理,陷阱早已被破坏,早先好的时候猎到的一两只动物也早已腐烂,只留下残骸在坑底。
陶苗苗有些可惜,却只能快速把陷阱清理干净。手里只有她偷偷从木女废弃的物件中,寻摸出来的废弃剪子,只能等回家拿了柴刀再来加固陷阱。
继续往山上走,到了早先的秘密基地。春季雨水多,倒灌进洞,让洞里积了一些水。
没能及时处理掉的水,泡坏了她存的干草柴火和放在底下的布条。
陶苗苗心痛地看着被损毁的物资,捡了一些新柴火放在最下层,把尚且完好的破烂湿布条放上去晾着,干了还能用。
她又把木女给她的工作服还有废旧剪子也放在了洞里存着,说不得以后有用。
赵家的衣服看着最好,可惜不能藏,陶苗苗摸了又摸,却只能遗憾地放回包袱,一会儿背回家。
接着,她从衣服最隐蔽的内兜里翻出了一两银子。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全放身上,万一被陶奶奶发现就彻底白瞎了。
不过这大敞的山洞同样让陶苗苗没有安全感,她在山洞里转来转去,地都快被她磨掉了一层皮,方才在最隐蔽的角落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地埋下她的辛苦钱。
做完这一切,时辰不早了,陶苗苗在洞里啃完了赵家特意给她备的饼,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肚子,方才朝山下走去。
斜照的日光给陶家庄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光,陶家小院已经隐隐绰绰地出现在眼前,陶苗苗却无心欣赏,她暗叹了一口气。
哎,好不容易吃了几个月饱饭,由奢入俭难,接下来,在陶家的日子怕是更让她难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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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